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得吸口气：“我听说你要退出电影拍摄，是真的吗？”
  她静了静，轻轻“嗯”了声：“是有这个打算。”
  就像被迎头兜脸浇了一身冰水，我的心冷得发抖。我咬住唇，整个人都蜷起来，仍然强打起精神，没有什么底气地问：“是因为档期吗？没有办法了吗？”
  安吉莉亚没肯定也没否定，我耳边是她极其轻浅的呼吸。
  我突然就难过起来，弱了声息：“还是因为我演得不好……”肯定是这个原因，要是档期不合她一开始就不会来了，偏偏是跟她对戏后才说要退出，档期之类的一定是礼貌式的借口。
  我越想越难过，心越来越沉下去。
  “艾儿，不是这样……”安吉莉亚在那边轻声说，“你很好。”可她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不是很可信。
  我更难过了，眼圈辣辣的：“你不要拒绝好不好？我会好好演的，我会演好的！你不要拒绝！我想和你一起演……”
  “please，安吉！please！”我没意识到我已经哽咽了。
  安吉似乎没有想到我情绪这么激动：“艾儿……”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静了下来，电话两边都是呼吸声。
  我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她对我像对小孩子，我果真就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耍赖，把用在家里人的一套用在她身上了。
  从小只要我想撒娇耍赖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真是——恃宠而骄！
  等等，她宠我吗？
  我没拿手机的手盖住自己半边脸，又是羞耻又是尴尬，还掺杂着莫名的委屈。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缓解这尴尬无比的气氛。
  这时，安吉莉亚率先打破了僵局，她说：“好。”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慢了半秒那个“好”字被我接收入脑，收到信号好，我的脸颊两侧就这自发牵动起来。这还不够，我蹦起来：“真的吗？”
  “嗯，真的。”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喜悦，她语气里似乎也含了点笑意。
  “太好了！我会努力的！谢谢你！啊！我好开心！太棒了！”我欢喜地把身体摇来摆去，只觉得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安吉，你真好！啊！太好了！”
  安吉莉亚这下真的笑出来了。她的笑声扑进耳朵里，落入我的喉咙里，直接了当地砸向我的心脏，重击之后又暖融融地摸了一把。
  我软声软气道：“谢谢你，安吉。”
  安吉莉亚沉默片刻，低低喟叹：“不用谢。”
  “……傻女孩。”
  放下电话，我倒在床上欢喜地翻滚，实在不行了，抽出手机发短信给南希，得意洋洋地敲字：“安吉她不退了，会继续参演。”
  过了一会，南希回：“你做什么了？”
  “嘿嘿嘿嘿！”我把Emoji里笑的表情全发给她了。
  “确定吗？”南希的语气看起来很严肃。
  “当然，她答应我的！”我心里甜得浮起小泡泡，飘出我身体外，变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把我整个人都罩在其中。
  南希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连串：“你又仗着你那张脸为所欲为了吧？”
  “啧！安吉莉亚现在母爱泛滥，拿你没办法！”
  “得了，那放心了，你好好练舞！”
  我把手机丢到一边，呼出一口气。心情因她起起伏伏，而我却沉浸在她那句“傻女孩”里，那几个字用她那低醇磁性的嗓音说出来，久久萦绕在我的耳边。
  以后的每一次，当我挣扎在爱她和不爱她的漩涡中，我会想起这次电话，想起她的欲言又止，想起她的犹豫的难言。我恍然大悟，安吉莉亚她比我更早地意识到了我对她的心意。
  她早就察觉到了——我注定会爱上她。
  而她为什么没对我狠下心呢？
  在她人生的每一次决定中，她都是果断而坚决的。而为什么我会是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