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第78章 安抚
  褚韶华眼下却还有一桩略有些麻烦的事,陈二顺私底下同褚韶华说了白家小夫人的境况,陈二顺叹道,“小夫人的大哥找到我,说自打小夫人进了白家内宅,他们兄妹也见不着面儿的。听说,小夫人过的很是不好,年前还请了一回大夫,说是胎相不稳。”
  瞧着小叔子这一韵三叹,褚韶华就想说,小夫人过得好赖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呀!当初是小夫人一定要进白家门儿,她顺势帮了些忙而已,难不成,她还要保证小夫人进门儿后荣华富贵、平安如意?她又不是神仙!再说,白老太太一看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小夫人进门儿后的日子不好过,这是当然的呀!难不成,这兄妹二人竟连这样的事都料不到?
  反正陈家的钱已经要回来了,褚韶华与小夫人本就无交情,哪里会在意她的死活。褚韶华先给兄弟俩倒了盏茶,把拨浪鼓儿递给闺女玩儿,逗一回闺女,方不急不徐道,“只请了一回大夫,说明胎相最终并无大碍。二弟,白家那样的人家,必是极讲究规矩的。我听说,京城的大户人家跟咱们这样的小户人家不一样。大户人家是分内外宅的,女眷住内宅,等闲不能出门,也不能见外人。你想想,白老太太那样的厉害人管着内宅,小夫人刚进去,略艰难些也是有的。我要是能见着白老太太的金面,能在白老太太跟前说得上话,这自没的说,我也不能袖手。可白老太太哪里瞧得上咱们这样的人,我去年去了多少遭,老太太一面儿都不见。”
  “要是小夫人的兄长想见小夫人,这事不难。白老太太不让小夫人出来,那是白老太太的规矩。小夫人是新派人,我听说,许多场合都是小夫人陪着白厅长出席的。小夫人的兄长在白厅长身边做事,求一求白厅长,把小夫人带出来,兄妹俩在外头见个面儿算什么大事呢?”褚韶华看小叔子一眼,“我不信这点小事能难过贤兄妹两个。”
  陈二顺喝口茶,此方道,“嫂子不知,那白家老太太委实忒厉害。”把当初白老太太如何迅雷不及掩耳的接了小夫人进门儿,如何令心腹抄了内宅,都一一说与了兄嫂知道。陈二顺道,“小夫人这些年的体己,还有韩大哥这些年的攒的家底子,因他素来大手大脚,就都是放小夫人那里,这次都叫老夫人查抄了去,如今也成了一笔糊涂账。”说着,颇是扼腕,倒似是替韩氏兄妹不平。
  褚韶华则没有陈二顺这些感慨,她倒是心下赞一声老夫人手段厉害!如此手段,莫说外宅这些年的花销都能填平,怕是老夫人还有的赚哪!只是这等旧派人,难免狭隘了,小夫人这样的一旦进门儿,后头的事多着哪。眼下白老太太占先,以后可不一定如此。褚韶华不耐烦听小夫人如今的处境如何如何艰难,在褚韶华看来,给人做小,还想当家做主不成?家底子都给人抄了去,那是你自身道行不够!褚韶华问陈二顺,“那位韩大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磨磨唧唧的,白家老太太亲自打发人抄的外宅,这些钱,他们还打算要回来不成?”这兄妹俩不会是发梦的吧!
