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当年他被裴家羞辱,退了婚。如今回来,已经39岁,尚未成亲,只有几个妾室,两个庶子。多少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娶妻子,直到刘贵再向裴家提亲,拿出一千两聘礼,娶了在娘家寡居而无子的裴氏,众人才明白,原来刘贵一直记得与裴家的亲事。
  裴家原先还怕刘贵报复,现在看到明晃晃的千两银子,立刻就把女儿嫁了。人人都说刘贵长情,
  不记恨雪上加霜的裴家,还要娶裴家守寡的女儿。
  裴家也是欣喜,觉得姑爷重情,还想着,日后靠着二嫁的女儿,说不定还能让姑爷带携着一起发财。
  可谁知事与愿违。自从裴氏进了刘贵的大宅子,就没得过宠幸。新婚拜堂后,新郎连洞房都没进,直接去了妾室的院子。
  这还不算,刘贵不断扩建后院,也不断地纳妾买人,没多久,后宅的姨娘、侍妾、通房就有数十人之多了。
  刘贵从不让夫人管家,只说她身体不好,让其休养。一切内宅事务俱都交给管家,姨娘侍妾就住在后院的百花园里。
  百花园很大,占了大半个宅子,还不时在扩建。得宠的姨娘都有自己的院子,有伺候的下人。不得宠的,两三人到七八人住一个院子。
  裴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丈夫根本没把自己当妻子,想通了,她就得了心病,开始缠绵病榻。裴家人知道了女儿过的日子,表面风光,用度充足,可是却饱含苦水,也是无奈。
  如今刘贵不光家大业大,还是知州的座上宾,三天两头就捐银子给官府,听说外面认识的人也不少。
  姑爷早不是当年那个走投无路的落魄少年,早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了,家人只好安慰裴氏说,“好在吃穿不愁,也能安稳度日。”
  只是,这百花园也没上锁,女人们多了是非就多。那些姨娘们借着请安,时常跑去夫人那里说三道四,有的还炫耀恩宠。裴氏又不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就每每被这些各路女人气到。没几年,裴氏就一病归西。
  没了女主人,百花园的女人们更加无人管束,今日,你记恨我,明日我算计你。好好的一个宅子,弄得乌烟瘴气。没办法,刘贵的姨娘、侍妾们已经多达百名。可男主人,就一个。在老爷面前得脸,就少受欺负,多得好处。失宠的,就被人踩,连用度都被下人克扣,生了病都无人理会。
  即便是原先不想争的女人,在这个园子里,也不得不争。而刘老爷还很享受,他不是不知道女人们拈酸吃醋,互相算计。他知道,这是个商人,精明着呢,可他就是不想管。对他而言,钱财权势,才是最重要的,是立身之本。女人,不管是曾退婚的裴氏,还是后来别人送的女人,自己买的奴婢,下聘礼纳的姨娘,都信不过。
  后来女人们互相算计,有的病了,有的死了,还有的没了孩子。刘贵对女人们不上心,便是得宠的也当猫儿狗儿,不过孩子就不一样了。争宠祸及孩子,他就不能不管了。
  但是,他管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孩子都接出百花园,另外安顿了几个院子,让奶娘和先生看管、教导。而百花园和院子的其他地方就开始被墙隔开,只留一个小门出入,还有人看门,里面的女人轻易不得出来。除非刘贵需要人伺候,才点名传唤一个出来。
  母子分离,让有孩子的女人痛彻心扉,有的因为常年见不到孩子,又被其他姨娘欺负,竟然就轻生了。
  孩子们思念母亲,想去看看都不能,每每被父亲训斥,落泪连连。他们为了过得好,也开始争斗,争父亲的宠爱。这些孩子,被身边的下人教着互相防范、算计,儿子就争着去打理家里的铺子,女儿就争着讨好父亲,以图日后能有个好嫁妆。
  外人以为刘宅中的百花园何等风光,都道刘贵享尽艳福,却不知,里面的女人如同坐牢一般,只不过这个牢笼看着不错罢了。
  渐渐地,一个个女人在这里早早就香消玉殒,还有的不知为何,竟然疯了,被其他女人栓在马厩里。
  这日子又过了十几年,刘贵发现一个姨娘与花匠通-奸,欲要处死,却被那个女人嘲笑,“你这么多女人,哪里用得过来,百花园的女人有几个清白?你个活王八!”
