第182节
  看她神情坚毅,还带着若有若无的伤感,没有一点勉强,可想她所言非虚,艾米在心里咬牙道,还没见过这么想去送死的。可和她的不能诉之于口的心思比,余酒的坦荡和无畏更显得她卑劣。
  真的……这样的人怎么还不去死。
  第299章 299
  教廷的圣女之位尚未确定,传言早已经死在了魔族手中的大公主忽然现身,斩杀了一位高阶魔族,又迅速的整合了四分五裂的军队,最后才回到帝都坐镇,大公主的声势一时间重回巅峰,死活要赖在圣都的皇太子无人再提起。
  虽然上面还有个老皇帝,可是因为他已经昏迷,大公主成了帝国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艾米万万没想到的大公主都陷入了那种绝境还能再度起来,而她正好也得到了一个消息,沉思之下,就让人把这个消息给了大公主。
  她能得到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已死的圣女,平时大家都知道安吉娜圣女和艾米亲近,在艾米帮安吉娜收拾遗物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觉得奇怪,艾米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安吉娜的遗物中发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每一代圣女为什么会短命的原因她也终于知道了,为的就是一处封印,一千多年,人族和魔族的战争波及了整个大陆,死伤无数,最后是光明教廷的当代教皇横空出世,几乎杀尽了魔族的高层,让魔族的声势一降再降,最后被赶回了地下,甚至以自己的身体献祭,把出口牢牢的封印住,这才让人魔大战结束。
  而当代教宗还夺得了魔族的三件神器,就把它们封印在禁地,圣女的职责之一就是净化神器上的魔气加固封印,而随着时间流逝,封印魔族的力量越来来越弱,神器和在地上的魔族重新产生的联系,魔气越来越暴虐,被魔气侵袭后,圣女在位时间越来越短。
  而且艾米也知道千年前封印的关键,当初的教宗就是光明圣体。
  那个封印阵法就需要一个纯粹的光明圣体。
  看到这里,艾米激动的险些把日记给弄皱了,心念急转,立刻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既然安吉娜能知道,教宗必定也知道,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提起,显然教宗起了私心。
  ——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学生。
  她之前不知道多少次嫉妒过余酒的天赋,她需要付出不知道多少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她轻轻松松的就能得到。而现在她只剩下释然了,老天给你这么好的天赋,给你得天独厚的光明圣体是为了让你送死。
  她本来已经不想光明圣女之位了,可现在又来了希望,只要把魔族重新封印回去,大陆重新回归和平,这个圣女之位她为什么不做呢?
  可是既然想当圣女,提起这件事的就不能是她。
  ——能让一向公允的教宗陛下犹豫,可想对这个学生的感情有深,她相信最后教宗一定还是会说起,可是她决定推一把,而且不能让人知道是她,否则,她恐怕就要承担教宗陛下的怒火了。
  现在估计没有比大公主更好的人选了,而且估计她很乐意做这种事情。
  而此时余酒也在给教宗说这个事情,她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就剩下了“以一己之力拯救大陆”这个成就,当然,她想的是拯救之后的功德,没有它在前面诱惑着,她何必费那么大力气?
  她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说辞,“陛下,您知道如何封印魔族对么?”
  她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看着他,神情逐渐安然了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陛下,让我去吧。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我不能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白白去死,也不忍心,我相信您也不愿意。”
  “我……”
  “我也是光明圣体。”坐在高位上的教宗忽然开口,“我会解决一切。”
  “我最近就是在准备封印所需东西,我会解决一切。”
  余酒也不由的一愣,她还真的不知道教宗也是光明圣体,按照一些套路,这个时候不应该只有一个光明圣体么?这还真的让她有些意外,而且,他居然愿意把活着的机会留给她,两个人必有一死的时候,把活的机会留给她。
  老实说,这比教宗是光明圣体还要让她意外,因为教宗陛下的性格问题,她其实没有多少恋爱的感觉,教宗对她的宠大于爱,换言之,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是一般情侣那么亲密,她甚至还一直揣测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而现在他居然说要自己去。
  这个时候,她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也仅止于感动,她道,“陛下,请您不要任性,您知道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她道,“您不想让我去,请您也相信我的心情。”
  “如果您了出了事情,我恐怕无法独自一人支撑下去,但是您可以,您就当我自私,我不想独自一人承受那种痛苦。”
  教宗站起来一步步的走到她跟前,“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
  他道,“给我一些时间,或许我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深深的看着她,“相信我。”
  余酒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她不信他能找到方法,如果能找到,一千多年前,教宗为什么会牺牲?
