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那当然好。”她笑嘻嘻的点头。
  真没想到,福宝一会叫人,万岁爷居然会这么高兴,感觉都要把她这个当妈的给比下去了。
  等琳琅过完生日,也就是康熙的生日,每年过万寿节,都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今年也不例外。
  前年,在太皇太后的圣寿节上,康熙彩衣娱亲的为她跳舞庆祝,而今年,宫里面很早就传开了,太子和其他大一点的阿哥们会一起跳舞给皇上庆生。
  群舞不好练,越是接近万寿节,太子和阿哥们就越是练得勤。
  这天又是练了两个时辰。等练完了,所有人都浑身湿透,太子见了就一挥手,叫人搬来浴桶,带着兄弟们就在练舞的大屋子里一起洗了个澡。
  康熙很快就知道了这事,隔天去上书房检查功课时,就笑着鼓励太子和阿哥们,“朕就等着看你们跳舞了。要是跳得好,等万寿节后,朕就带着你们一起去京郊的温泉泡澡。”
  太子知道皇阿玛这话主要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很高兴,练起舞来就更卖力了,回头却听下面的人说,平贵人赫舍里氏病了。
  平贵人是孝诚仁皇后的亲妹妹,要是往常,听说她病了,太子十有八九会亲自去看望一下,可这回他哪有空闲,就叫人备了不少好药材,立刻送去翊坤宫给平贵人。
  送礼的两个大太监到了翎坤宫,先拜见了贵妃,然后才去了平贵人的住处。
  平贵人病得不重,只是有些咳嗽,她坐在堂屋的大绣榻上先收了礼,再关心的问了两句太子的起居情况,就端茶送客,打发了两个大太监。
  贵妃屋里,宁姑姑道:“娘娘,毓庆宫的人已经走了。”
  贵妃在心里一算,摇头笑道:“也就待了一刻钟不到,这平贵人,还是这么不爱说话。”
  宁姑姑道:“也是因为来的是太监,要是来的是太子的奶嬷嬷,平贵人怎么也得留人喝杯茶的。”
  虽说是孝诚仁皇后的妹妹,进宫也早,可平贵人一向是个冷灶台,又是个不爱热闹的冷性子,和谁也走得不近,一年里除了偶尔能和太子联系在一起的那几天,这人在宫里面就是个隐形的。
  不过她的出身摆在这里,又是太子的姨妈,也没谁会怠慢她。相反,时不时的,就会有些类似‘毕竟是赫舍里氏,迟早皇上会抬举她的’话头在宫里面风传一阵。
  想了下,贵妃笑着道:“这样吧,内务府不是刚送了两匣子石斛来吗。你拿一匣子去给平贵人。”
  宁姑姑知道贵妃这是在给太子面子,等去了平贵人那里,也就顺口提了一句,“贵人不过才病两天,太子就叫人来看。贵人,您的福气可是在后头了!”
  闻言,平贵人秀丽又清冷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
  知道她的脾气,宁姑姑很快就告辞了。
  平贵人起身送到门口。见宁姑姑走远了,才返身回屋了。
  没了外人,平贵人就像个木雕似的端坐在椅子上,突然,她冷冷的笑了。
  福气?可笑,她哪里的福气?
