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被林东宴嘴唇触碰过的手背,像有千万根绒毛在抚动,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痒。
  仿佛有一团火,从江吟心中升腾, 一点一点烧到脸颊、耳尖。
  嗯他听见自己没出息的回答。
  垂下眼睫, 借着微光隐隐约约看向林东宴的脸。
  他看得不是太清楚,却没有错过林东宴微微上扬的唇角, 和他眼角挂着湿润的液体。
  那种表情, 是高兴至极、满足至极。
  似乎对他来说, 能得到江吟的一丝关心, 便已是天大的荣幸。
  大概是杨木把自己跟她通电话的事告诉林东宴了。
  江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心脏在发颤,手也在发颤。
  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它在随意地狂跳,江吟有点理解他们所说的小鹿乱撞的感觉,对自己的情绪失去控制,有些惶恐, 可更多的是慌乱, 又喜欢又紧张。
  林东宴靠了回去, 他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当他准备将手抽回来的时候, 一直被他握住的属于江吟的手却反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指。
  林东宴看着台上,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深邃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变得错愕和呆滞。
  江吟抓住他的一根手指,然后指尖一寸一寸爬上去,动作很慢,他极其有耐心,直至最后用手掌贴住林东宴的手掌, 五指挤进他的手指缝隙中,紧紧贴合着他的皮肤,在林东宴完全傻掉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十指相扣。
  当手指紧紧相扣时,江吟仿佛听到耳边出现了一道沉重的落锁声。
  在他和林东宴之间,无形中多了一道锁扣。
  林东宴傻住了。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台上是谁、他们在说什么、自己在哪里,他全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身边坐着江吟,而此时,江吟的手正和他扣在一起。
  江吟用力地将他握紧,给了林东宴一种错觉,这只手大概永远不会放开了。
  永远不会。
  林东宴目光逐渐下滑,眼角的余光柔软了许多。
  他回握住江吟的手,手指极其用力,像是恨不得和江吟的皮肤贴在一起。
  在黑暗里,他们的双手,十指相扣。
  辩论赛结束后,林东宴率先离开了展演厅。
  厅中的灯光蓦然亮了起来。
  江吟靠在座椅上,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颗糖。
  江老师,您醒了?
  后排一个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吟坐起身,嗯了一声。
  温热的糖被他捏在手中,好似还残留着林东宴的气息。
  随着人群走出展演厅,一眼便看到守在旁边的杨木。
  她冲江吟招了招手:江老师,我要回去了。
  杨木一个人站在通道上,江吟看了一眼,并不意外。
  好,路上注意安全。
  杨木却没急着离开,她朝江吟挤眉弄眼说:睡了这么久,不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江吟怔了片刻,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二楼卫生间刚修好。
  嗯。江吟抿着唇低下头。
  杨木说完了话,冲他挑了挑眉,就转身离开了。
  江吟抬起头来时,眼神比刚才亮了许多,转身便朝楼梯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老师,你要去哪里?不是约好了一起吃饭吗?
  展演厅门口处,孟朝叫住了江吟。
  江吟并不记得有这回事,大概是她提起的时候自己没注意听。
  抱歉,我有点事,去不了了。
  孟朝笑容勉强,当他经过身边时,拉住了他的手臂:江老师,事有轻重缓急,不能先缓一缓吗?你已经答应我了。
  江吟垂眸看着她的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加重语气说:你说得对,我现在要做的事,挺重要的。
  说完,他把手抽了回来。
  江吟直接从她身边错身而过,却没注意到,二楼卫生间的窗户边,一直有道身影注视着这一幕。
  江吟逆着人流,走上二楼。
  在逐渐安静的环境里,江吟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步一步向卫生间靠近。
  他走进卫生间,一眼望去,没有任何人。
  江吟呼吸不由得一紧,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卫生间的隔间全部大开着,他一览无余,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杨木是骗他的?
