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这就是在解决啊!长念偷摸看了看他和缓下来的表情,觉得自己解决得挺好的。
  不过既然他还不满意,那她还是低眉顺眼地道:“国公只管训诫,我都听着。”
  叶将白想了想,道:“殿下今年也该满二十了,宫里还没有女眷伺候?”
  一听这个,长念汗毛都竖起来了,按在他脑袋上的手也抖了抖。
  “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叶将白微微侧头,“殿下?”
  “我……那个不着急的。”长念眼神乱飘,心虚地道,“锁秋宫里冷清,让人来伺候我也是委屈了。”
  正常男人,十五六岁就该知了人事,朝中七位皇子,六位在十五岁就已经立了三个侧妃,这位倒是好,身边除了个小宫女,再没别人了。就算不受宠,也不至于这般。
  想起方才七皇子与风停云那亲亲热热的模样,叶将白打了个寒战,扭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国公?”长念慌了,脸上的心虚藏也藏不住,完全不敢与他对视。
  心里一沉,叶将白皱了眉:“殿下也喜男色?”
  废话么,她是个姑娘,肯定爱男色啊!长念脸上绯红,也不敢在他面前撒谎,只能哼哼唧唧两声,算是默认。
  叶将白“刷”地就站起来了,一连退后两步,下颔紧绷,看着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又复杂。
  长念手僵在半空,有点哭笑不得:“国公,不是您想的那样。”
  喜欢男色,还能不是他想的那样?叶将白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厌恶断袖之癖,风停云要不是他的挚友,且没什么男宠,他也早就翻脸了,平日容忍已经是辛苦,结果七殿下这儿还来一个?
  打了个寒战,叶将白很想扭头就走。
  然而,套已经下在这儿了,他走了也早晚得回来。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脸色铁青,叶将白沉默许久,道:“殿下是何喜好,为人臣子也不该过多干预。只是……风大人并非良人,还望殿下慎重。”
  她也没把风停云当良人啊,怎么就要慎重了啊!长念默默腹诽,然后抬脸,满眼真诚地道:“我记住了。”
  叶将白垂眸,“嗯”了一声,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似是还有点芥蒂。
  长念见状,扭着还在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过去,拉着他坐下,双手恭恭敬敬地给他奉茶:“国公请。”
  白瓷的杯子捧过了头顶,露出一截皓腕来。叶将白看着,想起风停云说的话,心想也真是没错,这么柔弱白嫩的男人,可不得断袖吗?
  气闷地接过茶喝了,他放了茶杯,沉声道:“在下今日来也是有正事要说,太子今日在御书房提起官员调度之事,说是有几个人难安排,需要人帮忙调和。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就指了殿下您。”
  吓得呛咳一声,长念抬头,瞪大眼指着自个儿的鼻尖:“我?”
  其实本来指的是别人,但叶将白插了嘴,于是这差事就落在她头上了。官员调度说起来简单,其中人情来往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分难拿捏。故而他说让七皇子试试的时候,太子想也没想就附和同意了。
  当然,真相是不能让面前这个人知道的,叶将白缓和了眉目,安抚道:“在下会协助殿下成事的。”
  长念脸色有点发白,表情却还算镇定,抱着屁股思考了良久,还是点了头:“再等两日走路顺畅了,我便去办。”
  “殿下不用亲自奔走。”叶将白道,“明日我便请两位大人入宫,与殿下喝茶聊天。”
  “哪两位大人啊?”
  “朝议大夫徐游远和宁远将军谢晖。”
  宁远将军是个武散官,调派不足为奇,可徐游远?长念睫毛颤了颤,咬着唇低了头。
  她母妃是秦家人,秦家与徐家有姻亲,那徐游远虽与她没有血缘,但也算亲人。如果她没记错,徐游远功绩不俗,算起来应该是要升迁才对,怎的不升反降,还要她来说?
  “国公,我要是办不好,会拖累您吗?”
  叶将白认真地点头:“会。”
  小脸垮得厉害,长念趴回软榻上去,缩成一团:“那……那我尽力试试吧。”
  这人总这样,一不高兴就缩成一团,远看去跟个小包子似的,可怜得很。叶将白瞧着,却是没心软,捏了捏腰上的把件,起身就告了辞。
  回到自个儿府里,叶将白还忍不住想,幸好皇帝年轻时候沉迷女色,一口气生了七个皇子,不然这平白断了根香火,可不得气死。
  难不成这七皇子正是因为喜欢男人,知道自己难成大器,所以才一直默默无闻的?等年岁到了封个王,或者去封地找男人双宿双栖,倒也能过下去。
  这么一想,七皇子也算聪明。
  叶将白冷笑,垂着眸子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把件,脑海里倒是浮现出赵长念那白嫩柔软的腰身和纤细的手腕。
  当天晚上,以厌恶断袖出名的辅国公做了一个春梦,梦里的人纤腰款摆,柔软地在他身上起伏,凝着皓月的手腕搂着他,乌黑的长发垂在他身上。
  情动最深之时,叶将白抬头看见了那人的脸。
  ……
  天色朦胧,即将破晓,叶将白半靠在床头,脸色铁青地看着狼狈的被褥,觉得自己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些,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梦。
  更荒唐的是,他竟然觉得很舒服。
  男人果然都本性荒唐!
