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周成林和家里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家里唯一没有欺压过周玉兰的人。当然他也没有帮过周玉兰什么,只是漠视她,眼里当她是个透明人。
  前世对周玉兰的遭遇也是一直漠视着,既没有伸出过援手,也没有踩她或者嘲笑她,反正就是如同没有这个人一样。
  他们四个好像才算亲人,周玉兰被他们排斥在外,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兰苑宾馆
  “玉兰,我听说我们这儿最近又要招待一个外国团。”
  “你听谁说的,来就来呗,我们这儿客人也不多。”
  “是啊,不过我听说,许如现在每天都在争当先进,打算和你一争高下。”
  “和我争,争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先进,争呗?”
  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继续擦拭玻璃窗,就是顿也没有顿一下。
  她在这儿的工作就是个过渡,也不想当先进,未来也不想在这个行当再干下去,没有要求就没有负担,也就无欲无求。
  “你怎么就像个菩萨一样,什么想法都没有。”
  “谨言,这个词千万别说了,让人听到有你受的。”
  “好,我不说。”吴月还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吴月是个乐天派,很快就说到别的事情上面,她也不是个纠结的人。
  涉外宾馆平时根本就不忙,只有一些考察团来的时候,才会忙一些。
  几天以后,是一处欧洲的考察团过来,有记者有专家还有学者,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荷园也住进来几位重要的客人,查理就是这次荷园的客人之一。从见到周玉兰的第一眼起,他就惊为天人,还死皮赖脸的追周玉兰,可是他碰到的是一块硬石头,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周玉兰都不为所动,很冷静的工作。
  周玉兰为这事还给姚威经理报告过,自己能不能调换一下,暂且调离荷园,可是姚威不同意,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服务这几人。
  好在白天这些人到处乱窜,晚上自己也下班了,和她搭班子的服务员,一直负责夜班,这时候的人晚上一般很少外出。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夜班的基本都能睡安稳觉,白天还休息,这一般都是以前的老员工值夜班,大部分都是结婚成家的,白天还可以在家里照顾孩子照顾家人。
  查理追周玉兰,宾馆里面的人都知道,周玉兰为这事还主动报告过的,大家也是知道的。可是有人就是看不惯周玉兰,想拿这事做文章。
  一纸检举信,给寄到相关部门,这种事在这时候还是相当敏感的,即使姚威也写了书面报告,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可是上面还是停了周玉兰的职,让她先回家待几天,等这些人走了再说。
  周玉兰临走的时候向姚威推荐吴月管理荷园,确实每次住进荷园的客人很大方,出手给小费都是很多的。
  姚威也答应了下来,吴月知道消息的时候,高兴的拉着周玉兰叽叽喳喳感谢了很久,“好了,谢了这么久,还不如明天开始好好的服务好荷园的客人,他们都很大方的,只要服务好他们,比你工资的高多了。”
  “我知道啦,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会好好干的。”说到工作,吴月一本正经的保证。
  “嗯,知道就好。”在一个叉路口,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今天吴月也要回家,是她的生日,父母让她回去住一晚。
  迎着夕阳,周玉兰慢慢的走回家,她未来十几天都不用上班,领导说了,为了杜绝查理的胡搅蛮缠,她不能在宾馆范围内,只能回家休息。这也是为了保护她,她也不争辩,争辩的话,可能有心人士会说她已经被资本主义给腐化。
  想找借口待在宾馆,和查理在一起。
  休息就休息,还落得一个清闲。
  周父今天下班以后,没有跟往常一样回家,先到另外一个方向的同事家里拿东西,骑着自行车,心情很好,可是看见迎面而来的漂亮姑娘很眼熟,他定睛一看,是自己前段时间恨的牙根痒痒的二闺女周玉兰,一扭车把,横档在二闺女面前,“周玉兰。”
  正在想问题的周玉兰还真的没有看到周父,被拦住以后才看清楚眼前用自行车横档住自己的男人是谁,“爸。”
  “还认识啊!不容易。”
  “有事吗?”
  “你跟我回去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行。”
  不想在街上和周父拉扯甚至吵架,她只能顺口答应,能咋办?
  回到大杂院的时候,大家都下班了,大家都在院子里面做饭,聊天。现在已经是秋天,天气也凉了起来。这时候大家都在院子里面侃大山加做饭。
  “哟,玉兰回来啦?现在过得怎么样?”院子里面的人纷纷和周玉兰打招呼,“嗯,在路上遇到我爸,就一起回来的。”
  周玉兰的话,明白人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
  周父也听了出来,正准备说话,这时候张慧奔过来,“玉兰,你去哪儿了,我和于华还到处找你,一直找不到。等会儿走之前和我们好好说说话。”
  昔日的朋友,周玉兰知道她们上世对“自己”很好,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好,我这段时间休息,什么时候,我们三约在一起逛逛街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张慧是个小孩心性的姑娘,说话透着一股孩子气,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叙旧的时候。
  随着周父走进屋内,直到坐下,周玉兰都没有主动说话,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回家就开始忙活,只是坐在老旧的木沙发上,不说话,等待着周父说话。
  周父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已经回到家里的周玉音和周成森看着满脸严肃的亲爹,也不敢说话,只是用眼睛瞪着周玉兰,周父在家里一般不说什么,但是他要是要做什么决定,周家人可不敢反对。
  周母在厨房听小闺女报告以后,愤怒的走了出来:“哟,这是谁啊?不是说不回来这个家吗?今儿这是怎么了,高抬贵脚愿意踏进这个穷家。”
  “妈,是在街上遇到我爸,他让我回来的,说是有事。”
  周父周母气得一个仰倒,嘴皮子真溜,周父接过话头说话:“玉兰,我听你妹和你妈说,你现在不打算认我们这个家,打算和我们断绝关系是吧?”