  气愤的刘贵冲过去要亲手掐死她,却被她挣扎中一头撞倒,刘贵的头碰到了柱子上,当时就血流不止。
  他早年操劳,身体亏损,又沉湎酒色,早就淘干了身体,这一下子受伤,就再缓不过来,一命呜呼了。但是,刘贵自以为自己还能活些年,并没有安排好身后事。故而,他死后,整个家都乱了。儿子们开始争夺家业,从百花园里的出来的女人们彼此都没有多少真情意,有儿子的,为了支持自己的儿子多占些家业,想尽了办法。没儿子的,便趁乱,裹些东西离去。
  当刘家兄弟阋墙,到大打出手的地步,官府就介入了,于是,刘家兄弟们互相攀咬,都说别人害兄弟谋家业,一个个都找了讼师,递了状子。新上任的知州跟刘贵没有任何交情,他心狠手辣,以刁讼为名,把刘家兄弟全关进了牢房,听候发落。贵公子受不得牢狱之苦,有的情愿放弃家产求释放,有的就病死在狱中。
  至于刘家的家产,便没收充公了,女人们也各自散了,找出路去了。百花园,也被官府卖给了当地的几家富户,被他们分了。
  偌大的刘家,就这样分崩离析。而阴魂未散的刘贵,看见家破人亡,十分痛心,懊悔万分。他真心悔改,但是,因为他害苦了很多人,管理三千世界的主系统不会给他重生的机会。倒是“渣男改造系统”可以给他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只不过,不允许他自己回去,而是穿越者代替他改写人生。
  至于他的愿望,给那些可怜的女人都找个好的归宿,好好养大孩子,让他们相亲相爱。
  第3章 穿成好色渣男
  过了几天,林枫终于适应了大老爷的生活,其他还好,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着,虽然她不习惯一堆人围着,没事就都打发出去,但是,也还能忍。
  不过,作了二十多年现代女人的林枫,现在以男人的身份,去如厕,却依然是件糟心的事情,尤其是……不提也罢。
  早晨起来,照镜子,黑眼圈和眼袋,还有松弛的皮肤,……不看也罢。
  林枫回想自己在现代,好歹也是清秀佳人一枚,怎么就沦落到了用个油腻中年男的壳子活着的地步呢?
  对于这个酒色掏空了的身体,林枫是一万个不满意,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早点离开这个酒囊饭袋的壳子。不过,完成任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枫在脑海里翻着刘贵的记忆,这个人,在生意上是很精明的,但是,在对女人的事情上,是格外糊涂的,或者说是完全不在意的。
  曾经有人说他好色,他是不承认的,他说,“我不好色,美色于我如浮云。”于是,他家后院里就有了一朵又一朵的浮云,而且,在他看来,新的总比旧的好,一朵更比一朵强。前世,这个人是到了死后,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如果不是他好色贪欢,又把女人当浮云,半点不放在眼里,也不可能最后让辛苦积累半生的家业毁于一旦。那些憋屈了很久的女人们,指使着各自的孩子争夺家业的时候,何其狠心,而且半点不顾大局,只要自己快活舒展,恨不能独占家业方好。
  正因为刘贵在女人和孩子的事情上从来做不到公道,所以他的女人和孩子在行事上,也从不讲公道。
  林枫挠了挠头皮,反正,人多就是麻烦,刘贵不是要给这些女人们好出路吗?要不问问她们自己?
  于是,林枫就把百花园的女人们都叫到了正院里。打眼一看,嚯!站了一院子,桃红柳绿的,好不热闹。
  “嗯哼!”林枫摆个老爷的架子,“夫人过世也有些日子了,家里不能老这么乱糟糟的。没个女主人,百花园也没人管。”
  管家在旁边站着,心说,女主人在的时候,你也不用人家管百花园的。
  一个身着桃红衣衫的艳丽女子问道,“老爷,夫人去了一年了,听这意思,老爷要续弦?”林枫一看,想起来,这是先前得宠的青楼女子,芙蓉。
  “不续弦了。”林枫摆摆手。
  “不续弦?那莫非是要从我们当中选一个扶正?”芙蓉问完,就朝身边看了看,撇了撇嘴,她知道自己出身最低,扶正不可能,便嫉妒地想着,不知便宜了哪一个。
  她此言一出,姨娘中有几个脸上便带上了雀跃的神色,林枫的眼睛从姨娘中扫过,那几个有些骄矜的,有秀才的女儿,也有商户女子。
  林枫不等她们兴奋起来,就让她们破灭了梦想,“老爷我此生,只这一个妻子了。不续弦,不扶正,你们也不用多想。叫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夫人没了,后宅缺人管理。而且,百花园里人太多,有些人七八个挤在一处,也不像样。况且,如今人多了,花销太大,管家,你说是不是啊?”