  陈二顺道,“谁能从老虎嘴里夺食。韩大哥的意思,看嫂子有没有空,小夫人后儿个要陪白厅长去六国饭店,想见嫂子一面。”
  褚韶华心下极不喜韩氏兄妹这类人,却也知这种人不好轻易得罪,褚韶华看一眼丈夫,陈大顺道,“到时我送你过去。”
  褚韶华便应了此事。
  陈二顺走后,陈大顺不禁摇头,“这位小夫人可当真不是个安分人。”
  “倘是安分人,也不能给人做外室。”褚韶华唇角勾出一抹讥诮,“这种人其实也有限。一个白老太太就能叫这兄妹二人这般辗转不安,他们也就是遇着白家这样的一家人罢了。”
  陈大顺同妻子商量,“后儿个最好能把这位小夫人安抚住,以后也少与这样的人来往。”
  “我自看不上这种人。”褚韶华压低了声音与丈夫道,“你悄悄也同二弟说一声,让他不着痕迹的远了韩家人才好。”
  陈大顺颌首。
  褚韶华随手将陈二顺剩下的那杯残茶往地上一泼,转手取了自己常用的一个白瓷茶碗,倒半杯温水,慢慢喝了。
  六国饭店依旧是衣香丽影、金碧辉煌的所在,有时,身处六国饭店,褚韶华都有一种时空的错觉。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富丽奢华,而这里之外,又是那样的守旧贫蔽。
  陈大顺留在大厅喝茶,褚韶华与小夫人去包厢说话。小夫人依旧是窈窕身段儿,一袭银红的旗袍,披一条银鼠的小披肩,完全看不出是有身孕的人,气色也不错,只是眼神中透出些疲惫。褚韶华先请小夫人坐,自己方坐下,然后,表达了自己诚挚的担忧,“韩大爷跟二弟说了您的事,我这几天,无一日不担心的,见到夫人,我这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小夫人精致的面容上流露出丝丝悔意,话中也带着无限懊恼,“我万没想到,进了白家门儿会这样。”
  褚韶华叹气,“我以为您总会有些准备。”
  小夫人气苦,一只纤细素手虚握成拳,竟是轻轻在桌间一击,咬牙道,“再有准备也架不住人突然来抄家。”
  不论何时,这位小夫人都是优雅的、美丽的、惹人怜惜又楚楚动人的,突然间这么咬牙切齿起来,恐怕里头多少有几分真性情所在。褚韶华相信白老太太的突然抄家的确是令小夫人措手不及大伤元气,寻常安慰怕不能抚平小夫人那受创的荷包,依旧得先道,“事已至此,夫人还是要以身子为要。”
  小夫人看向褚韶华,眉眼间射出两道凌厉,问她,“姐姐,你一向足智多谋。我如今,多年的身家都叫老夫人抄了去。内宅里都是老夫人的人,我是内无援手,外无倚靠。再这样下去,还不是任人鱼肉了!”
  “不至于。”褚韶华道,“我一见您的气色,就知您心中有数,心里安定着哪。今天找我来,无非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罢了。”
  小夫人一笑,那只素静洁白的手放在小腹上,轻声道,“我能有什么数,无非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真是担心,万一我生产时有个好歹,怕是连哭一声的人都没有。”说着,眉宇间不禁笼上无限哀愁,衬着她如花似玉的相貌,如晨雾中姣花一般动人至极。只是,小夫人最后一句,又何其的鬼气森森。
  褚韶华眉尖一跳,她虽已见识过白老太太的手段,也知白家这样的旧家庭必然规矩极多,但,杀人,夺人性命的事,褚韶华还是第一次听闻。褚韶华心下一寒,面儿上露出几分惊愕,心如电转,一颗狂跳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她冷静的问小夫人,“那么,您做了会让人取你性命的事了吗?”
  小夫人连忙摇头,“我如何敢,如今在家里,我只恨不能给人当孙子。”
  褚韶华听这话险没笑场,想着小夫人好歹是念过高中的人,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子,出口竟是这般的粗俗。可见,此次元气大伤到何等境地。褚韶华克制着自己的神色,与小夫人道,“有两件事,您一定比我明白。第一,在白家,有儿子就有立足之地。第二,白厅长比您这几年的体己更有价值。只要厅长对您好,多少体己都有。还有,如果白太太能生出儿子,早就生出来了。所以,您实际上已经占尽优势。至于你担心有人害你……”
  “只要您在老太太面前恭恭敬敬,与白太太情同姐妹,交好上下人等,笼住白厅长的心,谁会害您呢。”褚韶华轻轻的搅弄着面前的咖啡,望向小夫人美丽的眼睛。
  “可这也实在太憋屈了!”
