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人还真是矛盾的生物。
  *
  由于念薇前天请假,前台没有拍的夜戏,统筹排到了今天。两天的夜戏累加到一起,又是一个辛苦的大夜。念薇拍完这天所有的戏,已是次日的凌晨三点多。
  h城的深秋,更深露重,念薇从影棚走出来的时候,地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霜,钟佳颖特意给她披了件厚外套在身上,她还觉得有些冷。
  念薇哈了口气,暖了暖手,拿出手机来看,她的微信上没有显示有人收款的信息。
  中午,她置气说把钱给乔慕非转过去,她还真转了。只是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念薇的手机不但收到确认收款的信息,也没有收到给他的任何回复。
  她想,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他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吧。或者说,他放弃道歉了。
  这样也好,她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她只是地上的一个凡人,而他是银河系外一颗光芒万丈的恒星。
  有着这样距离的两个人,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曾几何时,念薇多想乔慕非能在她的身边,看到她的每一场表演,好的、坏的……可她没想到,当他终于出现在片场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老天爷就是这么爱跟人开玩笑。
  一阵冷冷的秋风吹来,念薇不禁又拢了拢之前钟佳颖披在她肩头的厚外套,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车在酒店大堂前停了下来。念薇拍了一整夜的戏,加上她这两夜睡得也很不安稳,感冒也没完全痊愈,下车的时候,她觉得很疲惫。
  刚一下车,钟佳颖就轻轻拍了拍念薇的肩头,示意她看后方。
  念薇一转头,酒店花园的那棵梧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路灯有些昏暗,她有些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远远地、默默地注视着这边的她。
  看到那个身影的那一刻,念薇的心不由一紧。
  这么冷的天,乔慕非一直站在那里等她吗?他等了她多久?一整个晚上吗?
  念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不忍,有些纠结,又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她不及多想,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对钟佳颖说:“佳颖,你先上去睡吧,一会我自己上去。”
  “好的,那你把衣服穿好,别又受凉了,我先上楼了。”
  钟佳颖说完,识趣地先进了酒店。她自然知道念薇是要去那边找乔慕非,虽然她不知道念薇因何跟乔慕非闹别扭,但她打心里希望他们能和好如初,好好过日子。
  念薇大方地走到乔慕非跟前,走近了,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冷风里,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身姿挺拔,但脸色似乎已经完全冻僵了。可他看到她走近自己的那一刻,那双灰败的眸子里点亮起一丝暖光。
  念薇的心不禁又纠了一下,但面上依旧冷冷的,说:“雷总,我已经把钱转给你了。”
  话一出口,念薇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是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他雷慕暃这么大个老板,会为了这点小钱站在这里一整夜吗?
  乔慕非望着念薇冷漠的双眼,轻声说:“我知道你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念薇淡淡一笑,说:“呵,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可能这点钱在雷大总裁眼里连长草纸都不算,可在我区区一个小小的艺人这里,也是一笔花销。”
  乔慕非定定地注视着她,无比真诚地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念薇脸上还是那抹风轻云淡又疏远的微笑,“雷总,您事业那么大,工作那么忙,不值得为了我这种女艺人浪费您那么多宝贵的时间。”
  字里行间,极尽讽刺。
  说完,念薇转身要走,还未等她迈步,乔慕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手紧紧拽在他的手中,像是怕她再头也不回的走开。
  他的手好凉,像是一块冰,那股冰冷的凉意顺着念薇的手心直达她的心里,冷得她心尖一颤,目光也在颤。
  还好她背对着他,很好地掩饰住了她脸上所有细微的情绪。
  “薇,你听我说……”
  不等乔慕非再说下去,念薇再一次打断他说:“雷总,您还是不要跟我这种女艺人接触,免得影响了您的声誉。”
  话音一落,他拽着她的手微微一抖,缓缓垂下眼帘,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
  念薇倏然垂落的手也难以察觉地轻晃了一下。
  她头也不回地朝酒店大堂的方向走去,步子不快,也不慢,可她却觉得这段路走得似乎好艰难。刚才,她的手被他拽着的地方也好冷,似乎还有点疼,连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念薇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后面又传来他温和而坚定的声音:“我在家等你回来。”
  她顿了一下步子,依旧没有回头,然后她加快了脚步。
  深秋夜,沁凉的,一阵秋风刮来,好像冰凉的刀锋,冷冷的,锥心刺骨。树上的枯叶纷纷扬扬洒了一地,好像什么碎落的东西。
  乔慕非站在寒冷的秋风里,伤感地望着念薇那个瘦弱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好几次,他都想冲上去紧紧抱住她,再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再也不在让她在夜里觉得寒冷,可他一想到她那冷漠决然的眼神,终究压制住了心里那股火焰一般的冲动。
  他怅然叹息一声,黯然转身。或许,他该给多她一些时间,让她体会到他对她的心,从来没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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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加百列:月季的一种,别名也叫大天使,蔷薇科。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大乔,我该说你啥好呢
  嗯,这大概就是传说的中的:玩脱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吧
  好没同情心,哈哈哈
  好消息:今天码字菌会继续二更哦!^_^
  ☆、第四十三撩
  乔慕非离开剧组的第三天, 霍允廷来了h城, 他是专程来见念薇的。
  但霍允廷这次来见念薇, 不再是以霍氏影业的总裁身份,而是一个全新的霍允廷。他也没去片场找念薇, 只是电话约她在一家保密性很高的私人会所见面, 因为他不想在这个阶段再次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一开始, 念薇以要拍戏为由,拒绝了霍允廷的晚餐邀约, 但霍允廷在电话里说:“不论多晚, 我都会在欧佩莱会所等你, 直到你来。”
  他的语气不容推脱。
  念薇实在没有办法, 只好勉强答应说:“好吧,但我今天晚上有几场戏, 我拍完戏过去跟您聊一下, 晚饭就不陪您了。”
  毕竟,霍允廷曾经有恩于念薇, 他既然非要见她一面,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晚上九点,念薇收工后如约来到欧佩莱私人会所。
  包房里, 霍允廷正坐在意大利皮沙发上耐心地等着念薇。他一身西装革履, 还是那么一丝不苟、温文尔雅,但他离开霍氏后,神情上显然没了以往的拘谨, 多了几分洒脱和随意。
  “薇薇,你终于来了。”霍允廷一看到念薇,脸上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念薇一如从前,对霍允廷保持着客气的距离,说:“霍总,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等你,多久都不会觉得久。”霍允廷声线柔和,望着她的眼中满是柔情。
  念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随即她面色又恢复淡然,说:“霍总这次来h城,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吗?”
