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两个人站在后门外,六班和下一个班级之间隔着一个这层楼的自习室,晚自习时间各班都在上课,自习室开着灯却没人。
  靠门坐的同学嫌冷,把后门关上了,上周末走廊外面的灯坏了学校还没找工人来修,孟行悠和迟砚站在这里基本上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现在灯坏了,前后都亮,唯有他们这里是暗角。
  天时地利人和,不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孟行悠觉得都对不起这大起大落的一天。
  何况这种把迟砚当成软柿子来捏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孟行悠绝对不会放过,她上前两步,主动握住迟砚的无名指,前后晃悠了两下,声音又小又轻,快要软到骨子里:“小晏老师,我想听,你说一句都不可以吗?”
  迟砚眼皮子一跳,呼吸和心跳都滞了两秒,垂眸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沉了些,但又比平时晏今的声线更哑,有一种别样的性感:“我喜欢你。”
  孟行悠压下捂脸尖叫的冲动,得寸进尺地问:“晏今喜欢我还是迟砚喜欢我?”
  问完她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估计迟砚不会再接她的梗。
  可是迟砚却凑过来,附耳往她的耳垂吹了一口气,孟行悠霎时僵住,耳朵红得如一个熟透的小苹果。
  “他们都喜欢你。”
  这绝对是故意的,绝对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迟砚在孟行悠身侧停留了三秒,然后直起腰,用食指勾起孟行悠的下巴,指腹在小姑娘细腻如玉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酥酥麻麻。
  两人四目相对,迟砚言语斯文温和,却笑得像一个妖孽,尽显风流:“悠悠崽还想听什么,老师都说给你听。”
  “……”
  孟行悠感觉自己就是一锅刚烧开的水。
  顺便还想起了上学期因为一罐红牛做的那个不可描述的梦。
  梦与现实的重叠,让她有点受不住。
  不行,要有尊严。
  还要酷。
  小孟同志你淡定一点。
  孟行悠反握住迟砚的手指,安静了至少有一个深呼吸的功夫,认真地看着他:“我真有句想听的。”
  迟砚表情定住,盯着被小姑娘握住的手指,声音有点飘:“什么?”
  “你以前说你不会谈恋爱的,那你就说一句,”孟行悠话锋一转,放开迟砚的手,浮夸道,“啊,这早恋的滋味竟然该死的甜美!说吧,就这句。”
  迟砚:“……”
  “你说啊,小晏老师你刚刚撩我的劲头去哪了?”孟行悠戳了戳迟砚的胳膊肘,还有商有量地:“实在说不出口,你就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行,我不挑食。”
  “……”
  这些糟糕的台词迟砚一个标点符号也说不出来,他看孟行悠突然破坏气氛,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个调调,兀自感慨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挺正经。”
  孟行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这么糟糕的台词里看出她很正经的,但这不妨碍她收下这句夸奖:“啊,我本来就是正经人。”
  迟砚靠在后面的墙上,笑闹过后,回归平静,他才开始不安。
  他说了这么多,孟行悠一句都没有说,他甚至连她到底是什么态度也摸不清楚。
  这感觉太糟糕了。
  两个人这么安安静静罚站了一分钟,竟是迟砚先憋不住,出声问:“孟行悠,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孟行悠沉淀了一分钟,脑子清醒不少,这不是梦,迟砚说的那么多句‘我喜欢你’也不是假的。
  她觉得她可以相信他。
  孟行悠跟他并肩站着,盯着自己的小白鞋,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站在这里,隐约能听见许先生在教室里上课的声音,大家齐刷刷翻开书本下一页的时候,孟行悠下定决心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说:“有。”
  迟砚心跳快了两拍,声音有点沉:“你说。”
  孟行悠缓了缓,真心话总是第一句话最难开口:“我说早就不喜欢你了,是假的。”
  听完,迟砚猛地转过头看着他,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孟行悠刚刚冒出头的勇气又缩了回去,她又把头低下去,小声嘟囔:“你看前面,别看着我,我……我紧张。”
  迟砚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把头转过去,盯着对面那栋教学楼,心思却全在孟行悠身上:“行,我不看你,你……慢慢说。”
  孟行悠正想捡起话头重新说,这时有两个男老师路过,她瞬间闭了嘴,心里虚到不行,头垂得更低,生怕被老师看出来他俩有什么早恋的苗头来。
  一个人看着对面,一个人看着地面,落在老师眼里真像是在课堂上调皮捣蛋,被老师叫到走廊的罚站的学生该有的吃瘪样。
  要说跟别的学生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两学生都长得太标致了点,都是挑不出错的长相。
  两个老师走过去了还回头了多看了两眼,完事还感慨上了:“你瞧瞧,青春多好,看见这帮学生就羡慕。”
  另一个老师打趣:“你哪是羡慕人家的青春,分明是羡慕长相。”
  “你会不会聊天,能不能别说实话?”
  “长相父母给的,你羡慕也没用,为人师表严肃点儿。”
  ……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孟行悠偷偷抬眼敲了眼,确定走廊没人后,捂着胸口长叹一口气:“吓死我了。”
  迟砚好笑得看着她:“这有什么?”
  孟行悠放下手,继续贴墙站着:“就是没什么才吓人,真要有什么 ,我连快吓死的感觉都不会有,直接嗝屁了,你现在只能跟我的尸体对话。”
  迟砚问:“你早上不还很羡慕高三那一对吗?”
