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sinking night——沉沦之夜。
  这是一家日式的牛郎店。里面多的是英俊帅气的美男,他们的工作是陪客人喝酒聊天。
  楚汐是知道这家店的,只是从来没进去过。她倒是想进去看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可这家店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每一个想要入店的客人,都必须出示自己的身份证。
  所以,楚汐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被问候全家的少年已经成年了。
  少年一身黑色的西装,把他匀称的身材衬得修长。
  虽然只有个侧脸,但还是让楚汐觉得十分俊俏。
  她突然有些好奇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在骂些什么,便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你老子欠我们的几百万是不打算还了吗?你倒好,在这种店里当鸭睡女人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楚汐皱了下眉。
  饶是她没进过这家夜店,也知道这家店里的牛郎只负责陪客人聊天喝酒,不负责上床。
  她向来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想反驳那个男人,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才朝两人走出一步,便听到少年有些清冷的嗓音:“谁欠你钱,你就去找谁,找我做什么?”
  少年的嗓音非常清澈,每一个音节都干净到纯粹,让楚汐不由地失神了一瞬。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少年一巴掌拍掉男人的手,平静地走回店里:“有人闹事。”
  简简单单四个字,便唤出一个身高体壮的猛男,和他擦肩而过,走到男人面前秀了秀结实的肌肉。
  男人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最终还是没勇气跟这家店的打手硬杠,丢下一句“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便灰溜溜地走了。
  楚汐也就不再多管闲事,转身离开。
  *
  坐在楼梯上的楚汐单手支着脑袋,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越发觉得教室里那个男生跟她那天看到的人很像。
  但也只是像而已。
  她觉得不可能那么巧,何况年龄都不一样呢——既然和她同班,那她今天看到的男生,年龄再大也不可能超过18。
  她自己才16。
  玩了一节课的手机,终于,下课铃声响了。
  楚汐从楼梯上站起身,斜背着她限量版的书包往教室的方向走,对开门出来的班主任熟视无睹。
  以为这下终于能进教室认领自己的课桌了,没想到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听到身后班主任冷冷的声音:“你跟我来。”
  楚汐“啧”了一声,不明白自己只是开学第一天迟到而已,怎么就被班主任盯上了?
  她决定反抗:“我能不来吗?”
  “能。但你今天不来的话,以后我的课你都出去上。”
  “把自己的学生赶出教室,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吗?”楚汐转身面向班主任——既然她想跟她杠,她就陪她杠,谁怕谁?
  班主任闻言面色不改,冷冷回应:“不懂得尊重老师的学生,也不配得到老师的尊重。”
  楚汐无语,一时间竟找不到能用来反驳的话。
  最终,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过点,她非常不情愿地服了软:“好吧,我跟你走。”
  听到这句话,班主任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楚汐跟着她离开教室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回头,视线扫过那个让她有些面熟的男生。
  ——真的好像啊。
  *
  很多班主任都是由语文老师担任的,究其原因,楚汐觉得一定是——能说会道。
  说得通俗点——屁话神特么多。
  被带进办公室后不久,班主任便开始了她的训话。课间休息10分钟,她足足训了15分钟的话,说的无非就是以后不能迟到、态度要摆端正、不能顶撞老师、要学会尊重人……
  楚汐懒懒地应着,不想说话了,感觉多说多错。
  熬过这漫长的15分钟,班主任总算放了行,放行前还煞有介事地说了句:“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学生,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楚汐只想翻白眼。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等她认领的课桌,以及背了整整一节课的书包——肩膀好酸,迫不及待想把它放下来了。
  楚汐赶回教室的时候,第二节数学课已经开始了。
  回想起被班主任训话的恐惧,这一次,她拉开门后没敢直接进教室,而是非常生硬地说了句:“报告。”
  数学老师是个男的,朝她点了下头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做他的自我介绍。
  楚汐松了口气,关上门后,朝教室里仅剩的空位走去——在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多的是人高马大的男生,让她这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不太适应,但也没多在意。
  她刚坐下,便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坐在她前面一个男生的后背:“上节课讲了什么?”