  突然被点名的管家赶紧活泛起来,“是啊,老爷,可不是嘛!如今园子里的主子有105名。有独立院子的姨娘就有十位,每人又有粗使婆子一个,贴身丫头一个,姨娘的月钱一两银子,婆子三百文,丫头五百文。这还没把各项用度算进去。其他姨娘25位,各有一个丫头伺候着,另外还有侍妾70名。合住的姨娘侍妾,每个院子配一名粗使婆子。姨娘们每季做新衣用钱1两,侍妾们每季衣服钱800文,伙食费……”
  “好了,好了。”林枫打断,“不用细说了。总之就是开销大就对了!老爷我的银子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经不起这么消耗。况且,这105人,老爷我就是一天见一个,一个季度下来,也还有剩余。天下,有那么多娶不上老婆的男人,老爷我这园子里却有这么多空闲的女人,实在是不该啊……”
  “老爷,您这是要撵我们吗?”说话的是个穿粉衣的女子,芍药姨娘,一个生意上的朋友送的,仗着会弹琵琶颜色好,也是很有些脾性。
  旁边的姨娘捅她一下,“妹妹,这是怎么说话,老爷自来仁善,怎么会撵我们呢?我们又没有做错事,总不能为了夫人走了,就把我们这些苦命人一起都撵了吧,那谁伺候老爷呀?”
  “是啊,老爷,别撵我们。”“我们已经把这里当家了,老爷让我们无家可归吗?”“老爷,莫开玩笑!”……
  一时间,娇咤声四起,林枫又头痛了,“停!听我说。我不是要撵谁,只是觉得,大家这么多人伺候我一个,用不了啊。你们若是谁有更好的去处,我发给路费。若是谁愿意另嫁他人,我给准备嫁妆,亏待不了你们!你们也不用先闹起来,人各有志,说不定有人愿意走呢?”
  这番话一说,姨娘们面面相觑,不做声了,有人心想,确实有的女子,是耻于住在百花园的,她定会走的。
  踌躇了一会儿,有个姨娘问道,“果然如此么?老爷是认真的么?”
  “当然是认真的!老爷哪里有时间开玩笑!”管家板着脸训斥道。
  牡丹姨娘就从人群中走出来,“那,老爷能不能把任姨娘放出来?她不想做妾室的,原先也是被舅舅逼迫的。”
  “任姨娘?”林枫想起来了,就是拜她所赐,刘贵才昏迷的,自己才接手了这个身体,因为什么来着,好像是,刘贵喝多了,非要让新来的任姨娘给弹琴,她说是父母忌日不能弹唱宴饮。刘贵生气就去扯她,还说什么,“到了主子这里,还有什么讲究,死爹死妈也不能误了伺候主子!”
  也难怪那个任姨娘生气,她刚来,还没适应,甚至还没侍寝,脾气也还是有的,连称呼都还没有改,要知道,百花园的女人都被刘贵改了名字,以花名呼之,独这任姨娘偏不要改。
  林枫转头问管家,“还没放呢?”
  “没,老爷没说放,就没放。还在柴房关着呢。一天三个馒头三碗水。”
  林枫摆摆手,“放了吧,对了,顺便让她过来,问她要不要走。”
  任姨娘不多时过来,跪下就磕头,“老爷大人大量放了奴家,若是再能放奴家还家,就恩同再造了。小女子必将感激不尽。”
  林枫高兴了,好了,终于解决了一个了,“我记得你是外地人,我与你二两银子做路费,二十两银子做嫁妆,你回家去吧,只是我记得你父母都不在了,家里没人了吧?”
  任姨娘答道,“还有舅舅在。可以去投靠。”
  林枫想了想,就奇怪了,“任姨娘,呃,应该叫任小姐了,你当初好像就是被舅舅送过来的,卖了三十两银子,你怎么还敢去找他呀?不怕再卖你一回吗?”