  低咒两声,叶将白起身去沐浴,把自个儿的脑子也一起洗了洗。等穿戴好朝服站在朝堂上之时,就又是一个严肃认真的辅国公了。
  长念是一夜没睡好,心里乱成一团,本以为自己是不会困了,谁知道临到两位大人要来拜访了,她就开始困得睁不开眼。
  第16章 人肉枕头
  心里念叨着不能拖国公后腿不能拖国公后腿,长念很想坚持住,然而,被内殿的暖香一熏,她的小脑袋点啊点的,就点进了手里捧着的果盘里。
  于是,叶将白刚与议完事出来,就见红提面无人色地躲在宫墙一侧,弱弱地道:“国公,不好了……”
  叶将白眉心跳了跳。
  京官外放,明升实贬,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会让皇子予以抚慰,表达一番圣上对其的重视,以平怨怼。这种事做好了没什么奖赏,但是做得不好就会出问题。
  叶将白原以为,七殿下就算蠢了点,也还是个会说话的人,糊弄一下应该不难。
  然而,当他进去锁秋宫,看见两位脸色铁青的大人,以及软榻上双目无神昏昏欲睡的赵长念时,额头上的青筋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国公。”徐游远和谢晖都朝他行礼。
  深吸一口气,叶将白回头,温和地道:“七殿下昨日通宵抄经书给太后,有些困倦,怠慢两位大人了。”
  一听这话,两人便松了眉头道:“七殿下孝顺。”
  红提在后面垂着脑袋,心想辅国公这谎话也是张口就来,殿下昨晚分明是思虑太多,失眠了,抄哪门子的经书?
  “两位大人这边请。”叶将白气定神闲地道,“方才圣上在御书房还提起二位,说此后徽州有二位大人齐心治平,圣心得慰。”
  要是平时,他是断然不会跟五品之下的官员说这些话的,但今儿是赶场救火,也就把好话都往外掏了。
  徐游远受宠若惊,连连拱手,谢晖也平了怨气,借机与他攀谈起来。几人移步侧殿,聊了三盏茶的功夫,谢晖笑道:“能得圣上和国公赏识,是我等的福气。”
  叶将白微笑拱手,礼数做得十分周全。
  半个时辰之后,红提站在宫门一侧,望着两位大人愉悦地告辞离宫,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多谢国公。”她行礼。
  叶将白转过身来,逆了光,柔和的眉目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你出去。”
  红提一惊,浑身都是一凉,惶恐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殿里靠在茶榻上半昏半睡的自家殿下,张口就想求情。
  “出去。”叶将白完全没给她机会,大步往主殿里一跨,返身就让人将殿门狠狠合上。
  呯地一声闷响,灰尘几起,红提被吓得后退几步,等缓过神,又慌忙上前透过那门上的镂空雕花张望。
  叶将白浑身都是煞气,一扫袖子走进内殿,带得一阵凉风直扑赵长念面门。
  然而,赵长念半靠着软枕睡得很舒坦,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美滋滋地吧砸着嘴。察觉到有带温度的东西靠近,她还一伸手,抓过来靠了上去。
  “……”
  他是打算抬手把她弄醒的,然而手刚伸过去,就被这人抱住,贴脸蹭了蹭。软软暖暖的摩挲感从手背传上来,有点痒,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感。
  喉结清晰地滚动了一下,叶将白别开头,冷声开口:“殿下。”
  这人没动静,甚至隐隐有鼾声。
  叶将白拧眉,想大声吼醒她,但垂眼扫见她眼下青乌色,再看看这渴睡至极的模样,他抿唇,最终还是忍了。
  他累的时候她让他睡了个好觉,那现在也让她一回,当是还人情好了。
  顺势在茶榻上坐下,叶将白刚整理好衣摆,旁边这人就跟只猫似的窝了过来,小小的身子趴在他腿上,有点重量,但不压人。
  揉揉太阳穴,叶将白任她睡,随意在旁边拿了本书翻看。
  红提踮脚在门外看着,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换了个角度再看了一遍。
  今儿殿下的确是闯祸了,看辅国公方才那架势,摆明是要进去发火的,结果怎么的?一句话没说,怎的还让殿下继续睡了?
  百思不得其解,红提拉了叶将白身边的引路宫人,蹲在墙后头问:“外头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宫人接过她递来的瓜子,放在嘴里嗑。
  “就是说咱们国公十分严厉,任何事情都不会妥协的那些个传言。”红提道,“听他们说得挺吓人的。”
  宫人笑道:“有什么吓人不吓人呢,国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对自个儿严厉,对别人自然也严厉。”
  愕然地看看他,再往身后主殿的方向看了看,红提瞪眼:“我瞧着怎么不对劲呢?”
  这哪儿严厉了?换做是她,都要责备殿下一二的,这位倒是好,还给人当枕头?
  那宫人顿了顿,笑道:“姐姐莫慌,七殿下是个惹人疼爱的,对他自然比不得对别人。”
  惹人疼爱?红提严肃了神色,这要是个公主,这词就没什么毛病,可里头那是皇子啊,辅国公这般,不会觉得太别扭了吗?
  难不成外界传言辅国公与风侍郎有染的传闻也是真的?他也好男色?
  这么一想,红提蹲不住了,呸了瓜子壳站起来,继续贴去门上当壁虎。
  辅国公看的是殿下随意搁着的《资治通鉴》,一只手捏着书,一只手搁在自家殿下的肩上,似是防她滚落下去。但这动作看起来实在太过亲热,加上殿下熟睡之中毫无防备,双颊微红,姿色动人,任是谁看着,都觉得简直是孤男寡男郎情郎意的!
  这可怎么是好啊!
  红提看见了,宫里其余的宫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察觉了,一时间四处交头接耳,个个脸上神色都分外复杂。
  长念什么都不知道,她就觉得这一觉终于睡踏实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甚是俊美的脸,俯看着她。
  “嗯?”长念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这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