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大家都有份,这还是我第一次动手,都来点评点评。”身为一个厨师,最高兴的莫过于食客喜欢自己精心烹饪出来的食物。有人捧场,蔡小满自然开心。她之前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除了送给顾秀才的,自家也能分一些。
  不过蔡小满还是低估了蔡家人对美食的热爱,汤没熬好大家也不走了,全都窝在厨房里等着。不过也不是干等着,手里一边忙活一边拼命的用鼻子吸啊吸的,那样子放到前世,怕是都要引起警察的注意了。
  枸杞头鸡骨草猪骨汤还没好,山药枣泥糕就先蒸好了,在蔡小满打开锅的瞬间,原本蹲守在另一边炉子的几人,全都震惊住了。
  “这是糕点?弄得也忒好看了吧,比吴记糕点的还要精致。”这是见多识广的蔡老根,吴记糕点是阳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平日买糕点还需要排队,每天都是限量的,若是去晚了还买不到。
  “我的乖乖,这白莲捏的,拿出去都能当花儿卖了!”高氏的心底已经默默开始删除很多备选未来女婿的人员名单。我的闺女这么厉害,那些凡夫俗子压根配不上!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蔡小虎若不是被拦着,整个人就往锅里扑了,他的眼里只剩下吃吃吃。这味道,这模样,无一不在跟他招手,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
  上一世蔡小满做厨师那么多年,哪怕赢得当时国际大奖,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
  “不会缺了你的,现在还烫着,等凉了就可以吃了。”蔡小满笑道,话音未完,一只手就已经伸了过去,迅速的捏了一只放入嘴里。
  这人正是蔡老根,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吃着糕点,那表情叫个满足,眼睛里都沁出了泪光。
  “这辈子,就等这么一口了。”
  高氏见状,也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前几日哪里会想到会有现在这光景。”
  她也不管糕点非常的烫手,拿起一只放在嘴里,吃进去第一口,眼睛明显亮起来,随即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掉落了下来。
  “爹娘,你们这是……”这把蔡小满吓了一跳,她做的东西好吃,也不至于到催泪的地步吧,这又不是黯然销魂饭。
  蔡小雪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摇了摇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爹娘这是高兴,莫看他们从前不在意,别人提起你,他们都乐呵呵说,你是因为福气太大,所以才不开窍,可心底到底是担忧的。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或者嫁不了好人家,担忧他们去了,你以后连饭都没得吃。即便信任我们以后会照应你,可心底还是不得劲。现在看你这么能干,比普通人都能干,心底这才踏实了。”
  蔡小满又是心酸又觉得幸福,能有这么关心自己的家人,老天对她真是太厚爱了。
  “爹,娘,以后我会经常给你们做好吃的。”
  蔡老根和高氏发自肺腑的笑着点头,嘴里的味道更甜了。
  “爹,娘,你们别只顾自己啊,给我也吃一个啊。”蔡小虎完全没感受到这气氛,眼里只有锅里的糕点。他被堵着路,想要伸手去拿老被挡着,心底叫个急。
  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眼泪也给止住了:“你这猴子,除了吃还记得什么。”
  “连吃都不记得,那不是傻子吗。”蔡小虎不以为然道,不,连傻子都不如,他三姐傻的时候可从不忘记吃。
  高氏听到傻子两字,眉头微微一皱,瞬间又舒展开。
  我闺女以前傻怎么了,现在比谁都厉害!
  瞧瞧这糕点做的,好看的不似人间有的一半,这味道更是美得不行。入口既化,味道清甜,她从前吃过的糕点,完全和这没法比。就是心底有些舍不得,这模样太招人喜欢了。
  可正因为好看,让人更是喜欢。
  蔡小虎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一块糕点,他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多好看对他来说都没意义,重要的是吃在嘴里的味道。
  他吃进嘴里那眼睛简直会发光,一眨眼功夫就给吃进肚子里了,这味道也太好了!
  可是,他刚尝到味道,怎么就没了?
  眼神又开始盯向第二块,跟捕猎的狼一样,伺机行动,嘴还在吧唧的回味着刚才的味道。
  “只能一块!”蔡小雪见状,连忙将他给拦住。
  这次做得并不多,若是吃了可就没法送人了。
  “再给我一块吗,就一块,我刚才吃太快了,还没怎么尝到味道呢,就没有了!”蔡小虎脸都皱成了一团,苦苦哀求,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糕点。
  蔡小满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故意气他道:“是你自个说绝不吃我做的东西,所以我压根没做你的份。刚才给你吃一块,都已经很不得了,现在还想来。”
  “三姐,我的好三姐,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说的!你做的东西天下第一,没谁能比得上,就给我吃一点吧,汪汪汪。”蔡小虎就恨不得跪下抱大腿了,不停的缠着蔡小满撒娇。跟个摇尾巴的小狗似的,壮呼呼的身体不停的扭啊扭。
  蔡小满还没来得及推开,蔡小虎就被拎着领子给提到一边去了:“蔡小虎,你又在闹你三姐了。”
  “大哥,你回来啦。”蔡小满看到来人笑道。
  秦氏从蔡大江高大的身体后面走了出来,眼神不停往里瞧:“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我在外头听人说我们家里请了厨子?”