  尽管她很清楚这是明知故问,也知道霍允廷不是为了工作而来,但她实在是想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对白了。
  霍允廷一脸歉意,说:“之前的事给你造成了困扰,很抱歉。我这次来,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平心而论,不管是霍允廷辞职还是退婚给念薇带来了多少困扰,她都没有资格责怪他,他也不需要对她道歉。
  从一开始就有人刻意针对他们两人,制造了各种绯闻,带偏了外界对他们两人关系的看法。就算霍允廷和她什么都不做,就算霍允廷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关于她和霍允廷的流言蜚语还是会不断。
  想到这些,念薇释然地笑了笑,说:“霍总,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再说,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并不在意,所以请霍总也不要往心里去。”
  “薇薇,”霍允廷诚恳而深情地说,“我现在已经离开霍氏,你不再需要有任何顾虑,如果你想离开霍氏,我随时都可以帮你。我说过,不管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女主角!”
  念薇懂得霍允廷话里的意思,他可以帮她跟霍氏解约。即便她确实该早点离开霍氏,但她也不会接受霍允廷的好意。
  “霍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真的非常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关照。没有你,就没有我念薇的今天,您不需要为我再做任何事情。而且,我现在挺好的。”念薇也很诚恳地回绝了他。
  “薇薇,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你知道我对你心意,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霍允廷向念薇靠近。
  念薇本能地退后一步,直截了当地拒绝说:“对不起,霍总,请你不要为我再做任何事情,我也不会接受。我希望我和你还能像从前一样相处,这样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对此,念薇从来没有半点的迟疑,不管要她说多少次,尽管会伤害到霍允廷,她也必须要说清楚。她不明明白白的拒绝霍允廷,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再次被念薇拒绝,霍允廷很受伤,他不解地道:“薇薇,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因为乔慕非吗?”
  听到这个名字,念薇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念薇才对霍允廷说:“霍总,感情是我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
  霍允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眼中一片坚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些闪烁不定的眸光,说:“既然你没有明确的回答,证明你心中也没有笃定的答案,我不会放弃。”
  念薇怔住了。
  是的,她心中没有笃定的答案,因为她曾经想要认真对待的感情,她曾最信任、最依靠的那个男人,他所有展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个谎言,她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很晚了,你明天还有戏,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霍允廷的话再次将念薇的思绪拉回到这里,她回过神来,说:“谢谢霍总,我的车在外面等我,我自己回去比较方便,您还是留步吧,晚安。”
  说完,她毫不留情的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留下霍允廷一人。
  这个结果霍允廷早已预料。就算被她拒绝了多次,他却依旧无法对她放手。
  他也早已猜到,也许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也许他的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她会渐渐发现,他才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
  *
  《锦年》拍摄过大半,后面的戏每天都排得很紧,念薇的日程几乎每天都排得满满的,如果她哪天的戏不是那么多,她就会去健身房疯狂健身,练到自己累得不想动才回去休息。
  几个月下来,念薇越来越瘦。她也只有这样让自己很忙、很累,累到没有一丁点力气,她才不会去想有关乔慕非的任何事情,而她也早把乔慕非的微信、电话全拉黑了,不想再收到任何跟他有关的消息。
  钟佳颖看着念薇和乔慕非这样冷战,很是焦心,可她却劝不动念薇。
  她太了解念薇的脾气了,念薇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念薇和乔慕非之间的矛盾和隔阂,也只能靠念薇自己慢慢消化、慢慢想通。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钟佳颖一直没能弄清楚,念薇到底因为什么就不理乔慕非了。为此,她还问过乔慕非。结果那个人也守口如瓶,只说:“没事。”
  两个人都这样,钟佳颖也没什么招了,只能偶尔给乔慕非发发信息,告诉他一声:念薇一切都好,不要担心。
  因为钟佳颖知道,就算念薇一直在生乔慕非的气,他还是很关心念薇,跟他报一声平安,也是让他放心。
  念薇在疯狂的忙碌中,不知不觉的,《锦年》临近杀青了。离杀青还有十天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张璐的电话。
  “璐姐?!”念薇有些惊讶。
  张璐一上来就直接问道:“念薇,你下个月有档期吗,有没有接其他的戏?”
  “好像《锦年》之后,斌哥暂时没有给我接项目。”
  “那最好不过了!”电话那头,张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开心。
  “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