  “羡慕归羡慕,但我没有那个胆子。”孟行悠耍横归耍横,对于自己老母亲的脾性还是很有数的,“我真要公开早恋什么的,我妈估计能拿着菜刀追我八百里,不问归期。”
  迟砚想起上学期孟行悠的妈妈在办公室那个专横样,忍不住笑了两声:“那你多藏着点。”
  孟行悠凉甩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扯出一个假笑:“你也别看我笑话,要是公开了,我哥把你腿打断,不问理由。”
  迟砚成功抓错了重点:“我有被你哥打断腿的资格吗?”
  “……”
  孟行悠:???
  朋友你什么毛病,受虐体质吗?
  玩笑归玩笑,迟砚记性好得很,还惦记前之前的后话,把话题拉回来:“不闹了,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继续说。”
  被打断之后,情绪反而没那么紧张,孟行悠抱着索性一口气全说完:“医务室那次我说就是想亲你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是骗的,游泳池那次我说我不想泡你,只是想打败你,也是骗你的。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
  迟砚的不安感消失了一大半,还剩一小半没解决,他听完接着问:“还有呢?”
  “我都说这么多了你还猜不到吗?”
  “猜不到。“
  “你这么笨怎么考高分的?”
  “不知道,靠脸吧。”迟砚转头冲她笑了笑,意有所指,“别的事儿估计也靠脸,比如被搭讪。”
  “……”
  孟行悠伸手,手掌盖在他的脸上,往旁边一推,硬生生把他的头给转了过去,趁机语速飞快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的,可能比你早但你不能比我少,不然我会生气的。”
  迟砚没有折腾,由着她闹,就这个姿势说道:“知道了。”
  孟行悠松开手,手心还有他脸颊的余温,她不太自在把手揣进外套兜里,惊讶地问:“我说这么快你都听见了?”
  迟砚垂眸,轻声说:“听见了,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砸在孟行悠欣赏,沉甸甸的,接着是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欢喜,她的嘴角止不住上扬,用比刚刚聊天还要小的声音回答:“男朋友加油,我会努力比你喜欢我的程度少一丢丢的。”说着,孟行悠用手指比划起来,指甲抵着指甲,伸到他眼前,补充,“你看,就只有这么一丢丢,你别不开心。”
  迟砚被她逗笑,怕教室注意到,忍得有些辛苦,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比头顶的月色还亮,还要温柔:“好,我加油。”
  孟行悠捂嘴偷笑,想到桌肚里还没吃的甜品,提议道:“一会儿下课我们去庆祝一下。”
  迟砚没有意见:“吃宵夜吗?想吃什么?”
  孟行悠摇摇头:“不用,现成的,就你上午买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一会儿我们一人一半。”
  迟砚一怔:“还在?我以为被扔了。”
  “怎么可能,谁也不许扔我男朋友送我的东西。”孟行悠拍拍胸膛,竖了一个大拇指,“你悠爷肯定会保护好的。”
  迟砚眼神一动,单手覆在孟行悠的脑袋上揉了两下:“你才是孟可爱。”
  孟行悠抬眼问:“那你是什么,迟酷盖吗?”
  “不是。”迟砚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弯腰与他平视,后面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我是孟可爱的男朋友。”
  *
  在外面站了一节课,下课后,许先生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说了快二十分钟的教,这事儿才算翻篇。
  回到教室班上只有两个值日的同学,孟行悠跟做贼似的,把甜品塞进书包里,完事儿了还跟迟砚说:“我们别一起走,我先,你等三分钟,我在后墙等你。”
  “……”
  迟砚还想说两句,孟行悠没给他机会,背上书包脚底抹油就跑出了教室。
  三分钟后,迟砚拿上书包走到后墙跟孟行悠碰头,后墙这边只有一盏路灯,现在夜深了什么都看不清,迟砚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前一照,喊了声:“孟行悠?”
  回应他的是两声猫叫,迟砚真以为是什么流浪猫,走了两步,前方一个小身影窜出来,扯住他的手往里走:“你怎么不回应我的暗号?”
  前不久这边才搞了扩建,卫生还没打扫好,地上有些建筑边角料,迟砚怕孟行悠摔,把光往她那边打,一边注意脚下的路,分神回答:“什么暗号?”
  孟行悠停下来,对着他又来了两声猫叫:“就这个啊,以后我们深夜碰头就这么叫。”
  迟砚顿时:“……”
  这边没什么适合吃东西的地方,孟行悠打开书包把草稿本翻出来,撕了好几张铺在地上,盘腿席地而坐,坐下来她才想起迟砚是个精致公子哥,正想说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吃,迟砚已经利落地坐了下来。
  孟行悠一怔,倏地一笑,从书包里把吃的拿出来,甜品放了一天已经有点不成样,榴莲芒果冰更不用提。
  迟砚把化成水的沙冰拿过来放在一边:“这个不吃了,容易拉肚子。”
  孟行悠点点头,拆了两个小勺子,递了一个给他,迟砚却没接:“你吃吧,我给你照着。”
  这里确实黑,关了手电筒估计伸手不见五指,孟行悠把勺子扔回书包里,打开甜品包装,挖了一口递到迟砚嘴边:“你尝尝,有没有变味。”
  “……”
  本来有点感动的情愫也被这句话打得全见了鬼,迟砚无奈张嘴吃下去,中肯评价:“没变味,你吃吧。”
  孟行悠挖了一口放进自己嘴里,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迟砚看见她的嘴唇覆过自己嘴巴刚刚接触过的地方,一些不该由的心思又冒上来,喉结滚动两下,他别了过头。
  “下次我们还是去店里吃。”孟行悠吃完一口,又喂了迟砚一口,“这样还是不太好吃,不过看在它意义特别的份上,我们必须得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