  “不算什么憋屈!”褚韶华不客气的打断小夫人的话,正色与她道,“你要想长久的在白家立足,就要有这种心理的准备。哪怕你现在手里有再多的钱,能收买的下人不过是些趋利小人。你想收人为己用,不能只从利益上,还要从情分上,从手段上,让别人对你忠心。你要想在白家有地位,不要妄图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白老太太在白家经营多少年,你不过刚进门儿,就想在白家掌权,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你要悉心经营,生一个孩子怎么够,你是念过书的人,武则天做皇后的时候,已经为唐高宗生了四子一女。如果你有四个儿子,你还怕没地位吗?以后,整个白家都是你的!”
  “至于白老太太,你怕什么。她老了,你正年轻。我从没听说过,一个老人能在时间上胜过年轻人的。”
  别看褚韶华没上过高中,她是那种天生闻一知十的人,在乡下时囿于环境还不大明显,待到了北京,开阔的眼界,接触的书籍,都使褚韶华那过人的天资得到了极大的激发。更为可怕的是,褚韶华并不是天生被驯服者,她也没有天生的社会对于女人“贤良德淑”的道德感的认同。
  褚韶华擅长的是冷静的对每一个人的优势弱势做出分析,然后找出相对应的手段来。
  就譬如白家这事,褚韶华要安抚住小夫人再容易不过,虽则对着小夫人感激敬佩的眼神,褚韶华露出相应的谦逊,心下却委实不以为然。如小夫人这种终生的追求不过是要抓住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依靠男人的宠爱来分享男人的权势。褚韶华自诩旧家庭出身都瞧不起小夫人这种一味只知攀附男人的女子,若是旧时代,女人除了嫁人没有别的出路,小夫人这种行径还可理解。如今,连褚韶华这种没正经念过书的都晓得这是新时代了,新时代的女性,可以自己出去寻差使挣银钱,可以自己凭双手挣一碗饭,如小夫人这种正经高中毕业生,竟然还是依附男人,何况,又是与人为外室进的门儿。
  褚韶华心里愈是瞧她不起。
  不过,依褚韶华的精明,心下做何想,面儿上依旧是一派的亲热诚挚。安抚过小夫人,褚韶华方与丈夫回家去了。
  待回了家,褚韶华方同丈夫细说了小夫人这次寻她的事,褚韶华大摇其头,“以往我总说,念过书的人便都是明白人,这话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小夫人这种,且不论出身,到底正经念过高中的,竟还是旧式攀亲附贵的思想。我听周太太说,如今大学生是凤毛麟角,许多高中生只要肯放下身段儿,寻工作并不难,一月十几二十块大洋哪。”
  陈大顺去了外头的厚料子大衣,接过妻子递的茶水,笑,“在外做差何其辛苦,哪有如今吃香喝辣,若是能给白厅长生下儿子,一辈子也就不愁了。”
  褚韶华扬眉,“吃穿倒是不愁,但这种给人做小伏低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要我,不要说只是吃香喝辣,就是给我吃龙肝凤胆我也不干。”
  “你总是因己度人。”陈大顺把茶碗往桌上一放,都没往炕上坐,就道,“我去娘屋里把咱萱儿抱过来,这才小半天没见,我这心里就想的慌。”
  褚韶华打趣她,“那平时在柜上怎么办?一出去一天哪。”
  “一直想着呗。”陈大顺就要去正房抱闺女,褚韶华给他披上另一件大毛领子的棉披风,笑道,“咱们一起过去,也别叫妈惦记着。”
  第79章 两个亲家母
  陈太太屋里颇是热闹,陈太太带着孙女,魏太太带着闺女魏金也在。自从两家给孩子定下亲事,就是正经亲家,较之先前愈发亲近。魏年这小子如今已是六个月了,会坐了,在炕上坐的稳稳的,拿着个拨浪鼓玩儿。魏年的小胖手拿着拨浪鼓瞎晃,发出杂乱的咚咚声,萱儿被奶奶抱着,只要魏年一摇,她就给鼓掌,于是,魏年摇的更欢了!屋里都是孩子们的笑声。
  萱儿一见爸爸妈妈,高兴的很,也不给小伙伴鼓掌了,立刻朝爸爸妈妈伸出两只小胳膊要抱抱。陈大顺笑着接过闺女,又跟魏太太魏金打招呼,以前都叫婶子大妹子的,现在改口为“亲家母、金妹妹”了。褚韶华则是称魏家母女为“嫂子、小金”的,她才不会叫什么亲家母!