  男生侧头回应:“没什么,就说了一堆废话。”
  想也是。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课,谁不是说废话呢?更不用说是身兼班主任的语文老师,不说一节课的废话简直对不起她的职位。
  数学课上倒是讲了些东西,让楚汐有些绝望——她视力再好,也hold不住前面几排男生的身高。想看个完整的黑板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数学课后有25分钟的休息时间,班主任来调整座位了。
  她让全班所有人在走廊里根据身高排好队,然后先把女生带进教室安排了,再让男生穿插进去。
  这个班一共40个人,刚好20个女生,20个男生,所以每个女生都被分配到了一个男生。
  ——嗯,同桌全是异性。
  据说,异性同桌能提升彼此的学习效率。
  据说,异性同桌能起到规范彼此言行的作用。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从那一刻起,楚汐有了个异性同桌。
  这个将会陪伴她三年,和她一起参加高考,考上同一所大学,最后用一生来陪伴她的同桌——他叫杨昔月。
  第3章
  “我叫楚汐,你叫什么名字?”
  有了固定的同桌,自然是要认识一下的。
  楚汐趴在书桌上,侧头打量身侧的男生。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长长的眼睫、下颌骨柔和的弧度、光滑白皙的肌肤,几乎挑不出什么瑕疵。
  听到她的声音,他迟疑了一下才头也不回地吐出了三个字:“杨昔月。”
  “哪个xi,哪个yue?”
  男生没再开口,随手拿出一本作业本扔在楚汐面前,修长的食指在“杨昔月”三个字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
  他的字,一笔一划都简短有力,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楚汐直起身子,不客气地抽过他的作业本翻开。开学第一天,里面自然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失望地合上,然后也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作业本,用黑色的水笔在封面上填好自己的名字,扔给杨昔月:“这是我的名字。”
  杨昔月自始至终都没侧头看她一眼。可对于直接扔到自己面前的作业本,他还是下意识地瞄了眼。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行事作风都像个不良的女生,字迹还挺工整秀气的。
  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把作业本扔还给她,然后自顾自地拿出下节课可能会用到的课本,整齐地摆放在桌角。做完这一切后,翻开上节数学课布置的作业做了起来。
  似乎是个好学生呢——楚汐如此判断。
  挺好的,她喜欢好学生。虽然这个好学生给她的第一印象有些冷漠,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楚汐又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儿,见杨昔月做作业做得那么认真,想和他聊天又不好意思打扰,只好效仿他,找出自己的练习册做了起来。
  受初中学习氛围的影响,对楚汐而言,做作业从来都不是任务,而是消遣。她只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做作业,比如无聊的时候,手痒的时候,心血来潮的时候。
  有时,老师布置的作业满足不了她,她便会自己买些课外练习来做。
  当然,偶尔她也会有不想做作业的时候,那种时候,谁也逼不了她。
  总之,在楚汐的观念里,做不做作业,完全是她自己的事,完全看她自己的心情,跟任何人无关。
  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音“刷刷”响起,迅速而流畅——来自楚汐。
  杨昔月有些惊讶地侧头,瞄了眼楚汐的练习册,确信她是真的在做作业,而不是在胡乱涂鸦。
  那是杨昔月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他对自己这个同桌存在一些误解。
  男生都有好胜心,杨昔月也不例外。
  听着耳边的响动,他默默在心里跟楚汐较起了劲,原本打算在上课前把作业做完,突然就变成了——要赶在楚汐之前把作业做完。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作业里,不给自己一丝一毫松懈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即将做完最后一道题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轻响,是楚汐把笔帽盖上了。
  杨昔月的笔一顿,不可置信地侧头,眼睁睁地看着楚汐把练习册合上。原本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的他,第一次主动对她开了口:“做完了?”
  楚汐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杨昔月收回视线,把最后一行字写完后,也把练习册合上了。几乎同时,预备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归了座位。
  这一节是英语课,是楚汐觉得最无聊的一门学科。
  和做作业一样,楚汐觉得听不听课也完全是她的自由。
  所以,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课桌,便趴在桌上睡起了觉。
  整个课桌上只有个米色的笔袋,连英语书都没拿出来。
  杨昔月侧头打量了她几眼,什么也没说。
  上课睡觉,果然,隐藏学霸什么的,是他的错觉么?她的作业之所以做得那么快,根本是瞎做的吧?
  楚汐的脑袋在自己的手臂上蹭了两下,舒舒服服地睡起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