  江吟身体僵硬起来,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些失落。
  或许是他理解错了杨木的意思,林东宴应该已经走了。
  江吟站在空荡的卫生间,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头。
  不知道下一次和林东宴见面是什么时候。
  扣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落上锁扣的声音。
  江吟心中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这时才发现,一个人正站在卫生间门前,他关上了门,回头靠在门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吟。
  看清他的脸,江吟目光一颤,脚步下意识地向前,喊道:林东宴?
  林东宴靠在墙上,双手揣在裤兜里,幽暗的目光钉在江吟的脸上。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林东宴略微沙哑的声音。
  江吟迫不及待地点头:我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林东宴目光更沉了一下。
  他喉结滑动,隔了数秒才说:那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江吟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炯炯:也知道。
  那你还
  没等他说完,江吟已经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林东宴,你说得对。我对你的感情,是要比想象中的要深一点。江吟微微抬头,目光游离在林东宴脸上。
  林东宴接触到他的目光,却忽然错开了。
  他淡淡道:是吗?新来的实习老师,好像挺喜欢你。
  江吟默了默,又往前走了一步,拉进和林东宴之间的距离,认真地说:林东宴,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林东宴看也没看他,就算江吟主动贴上去,他也没有回应。
  她是你喜欢的类型,正好我替你赶走了沈雪言,你又可以继续喜欢别人。林东宴偏开头,故意不看江吟。
  可急促的呼吸,让他内心真正的情绪昭然若揭。
  江吟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力。
  他偏着脑袋,眉骨上的伤痕正对着江吟的双眼。
  江吟见过太多别人没见过的林东宴。
  面对这样的林东宴,江吟只是觉得心疼。
  一直以来,林东宴一直认为自己是沈雪言的替代品。
  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和江吟在一起。
  他那么卑微,又那么执拗。
  如果,江吟永远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林东宴,他毫不怀疑,林东宴这辈子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不是的。江吟抵挡不住鼻尖的酸涩,眼眶也变得通红,他伸手抱住林东宴,埋在他的胸膛上:林东宴,你不是替代品。
  我没有喜欢的类型。我喜欢你,所以,我或许也会喜欢上和你相似的人,你明白吗?
  江吟能感觉到,林东宴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
  可林东宴两手依旧揣在裤兜里,没有一点要拿出来的迹象。
  你没想清楚。林东宴自顾自地说。
  我想清楚了!江吟以为他不相信,语气不由地着急了些。
  林东宴低下头,目光如炬:你喜欢小孩子吗?如果和她在一起,她可以
  林东宴!江吟眉头一皱,加重语气。
  忍不了了?林东宴眉梢微挑,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江吟脸色一黑,意识到林东宴是故意的,他松开手,扭头就去拉把手,一边说:你不信就算了。
  眼见江吟就要把门拉开,林东宴居然没有一点动作,江吟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拉开门,见林东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生气的同时又生出点心酸。
  江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林东宴还是无动于衷。
  他明明知道以江吟的性子,说出这种话已经是鼓足很大的勇气了。
  当门被拉开一人宽的缝隙时,江吟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他没怎么用劲,那股阻力轻轻往前一推,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林东宴伸出一只腿,挡在江吟和门之间,侧过身子靠在门板上,低下头用极其深沉的视线注视着江吟,一字一顿道:来都来了,还想跑?
  江吟低头不看他:你不是不信吗。
  林东宴似乎有些无奈,他抬起手,盖住江吟的后脑勺,轻柔地摩擦了两下,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见江吟没有动静,他把江吟拉进怀里,温柔地将他圈住,将头靠在江吟的肩膀上,低喃道:我以为像你的性子,以后都该装成不认识我了。
  江吟不禁失笑:我有那么无情吗?