  第133章 人选
  脸上在无声的冷笑,平贵人的心里更像冰一般的冷。
  宁姑姑的那两句话只是个引子,真正刺激到她的是这两天里发生的一件事。
  难得生母能进宫一趟,又正好遇上下小雨,想着一路上也遇不到什么人,大格格也就带着晋氏去御花园里赏玩了一番。
  可谁知道平贵人却有个喜欢听雨声的雅癖,于是在一个很僻静的小亭子里,三人就不期而遇的撞上了。
  虽然觉得平贵人不是个会乱传话的人,可等晋氏一出宫,大格格还是亲自上门来拜托平贵人帮她保密。
  当时,平贵人一面答应她会守口如瓶,一面就心想,真是蠢啊。
  冷笑完,平贵人纹丝不动的坐了半个时辰,坐到脚麻腰乏,半个身子都没感觉了,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世上的蠢东西就是层出不穷的。
  见贵人手撑茶案想自己起身,在一旁守着的大宫女春桃和秋菊赶紧就伸手去扶她。
  平贵人扫了春桃一眼,道:“放开。”
  春桃立刻松了手,秋菊也跟着松了手。两人手足无措的站着。平贵人一边淡淡道“去把郝嬷嬷叫回来”,一边跛着脚慢慢的走回了寝间。
  郝嬷嬷很快就被秋菊叫回来了。
  翊坤宫的后院里,住着两个贵人,一是平贵人,一是生了七阿哥的成贵人。三月间时冷时热的,实在很容易生病,其实这两天成贵人也有些着凉,可顾忌着平贵人先病,她再病不是让贵妃娘娘两重烦心吗,就瞒着没往前院报,自己且吃些丸药治着。
  郝嬷嬷知道这事后就代平贵人去看了成贵人两回。主子性子冷淡,做奴才的也就得帮着多走动些才行。
  进屋后,郝嬷嬷先交代秋菊,仔细收好太子送来的药材,又指着那匣子石斛道,这东西好,从明儿起就天天煎汤给贵人补身子吧。
  等秋菊一一应了声,她才去了寝间。
  平贵人端坐在床沿,任春桃跪着用一把美人拳给她捶腿。
  郝嬷嬷一脸是笑的走到床前,跪下道:“主子,让老奴来吧。”
  平贵人点点头,郝嬷嬷就接过美人拳叫春桃出去了。
  屋里只留主仆两人,在均匀的磕打声中,平贵人按着胸口道:“嬷嬷,我心里不舒坦。”
  “是谁惹您生气了?”郝嬷嬷问。
  平贵人叹了口气,“没谁惹我生气。我就是觉得大格格蠢,可当年的我更蠢。”
  郝嬷嬷脸上有些变色,急声道:“我的二格格,您可不能这么说,当年……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啊!”
  见她急了,平贵人反倒是笑了,她掩着嘴边笑边摇头,好一会才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嬷嬷,我眼下这么不开心,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郝嬷嬷想了想,才起身附耳和平贵人说了几句话。
  平贵人满意的点点头:“就这么做吧。”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一出好戏,于是又吩咐了一句,“嬷嬷你尽量快点。”
  “是,二格格。”
  两天后的下午,在校场骑完马,见天边红霞一片,格外的好看,二格格就拉着大格格去慈宁宫花园逛了一会。
  直到太阳落了山,大格格才回了寿安宫。
  她一进屋坐下,大宫女若兰就脸色惨白的递上一张寸长并寸宽的小纸片。
  见她神色不对,大格格立刻低头去看纸片,还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格格,这、这个是有人从花间的小窗户塞进来的。”若兰抖着声道。她是识字的,可看完这纸片,她情愿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
  来得这么诡秘,这纸片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大格格更好奇了。因为纸片上写满了字,又字字只有米粒大小,看着很费眼,所以她只能眯着眼睛去看。
  她一行一行的往下看,看到一半就惊呆了。等到全看完了,已经浑身发抖,眼眶也红了。
  屋里的人见状全跪下了。
  大格格视如不见,只神色恍惚的说了一句“谁都不准起来”,就起身自顾自的进了里屋。
  不久,里屋就传出大格格低低的哭声,和一股烧头发似的烟火气味。
  跪着的人都去看若兰,指望她能透个风。