  “噗,哪啊,是我做的小食。”蔡小满乐道。
  秦氏诧异不已,完全没想到这小姑子竟是这么厉害。不仅没糟蹋东西,还搞出了大花样。
  此时汤也熬好了,每个人都端上一小碗,点心也给每个人分了一块。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被这味道给震惊了,心底都在感叹,这味道还真跟之前说的一样,做出来的东西不比庆丰楼差啊!
  蔡小满看到大家一脸满足,嘚瑟道:“我这两样东西,当做谢礼不磕碜吧?一会可以跟那些纸张一块儿送过去了吧?”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收到大家的认同,其他人齐声拒绝道:“不行!”
  ☆、第 13 章
  蔡小满错愕,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大家不是吃得挺欢吗,难道还觉得这不够格?虽然她觉得这次不过只做出她七成的水平,可那味道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为啥啊?还有哪里不好吗?”
  “哪里都好,所以咱们家先留着吃吧。”蔡老根理所当然道,和之前为感激恩人,愿意掏尽所有的架势完全不同。
  蔡大江点头应和:“这可是三妹第一次做出的东西,肯定得咱们吃啊。”
  “可不是吗,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肯定做得更好,送礼也更体面。”秦氏笑盈盈道,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反对的。
  心底已经闪过无数种念头,整个人蠢蠢欲动,那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
  这个理由让原本心底还有那么点愧疚的蔡家人,瞬间全都觉得吞下这些吃食是理所当然的了。
  财务总管高氏大手一挥:“就这么说定了,这次给的钱少,东西也不够齐全。这可是要送给顾秀才的,没有顾秀才就没有咱们今天的小满,再说了顾秀才是读书人还是京城来的,那礼可不能马虎。下次咱们再精挑细选好材料,做更好的送过去,今儿咱们尝一尝,都提提意见,到时候也好改善吗。”
  大家纷纷鼓掌,对领导这番讲话表示非常的赞同。
  蔡小满目瞪口呆的也跟着鼓掌,还能这么操作,厉害了我的亲们。为了点吃的,这么多戏也是挺不容易的。
  蔡家人是行动派,一旦做了决定立马就不顾亲情一窝蜂往锅里扎,生怕自个少吃一块似的。不过虽然看似抢得激烈,结果都是平均分配的,不过喜欢做个样子罢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饭,才觉得更有味道。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觉得那红枣山药糕漂亮得下不去口了,下起嘴来那叫个毫不留情。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少了点,没尝出个究竟就没有了。”蔡老根砸吧嘴遗憾道。
  高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这么点东西可是花了六十多文钱……”
  “才六十多文钱?果然自家做的就是便宜,这味道要是放在外头,没个一两百文根本拿不下来。若是放在好一点的酒楼,还得翻几倍。”蔡老根惊呼道,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况且这可是独一份!多少人都会好这新鲜,多少钱都乐意出。”
  “爹,这汤里还放了药草。小满说了,经常喝这汤还能补身子呢。”蔡小雪连忙开口,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蔡小满有多能干。
  蔡老根朝着小满翘起大拇指,一脸赞赏道:“甭说其他,光这一点这几十文钱就花得非常值。多花钱算什么,大家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高氏这下没其他话了,虽说这么多钱超出了一天家里在吃食里的预算,可到底还是觉得值得的。自从去了庆丰酒楼花了大价钱,这两天去买菜,贵了那么一两文都不像以前一样能絮叨个好几天了。
  实在是那一次大出血,让她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不就一两文钱吗,也就庆丰楼一片香菜叶的价钱吧,再省也不够人家一盘菜钱。
  只不过碎碎叨叨习惯了,一天不说点啥心底不痛快。再者跟街坊邻居,每天说的不就是这点事吗。
  “那如果把这些吃食拿出去卖,岂不是赚大发了?”秦氏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她娘家是做小买卖的,很清楚生意做好了有多挣钱,可比那手艺人来钱快。她家男人每天这么辛苦,可拿回来的钱还不够他们两口子嚼用的。若不是公爹有些能耐,光靠她男人,日子必是过得苦哈哈的。
  偏她又不是手巧的,没法像大姑子一样自个就能挣不少私房钱。偶尔也就给人打打杂,添补几个针线钱,压根不顶用。现在虽然也不缺吃的不缺穿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心底总是不得劲。