  她知道如果教宗铁了心不想让她去,肯定有办法,只能想,大公主,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看到艾米传来的消息,大公主冷笑数声,再度陷入了对教宗的怀疑,艾米那是还不了解教宗,如果多琳只是他的学生,就是再不舍,教宗也不会在死了这么多人的情况沉默,只能说产生了私心。想到这个结果,大公主就恨不得立刻让多琳去死,她何德何能!
  如果她注定得不到,那谁也不能得到。
  她低声吩咐了几声,随后让他们下去,本来意气风发的神情再也不见。
  没过几天,封印魔族方法就传遍了大陆,大家正在绝望的时候,士气低落,现在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就让人欣喜若狂,是一个落魄贵族找出了一本先祖的日记,根据记载,他的先祖曾经是侍奉光明教宗的骑士,留下一些记载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找到后太欣喜了,直接就递交了皇室,随后消息就传开了,想要封印魔族,最重要的是是要找一个光明圣体,千年前,拥有光明圣体的是教宗,而现在,拥有光明圣体的是教宗的学生,即将成为圣女的多琳。
  只要封印了魔族,他们一定可以回到过去平安的生活。
  这直接把多琳逼上了悬崖顶,断了她的后路。所有人都在请求教廷尽快出面,甚至大主教和深居简出的光明神官都亲自来拜见教宗。
  余酒再次来见他,“陛下,请让我去。”
  “您知道的,若是我不去,教廷的威信必定大打折扣。”光明教廷屹立到现在靠的就是百姓发自内心的崇敬和信仰,如果没了这些,光明教廷拿什么和帝国比拼?
  余酒道,“您不能去,因为这一战,教廷已经损失了太多人,如果您再出事,等大战后教廷该如何?”没了教宗且元气大伤的光明教廷如何和帝国抗衡?现在他们当然是统一战线,但是等战后,那就不一定了。
  “您是所有人的精神领袖,大陆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您。”
  一个还不曾有多大战绩的圣女死和成名许久的教宗死,产生的震荡怎么会一样?
  “况且,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千年,魔族狡猾,他们能被封印一次是他们没有防备,那这次呢?他们在地下千年,养精蓄锐,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突破封印,必定有所防范。”
  “我们必须考虑失败的可能,如果失败,您就是大陆最后的希望,如果那个人换成是您,我不相信除了您还有谁可以带领人获得胜利。”
  教宗道,“如果说,这些我都不会在乎呢?”