  “是,有这个想法。如果您答应那是更好。”毫不讳言,说的很直白。
  “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的,您明白的,换位思考,我们俩换换,您只怕比我还想断绝关系。”
  周玉兰冷眼直视着周父,语气森冷,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屋里的每个人都清晰的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你就这么恨我们,不惜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不恨,没有爱怎么会有恨,我们只是彼此熟悉的陌生人。”
  “二姐,你太过分了吧,这么和爸说话。”
  周成森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二姐让他觉得很害怕。壮着胆子向周玉兰质问。
  “过分,这个词很多年前我就想问在座的每一位,想不到今天反过来了。这样就过分了,我不觉得,周成森你从小欺负我的时候,抢我工作的时候,你想过你过分吗?”
  “我……我……”周成森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既然你说不出来,刚好爸要我回来大杂院,我们就开门见山把话说明白,我和周家各位就此断绝关系,以后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相安无事,大家谁也不认识谁的好。别的我也不想多说。”
  “你,胆子很大,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周父气的暴跳如雷,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现在是明主的新华夏,不是封建社会,难道还想搞封建社会的专权那一套。”
  “你,现在嘴皮子怎么这么溜,还敢反嘴,确实是长本事了。”
  “被逼出来的。”
  “你……”
  周父:“……”是彻底无语了,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二闺女说话能呛死人,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实人逼急咯也是很凶的。
  周玉兰在周家呛的周父无言以对,只能气的挥手让她先走,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周玉兰刚出来,就被一直等在外面的张慧和于华逮住,“玉兰,走,去我家坐会儿。”
  “张慧,于华,我们三好不容易见面,找个地方我们三聚聚,要不我请你们到前门饭店去吃饭,到时好好唠唠,一边吃一边聊。”
  “喔噢,前门饭店,这么贵的地儿,你也敢去。”
  前门饭店比国营饭店可高档多了,单就饭店来讲,很是气派的地方,一般人哪会去那儿吃饭。
  “哎呀,也不是常去,我们就一次,走吧,好好聊聊。”
  “那好吧,不过就简单吃点。”
  张慧和于华听到要去前门饭店,恨不得转头回家好好收拾打扮一番,这样去前门饭店吃饭,觉得很丢脸。穿的不成样子,不好意思。
  “行,简单吃点,你们磨蹭什么,赶紧走啊。”周玉兰回头一看,这俩人在后面不知道磨磨蹭蹭干啥玩意儿。
  “玉兰,你看我们要不要换件衣服再去,那是前门饭店,穿的太差丢你的面子。”
  “想换就换吧,我可不觉得丢人。”
  两人听周玉兰说换衣服,麻利的跑了,都是姑娘家,谁不想穿的好看一点。
  片刻,张于两家人都知道周玉兰要请自家闺女到前门饭店去吃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前门饭店那地儿是一般人能去的吗?死贵死贵的,在那儿吃一顿都够一个人一月的工资。
  三个小姐妹走了以后,前院和后院的张家,于家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侃大山,说的那是口吐白沫,就像是他们要去前门饭店吃饭一样,嘚瑟的可不行。
  张父蹲在屋檐走廊下,和西厢房的邻居说:“嗨,我家慧儿这时候估计都吃上了,想想前门饭店,那好吃的多了去了,这下她是有口福咯,可是她爹还蹲在这儿吃这些,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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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七五年~偏心的父母9
  对面的邻居声音也是很大, 大声叫嚷着说:“那地儿可贵了, 一顿饭小一月工资呢?据说里面装修的挺气派的, 都没有机会进去看看, 唉。”
  “那可不,我家慧儿去的时候还专门换了一件衣服,不像人家玉兰上班都穿的好衣服, 压根儿就不用换,哪像我家慧儿和后院的于家丫头, 慌里慌张的去换衣服。我得等等再吃, 等我闺女回来给我报菜名的时候再吃,我就着那好听的菜名吃饭,那才有滋味。”
  “我看行。”
  几人说话的声音忒大, 周家不可能听不见, 这时候周家不仅听见了,还听的清清楚楚,周父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可是他那外面说话的几人一点辙也没有,人家也没有说周家什么人,只是提了一下那个不孝女。他能说什么, 能说不许提那个不孝女, 他只能听着外面的话,心里难受得紧。
  前门饭店,姐妹三坐在靠近窗户的座位上,“张慧,于华想吃什么, 尽管点,别客气。”
  “我们没有来过,不知道什么好吃,你看着点吧!别点太贵的,简单点就成,主要是我们三好好说说话。”
  “行,那我点了。”周玉兰好不容易放一次风,出来吃吃饭,她得吃好一点,对得起自己的肚子。要不然出来干嘛?
  周玉兰招手叫来服务员,很快就点了五菜一汤,除了一个叶子菜和汤,其余的都是硬菜。
  张慧和于华心里担心,看着周玉兰点了好些菜,这得多少钱啊?可是这时候边上还有服务员,她们压住心里的担心,啥也没说,免得给玉兰丢人。
  直到周玉兰给钱的时候,三十块,她们惊的都不敢说话,好贵呀?
  “你们别这样,我们也不是天天来吃,几年吃一次,无所谓的,还有我现在有工作了,工资也不错,日子过得也不错,你们别担心我。”
  周玉兰等服务员走了以后,喝了一口茶水,才说话,就是不想让张慧和于华担心。
  “那你在哪儿上班,上班辛苦不?”
  “不幸苦,在离前门饭店不远处的兰苑宾馆上班,是正式工。平时不算忙,只是要帮我保密,不要让周家人知道,免得他们去我单位闹。”
  “这个你放心吧,你不交代我们也不会说的,就你妹那人,要是她知道了,还不得让你把工作给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