  任小姐回答,“当初是舅妈重病,无奈之下送我过来的。舅舅也很内疚的。如今三十两银子有了,想来舅妈的病也有救了。我回去,舅舅一家只会感激我。”
  林枫心想,怎么听着像个傻姑娘,罢了,打发一个是一个。
  任姨娘当场就从管家那里领了二十二两银子,林枫不放心,又让管家找人送她回去。任姨娘还有些懵懂,半个时辰前还担心自己小命不保,此刻却得了自由,还能回家。她出去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
  “其他人呢?还有谁?!”林枫继续问道。
  看见任姨娘领了银子走了,其他几个姨娘也动了心思,一个接一个出来。一个是秀才的女儿,因家道中落,才被他百两银子娶回来,如今不愿为妾,要离开百花园。另一个说,和家人失散不得已为妾,如今有了家人消息,要去寻找。还有一个哭哭啼啼说,整日里受人欺负,实在过不下去了。
  半个上午,有七个姨娘领了银子走了。其他人还在犹豫中。
  林枫先打发她们回去,在她们临走时,告诉她们,“你们想走的,明日告诉管家,让管家安排领取银子和路程,只是走的时候要来向老爷我道别。如果想再嫁的,让管家给你们请媒婆说亲。”
  之后的一个月里,陆陆续续走掉的姨娘妾室有三十多人。有个跟了刘贵时间最长的姨娘,临走时哭诉,“不是奴家背离老爷,实在是奴家年老色衰了,又膝下无子,老爷新人不断,奴家已经有半年没跟老爷正经说过话了。日子过得实在没有指望,……那刘媒婆给奴家说了个人家,先头娘子得病去世了,有个半大的儿子,奴家这岁数也难生养了,得个现成儿子也是好的……”
  林枫耐心听完,连连点头,“你考虑得极是,有儿子好啊。你出去了好好过日子……”
  管家在旁边看得无语,哪里有这样的老爷,对自己的女人说,嫁给别的男人要好好过。老爷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第4章 穿成好色渣男
  走了30多位,还剩下70个女人,这些人是不打算走的。无论林枫如何动员,好话说尽,人家就是不走。
  “身为女子从一而终,老爷若是厌弃了奴家,奴家这就去死好了!”这位烈性的月季姨娘眼看就要往柱子上撞,林枫只好拦住,“别别别,生命诚可贵啊,算了,算了。不走就不走。”
  “老爷,秋菊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老爷若是抛弃,就没了活路了,求老爷垂怜。”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转的秋菊姨娘可怜兮兮的,说什么都不走。
  “老爷,我给老爷生了冬儿,没看见他长大成人娶媳妇,奴家不走!”
  ……
  确认了百花园里有70个女人是要赖着不走,林枫犯愁了,刘贵的任务要求是给姨娘们都寻个好归宿,可是现在看起来,多数姨娘是不愿离开百花园的。
  可这百花园不是个好归宿啊!
  而且,这么多女人在这里,迟早还会出事。就算当家老爷不轻贱为难,她们自己争宠也要斗起来,还是需要及早预防才是。
  林枫在房间里苦恼,管家却过来劝他,“老爷,您遣散姨娘本是好意,不想耽误她们青春韶华,可是她们呢,有些人是真的不想走。您想啊,在您这儿,起码吃穿不愁,养尊处优。出去了,说不定跟了什么人,说不定还不如您这儿呢!老爷,也别硬撵人了,顺其自然吧。”
  林枫白他一眼,“你懂什么?没听说无事生非吗?这么多女人天天在园子里闲着,为了争宠,为了自己儿子多争些家业,不定能干出什么来!你别当她们是弱女子,就觉得无所谓了。”
  “老爷英明!”管家立刻溜须拍马。
  “书院的事情,问得如何了?”
  管家赶紧答道,“都问好了,捐赠的银两、书籍、笔墨纸张都送过去了,山长很满意,说咱家的少爷们什么时候想去都行的。”
  “那就今天吧,我陪着他们上路。不要告诉姨娘们,小心走漏了风声,那帮女人又哭闹起来,老爷我头疼!”
  “是,晓得……只是,今天会不会仓促了些。”
  林枫皱眉,“怎么?今天到不了?萧山书院离得不远啊!”
  “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傍晚,林枫把几个懵懂的孩子送到了书院门口,带着他们去见了山长,并拜会了各位师傅,送上了拜师礼。
  山长很和气,“刘老爷,你把孩子们都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