  他道,“我只想让你活着。”
  余酒眼皮子一跳,头上凭空多了压力,她看着他,“那我更不能让您去了,您教了我许多,我从来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
  “请陛下让我去吧。”
  她释然的笑道,“况且,这是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啊,成为和贫民窟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如果这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被记载在教廷史上,用这种方法和您并肩而立,这也是我的另一个梦想。”
  “——你真的这么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觉得他身边的气压更低了,她眨了眨眼睛,眼底带上几分伤感,“对啊。”
  教宗缓缓的道,“你曾经答应过我,永远不对我隐瞒。”
  这是当初在黑暗森林中她亲口答应的,余酒笑容更加诚恳,眼睫轻轻的颤抖,眼球上多了一层水雾,睫毛上也多了几滴泪珠,“陛下,我舍不得您。”
  这样的脆弱也只是一闪即逝,“可是如果您去,我想我永远都会活在阴影当中,我一直担心配不上您,一直担心因为我而连累陛下。”
  “我真的很想和陛下并肩而立。”
  “也不想陛下因为我染上本该没有的污点。”
  “请您把您准备的材料交给我。”
  教宗怔怔的看着她,半响后,他的手似乎想要伸出来擦掉她两腮的泪水,可最后又收了回去,豁然转身。
  在教廷还在保持沉默的时候,大公主带人再次驾临圣都。
  大公主道,“本殿有要事和教宗陛下商议,还请大主教通传。”她神色凝重,“不知教廷是否已经得到消息,魔族已经又攻下了一城。”
  第300章 300
  自从大公主回到帝都,魔族又接连攻下两城,再次攻下一城,不是要塞,她没有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候来,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紧接着,大公主没有见到教宗,反而见到了余酒。
  说起来,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算起来,还是大公主算计多琳在先,可大公主看到她还是最先心绪不平,唇角那礼貌的笑意都消失了。
  在她想来,没有谁不怕死,就是她,在被魔族围攻的时候都不由的产生了恐惧,而多琳呢,她不过是个贫民窟出来的幸运儿而已,最幸运的不过就是拥有光明圣体,现在已经传遍大陆了,只有她死才能封印魔族,她几乎已经注定了死的命运。
  她这个时候该六神无主,该憔悴不堪,但是她几乎和她上次见面无什么区别,似乎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样,不,她不相信她不知道。
  她道,“多琳……”
  余酒道,“我不日将会去南方,日后我们或许不会再相见了,公主也不必对我如此了。”
  “公主来圣都是为了此事吧?”
  大公主声音带上了些许干涩,“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余酒打断她,对她缓缓露出一个笑,“虽然我们之前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仍旧感谢公主为了大陆做的事情。”
  “如果没有公主,现在南方沦陷的应该更快。”
  “不过一死而已,我心甘情愿。”她对着她欠身,“殿下何时启程告诉我一声就好。我已经和教宗陛下说好了。”
  除了公事,她们之间大概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越过她朝着教堂而去,大公主眼睛猛的一缩,瞳孔似乎变成了针尖大小,若是这话中有任何一点的不甘愿,不情愿她相信自己都能听出来,但是没有,她对这件事毫无怨怼之心。
  此刻她不由的和艾米的心同频了,这样的人怎么还不早点去死?真的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
  大公主心智坚定远超同龄人,不然也不会在老皇帝的打击之下还能和皇太子分庭抗礼,让老皇帝忌惮不已,她这一生,畏惧之事屈指可数,死一个,教宗是一个,而偏偏余酒就当中了这一个软肋。
  教宗难道就是因为这对她才另眼相看?不惜对她特殊对待,甚至关乎大陆安危都产生了犹豫。
  如果是这样,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被教宗另眼相看。
  而她之前说因为她对大陆所做的而不计较之前帝都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恼怒非常,她用得着她夸奖?她宁愿她保持之前的冷漠,这样的宽容更显得她卑劣,她是想用舆论来逼她,看她心理崩溃,最好是她可以感受教宗为了大陆而选择亲手放弃她,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到。
  她之前似乎做了无用功,非但如此,更能显出来两个人的差别,就是余酒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大公主也不会如此愤怒。
  她还没有到刀枪不入的地步,留在原地,神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神变幻,最后还是愤然离开。
  希望她真的能和她所说的一样坦然!
  艾米得到消息后,强行压住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冲到了余酒身边,哽咽道,“多琳,真的不能让我代替你去么?”
  “我舍不得你。”
  余酒道,“我也舍不得你。”
  “但是这件事你知道的,我不能看着无动于衷,如果能让我一个人换取大陆的和平,我愿意。”
  艾米又哭了半响,最后道,“我想好了,我放心不下你,我陪着你一起去。”
  想要成为圣女,当然要比其他人出色,艾米瞄准的就是战功,若是她在南方立下战功,积累下声望,还有多琳好友的身份,下一代圣女舍她其谁?她反手抱住她,“你不能拒绝我,我现在就这点愿望了。”
  在临别前,余酒再去找教宗,教宗问她,“你真的决定了?”
  一字一顿的道,“现在你还可以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