  若兰低着头谁也不搭理,她已经猜到大格格在屋里烧掉了什么,不由就心想:格格也太可怜了。
  里屋的书案前,大格格一边捂着嘴把哭声压到最低,一边看着晋氏给她的那个荷包在茶托里化成了灰烬。
  其实,那张纸片上也就写了这两件事,一件是:在康熙十二年,是恭亲王常宁主动和康熙提起的,要把大格格送进宫做养女。
  原因也很简单,那年的春天,平南王尚可喜上折子自请归老辽东,却是要把平南王的位子留给儿子尚之信。才刚纲常独断不久的康熙因此终于下定决心要裁撤三藩。
  他一下旨,不止三藩急了,不少和三藩有牵连的王公大臣也急了。其中就有恭亲王常宁。
  恭亲王常宁才纳了一妾,此妾姓吴,正是吴三桂之子,吴应熊的女儿。
  康熙很清楚朝中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的收过三藩的好处,自然不会在这时发落,反而放出风去恕他们无罪。
  皇上这么明理,所有人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就各种的表忠心,而恭亲王表忠心的方式,就是自觉自愿的把自家的大格格送进宫来做养女。
  至于纸片上写着的第二件事,则是和大格格最信任的两个奶嬷嬷有关。
  大格格出生时,晋氏还很得恭亲王的宠爱,所以陪着女儿进宫的四个奶娘全是她亲手选的。
  死掉的那两个且不说,就如今,剩下的两个奶嬷嬷的丈夫都还在晋氏娘家哥哥的田庄上做庄头。
  而那两个田庄说是晋氏哥哥的,其实还不就是晋氏自己的!
  手里能握着田庄,还能使唤娘家人……大格格不傻,稍一琢磨也就知道晋氏的处境远远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艰难。
  而一向对她知无不言的两个奶嬷嬷,可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起过,她们的丈夫居然是在晋氏的田庄上办差!
  小时候奶嬷嬷和她说的那些话:当年晋氏有多舍不得她,为了她对着福晋马氏都敢顶嘴……到这会,大格格已经不知道里面有一个字是真的吗?
  咸福宫里,琳琅盘腿坐在羊绒毯上,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冲几步以外的福宝哒哒哒的摇晃。
  福宝伸着一对小胖手,颤颠颠的朝她这边走了三步,眼看就差一点就够到拨浪鼓了,他却是来了个平地摔。
  时刻准备着接应的琳琅马上一把抱住他。
  见福宝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已经开始泛泪花了。她赶紧把拨浪鼓放到他手里,再包着他的小手又哒哒哒的摇晃起来。
  福宝完全被拨浪鼓吸引住了,也就忘了要哭了。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多玩一会吧。琳琅干脆就陪他再玩了一会,才叫奶娘抱他去喂奶了。
  起身换了衣服后,琳琅也回隔壁去吃自己的午饭了。
  等她吃完午饭,才想起昨天康熙才和她说起的——等他忙完了这一阵,就要搬去畅春园住的事。
  虽说到了畅春园那边肯定不会缺人伺候,可用生不如用熟,她已经想好了,除了把她和福宝屋里的人一个不留的全带去,还准备把院子里的人也带去一半左右。
  至于到底要带哪些人去,这事她得和桂嬷嬷好好商量一下才好。
  一边吩咐石楠:“等我睡好午觉,就叫桂嬷嬷进来一趟。”她一边心想,其实比起自己这边,她更想知道万岁爷会带哪些人去。
  要是康熙想把整个后宫都带过去……她恨恨的想,我就装病一个人留在紫禁城里!
  第134章 洗白
  在万岁爷具体怎么走肾的问题上,要不想把自己弄得很难受,琳琅只能是掩耳盗铃,不听不看,关着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否则蘸醋吃饺子的时候别太多。
  所以,这会在心里说了句狠话后,她也不瞎想了,扭头就睡,等一个午觉睡醒了,也就啥事都没有了。
  倒是红苕石楠她们,比她还关心万岁爷会带去畅春园的人选,私下一个劲的催促张小桂,叫他卖力打听消息。
  于是,隔天的吃瓜时间里,琳琅就听张小桂把惠妃等人怎么尽往寿安宫里跑,借着去看突然病了的大格格好讨好皇太后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