  她那些小姐妹都说她是个不懂享清福的,别人恨不得躲懒,她倒好总想找事干。可她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还想着给未来的孩子多存点。
  家里啥情况她还算比较清楚,她这婆婆是个直性子所以也没刻意瞒着什么。家里虽然还算过得不错,可等大小姑子出嫁,小叔子开始上学堂,那也不剩下什么了。
  她可打听清楚了,这读书科举可是要花很多钱的,不仅仅是平常费用,还得打通人脉关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一样不要钱?公婆再帮衬,也没他们做爹娘的尽心,她必须早做打算才成。
  高氏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以为做生意这么容易,行有行规,里头水深着呢。”
  阳城每一行都是有行会的,大大小小的行会管理森严,哪怕是个倒夜香的也是有专门的行会。你若没有打招呼,就贸然去哪一家收夜香,是会被同行人打的。所以想要入行,不仅仅有本事就够了。
  而要入行会,不仅要守规矩,还得缴纳一些费用。有的行会很坑人,到头来白辛苦一场,全都给别人做嫁衣了。虽大多不至于苛刻到这般地步,可里面的弯弯绕绕着实不少。
  “娘,您忘了我娘家就是做小买卖的,也算认识些门路。咱们真要做买卖,也不至于抓瞎。”秦氏连忙道。
  她娘家在城北,距离婆家有一个时辰的脚程。虽然远了些,可毕竟都在阳城,很多东西是互通的。
  秦氏原本只是提这么一嘴,现在越想越觉得可行。
  “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小满不过是下了一回厨,你这都扯到哪里去了。”高氏没好气道,觉得这儿媳太不踏实了,小满不过做了点吃食,心思就飞到天边去了。
  若钱这么好挣,哪里还有这么多穷人。
  蔡小满却觉得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她本就想靠这手艺挣钱,有人提起她正和她心意。
  “娘,我觉得嫂子说的挺好的,要是我做的吃食真有你们说的这么好,拿出去卖能挣点钱那可多美啊。我现在还欠了二姐十八文钱呢,到时候就可以还清啦。”
  蔡小雪佯怒道:“我都说了这钱不要计较,再说了又不是你自个花了,现在还拿出来说事。”
  “那我也得记着,这可是你的嫁妆钱。”蔡小满笑嘻嘻道。
  蔡小雪顿时红了脸,捏着小拳头砸在她身上,嗔怪道:“你胡说些什么呢,再这般我可就不理你了。”
  “姐姐,别不理我,我再也不敢了。”蔡小满笑嘻嘻的讨好道。
  秦氏听这话心里很是高兴,连忙道:“小满,你放心吧,你嫂子我从小就跟家里做买卖,我说能挣肯定错不了。”
  “这些事后头再说,先说当前的事。”蔡老根直接把这话题给终结了。
  秦氏顿时不敢再吱声,心底却开始盘算了起来。
  “顾秀才那边我今儿已经让人送去拜帖了,明天咱们上门送礼。孩子娘,你这次多给小满些钱,食材啊啥都买最好的。咱们这次送礼可不能跟上次一样马虎,总得让他们瞧瞧我们蔡家人是知礼、讲礼的。”
  为了表示诚意,蔡老根还专门去找了人。顾秀才母子那举止、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大户人家最讲究礼数,之前直接上门兴许让他们不痛快了,所以才有后面那些事。所以也就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办事,让他们知道自个的诚意。
  所幸顾秀才也没那么麻烦,他听全套礼的时候,眼前都发晕了。想不明白这些人咋这么多事,不就一个上门做客,一来一回的能把人给折腾死,多少事都给耽误了。
  “明儿一大早我带她去逛街,想要什么我直接掏钱就是。”高氏自然没有意见,虱子多了不怕咬,之前都肯拿出五十文钱给从不曾下厨的蔡小满胡闹,现在知道她有这手艺自然也就不会吝啬了。她再吝啬,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掏钱。
  蔡小满听这话心里乐得很,这次因为钱不够,买的东西算不得顶好。比如那糯米粉,就不够细白,药材炮制的只算是中流等等。若是能买到更好的食材,那么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也就会更美味。
  “娘啊,今晚的饭菜也让三姐做吧!不,以后都让她来做饭吧。”蔡小虎把盘子舔了一遍,把骨头都给嚼了,吐出渣渣这才抬起头来。
  这话一落,所有人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天天吃这么贵的糕点和煲汤不太可能,可每天都得吃饭啊,这些玩意做得这么好,饭菜也不在话下。
  不过没人开口要求什么,非常尊重蔡小满自己的意见。
  蔡小满自然不会推辞,笑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以后灶上的活儿就交给我吧。不过我生火不行,得有人帮忙才行。”
  “我,我!”蔡小虎积极举手,在厨房里帮忙,就能偷吃了!
  算盘打得好,却被高氏残忍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