  林东宴点了点头,侧过头,一个又轻又麻的吻,落在江吟的脖颈上。
  有啊。
  江吟有点不知所措,他只好用手抱住林东宴的腰。
  林东宴将他抱得更紧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渐渐的,江吟感觉自己颈侧的衣服被眼泪打湿了。
  林东宴江吟身体僵住了,他心中有些慌乱,想把林东宴推起来看看他的脸。
  当他有动作的时候,林东宴收紧臂弯,将他牢牢圈在怀里,那种近乎完全的依赖感,仿佛要把江吟揉进骨血里,可同时他又在克制着自己,害怕江吟因为他的行为而感到不适。
  江吟突然有种错觉,他觉得,林东宴好像把他当成了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存在。
  他这么抱住江吟,全神贯注在其中,好像世间万物都藏在他怀里。
  或许,江吟并不是法典里出现的那个错字。
  他是法典的主人,可以任意修改法典上的东西。
  江吟终于深深刻刻地感觉到了林东宴的感情。
  他明白林东宴没有说谎,他对自己的确不是喜欢那种温柔的东西。
  而是,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热爱。
  他把这辈子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热忱全部交给了江吟。
  这份沉重的感情,林东宴一直所有克制。
  当江吟开始回应的时候,他便再也控制不了,情感像山洪爆发一般。
  江吟,我爱你。
  寂静的空间里,林东宴嗟叹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还有两三万字就完结了qaq
  第48章 危机
  那一刹那, 江吟心跳静止。
  他的一声叹息,包含太多情绪。
  江吟忽然有种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的东西。如果,再早一点知道林东宴, 他大概会见识到许多不同的林东宴。
  这么一想, 便有些刻进心窝的疼。
  林东宴,我喜欢你。
  面对他如海啸般的情感, 江吟不知如何回应。
  他一边轻抚着林东宴的后背, 一边靠在他耳边, 一遍一遍犹如梦中低语, 重复告诉他,我喜欢你。
  希望能借此抚慰肩上的林东宴。
  颈间气息越来越厚重, 一个濡湿的吻落在江吟的喉间。
  吻的力度很温柔,顺着他的下颚线留下一路痕迹。
  林东宴扶住江吟的后脑勺,唇瓣辗转过脸颊停在眼尾处,尝到了那一丝苦涩, 想说的所有话, 只能连着江吟逐渐变得哽咽的声音, 一起吞下腹中。
  多想把这个人刻进骨子里。
  可是, 他明明知道这个人骨子里的薄情。
  林东宴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永远不会得到回应, 可他孤注一掷,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赌下全部感情,尽管最后血本无归,也从没有退缩过。
  这声来之不易的喜欢,对林东宴来说,像堆积了一辈子的雪山, 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从未见过的阳光,将积雪一点一点融化。
  只要一想到这抹阳光是属于江吟的,林东宴愿意为他一瞬间驱散所有寒雪。
  江吟的眼泪有些止不住。
  一颗一颗掉出眼眶,又被林东宴卷进腹下。
  江吟从小被母亲带离家人身边,对家人的情感和思念无处寄托,逐渐演变成了他现在的性格。
  不敢与人深交,不敢轻易交付出自己的感情。
  与林东宴相比,江吟觉得自己太懦弱了。
  为什么,付出一颗心,一定要得到回应呢?
  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苦涩的泪吻进两人的唇齿间。
  窗外阳光正浓,斜斜照着灰尘,洒满卫生间每一处。
  年久失修的空间里,灰尘遍布,被阳光扬起仿似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了这片刻的美好。
  嗡
  在两人紧贴的胸膛处,传来一阵震动。
  林东宴动作顿了下来,却没有松开江吟。
  江吟低头看了一眼,是林东宴放在上衣里的手机在响。
  江吟抵住他的胸膛,趁机喘了口粗气,说:先接电话。
  闻言,林东宴虽不情愿,还是将他松开了些,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
  江吟打算趁此机会去洗把脸,身体刚有动作,林东宴就伸长一腿,将他挡在门板上,另一种抓着江吟的腰,一点不让他离开。
  喂。
  林东宴接起了电话,眼睛却始终落在江吟身上。
  见江吟有想逃离的动作,不由得眯起瞳孔,把他往怀里搂紧了两分。
  林先生杨姐和你在一起吗?电话里传来闻宵焦急的声音。
  林东宴和江吟同时屏住了呼吸。
  江吟抓住林东宴的袖子,闻宵的语气让他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