  褚韶华始终不大满意这桩亲事。
  魏年见小伙伴被爸爸抱走,他就有样学样的朝褚韶华伸小胳膊,一手还攥着拨浪鼓不撒手。魏金笑道,“唉哟,年儿这是要丈母娘抱哪。”
  褚韶华险没翻个大白眼,只是想着两家的交情,她也只好把胖小子自炕上拎起来抱了抱,一抱就说,“可真沉。”
  魏太太很自豪地,“过年时光屁股称过,十七斤了。”
  魏金也很骄傲,露出跟她娘一样的神色,“年儿不过比萱儿大一个月,非但个子比萱儿高,身子也壮实。”
  陈太太道,“小子家就这样,长得比丫头要快。”
  别看褚韶华不大喜欢魏年小盆友,魏年小盆友很喜欢丈母娘,一到丈母娘的怀里,他一只小胳膊搂着丈母娘的脖子,另一只攥着拨浪鼓的小手朝小伙伴继续摇动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吵得人耳鸣,小伙伴萱儿却很高兴,在爸爸怀里给小伙伴魏年拍着小手鼓起掌来。
  看闺女这么高兴,也没就立刻把人接自家屋去。
  大家坐着在陈太太屋里说话,陈太太是个好打听的,难免打听几句。直待闺女在爸爸怀里呆烦了,一直要找妈妈,褚韶华就知道闺女是饿了,要抱闺女回屋喂奶时,魏太太立刻也抱着儿子跟过去了。那啥,人家萱儿吃头一茬,要是有的剩,魏年还能跟着蹭一顿上午茶,不然,魏年只得等中午吃一半奶水一半米糊的混合饭食了。随着孩子渐渐长大,魏太太的奶水只见少不见多,十分不够肥儿子吃。于是,每当这时候,魏太太就巴结褚韶华巴结的不行!
  其实,魏太太也给儿子试过去城中奶酪铺子买些鲜奶,魏年却也不大喜欢。
  所以,为了儿子的口粮,魏太太完全显示了一位伟大母亲的能屈能伸。看着褚韶华给闺女喂奶,魏太太在一畔一个劲儿的拍褚韶华马屁,“早我就瞧着萱儿好,这闺女,一看就有福,我心里爱她爱的跟什么似的。就是没想到,我与妹妹还有做亲家的缘法,你说说,这谁想得到哪。”
  “是挺叫人想不到的。”褚韶华瞥一眼小胖墩儿魏年,道,“好在俩孩子年纪也差不离,咱们两家又交好的,以后念书也叫俩孩子一起念,也有个伴儿。”
  魏太太顺着褚韶华的话,“是啊。”
  待把闺女喂饱,又挤出多余胀痛的奶水,魏太太拿着茶碗喂给儿子吃了。魏太太与陈太太很透脾气,一样是个爱打听的,见屋里也没别人,还同褚韶华道,“我听萱儿她奶奶说,今年过年亲家母往邵东家家去,小邵奶奶给了咱们萱儿一套金的长命锁、手脚镯。”
  褚韶华倒不是个爱显摆的,只是一对上魏太太那金光闪闪的双眼,褚韶华心下一动,想着这婆娘素来势利。虽则褚韶华也不大乐意魏家这桩亲事,可她这性子,她不乐意人可以,倘人不乐意她,她心里却又难免不得意。褚韶华便拿出个红木匣,拉开一层,拿出个红布包递给魏太太看,魏太太打开来,见是套金灿灿的长命锁手脚镯俱全的小孩子的物什,不禁赞了声好。她家儿子出生虽也收到了几套长命锁,却都是银的,金的是没有的。
  褚韶华把红木匣一层一层的打开来给魏太太看,三套银的两套金的,褚韶华道,“这些东西,说来也都是人情往来,有来自然有往。可我想着,这都是亲戚朋友给我们萱儿的,以后,人情往来另想法子,这些就都给萱儿攒着,算她的私房。”
  魏太太一听,顿时喜的了不得,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道,“妹子你可真是敞亮!真正心疼闺女的!”
  褚韶华微微一笑,瞥一眼魏太太那两道财迷的眯眯眼,淡淡谦道,“这也不算什么。萱儿是我头一个孩子,自是不同的。以后不说别的,我跟大顺哥商量好了,大顺哥一年的工钱,我们去银行单给萱儿立个户头,每年存上十块大洋,这钱是不动的,到萱儿大了,也给她做私房。”
  魏太太稍稍一算,一年十块,到萱儿十八上便有一百八十块了,我了个乖乖,这还只是私房,要是算上嫁妆,起码不下两百块大洋了。魏太太虽不是个穷的,只是眼下这个年代,不要说乡下人家,就是北京城里,等闲小户人家哪家能舍得拿出两百大洋陪嫁闺女哪,何况,还有三套银两套金的长命锁手脚镯,这也得值几十块大洋哪。
  魏太太原不大乐意亲事的心,一见褚韶华这般疼闺女,顿时乐开花,把褚韶华夸了又夸,赞了又赞,里里外外的说褚韶华疼闺女。直待回了自家,魏太太私下同丈夫说起此事,很殷勤的给丈夫捏着肩膀,极佩服的表示,“还是当家的你眼光好啊,儿媳妇虽生得模样一般,可咱亲家真是个敞亮大方人哪。”把褚韶华给闺女存私房的事同丈夫说了,魏太太道,“先前我总说亲家母疼闺女太过,如今看来,这脾气也不是没好处。她是真疼闺女,你没瞧见,整整五套啊,三银两金的长命锁手脚镯,都是极好的东西,她生萱儿后亲戚朋友送的,说是都留给萱儿,不往外打发。每年还要给萱儿往银行存十块大洋,到萱儿十八上,这就是一百八十块。再加上那长命锁手脚镯,两百块大洋打不住。”
  “当家的,要不是你眼光好,她这给闺女攒嫁妆的事传出去,还不得叫别家抢了先啊!”魏太太简直是服了丈夫。
  魏东家一见妻子这财迷样儿就好笑,“行了,我当初也不知道亲家现在就开始给儿媳妇攒嫁妆了。你也别把这话往外说去,倒显着咱们是看着嫁妆似的,我主要是想咱两家交好,再者,他夫妻二人都是极能干的,以后儿媳妇定也能干,这也是咱们年儿的福气。”
  “就是就是。”魏太太赞同的不得了,“虽说亲家母厉害些,架不住疼闺女啊!”
  于是,魏金就看到她娘对褚韶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尤其是对她弟与褚韶华闺女的亲事,以往她娘颇多挑剔,现下谁敢在她娘跟前说个“不”字,那必是要吃排头的。魏金都怀疑褚韶华是不是给她娘喂了什么迷魂散,要不咋她娘突然之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连陈大顺都说,“魏嫂子着实客气,刚在外头见着我,这是她给年儿买的奶豆,非给了我一包,说叫萱儿尝尝。”
  褚韶华接了来,见是奶酪魏家的包装,不禁笑道,“奶酪魏家也姓魏,魏大哥家也姓魏,他两家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要是亲戚,不早就知道了。”陈大顺笑,“奶酪魏家祖上就是在宫时做吃食的,这手艺一代代的传了下来,如今京里这些奶酪铺子,还就是他家手艺最好,名头最响。”拿了粒奶豆放闺女嘴里,小丫头张嘴巴唧两下就吃了,还张着嘴眼睛朝着袋子瞅。陈大顺笑,“还挺爱吃。”又给闺女拿了一颗。
  褚韶华不叫多吃,“吃多了又不肯正经吃奶了。”
  陈大顺笑,“听魏嫂子说,这么一包奶豆,年儿两天就吃光。”
  “两天吃光都是慢的,要是放开了,一天就能吃一包。”褚韶华道,“魏嫂子奶水不够,年儿打小就跟吃不饱,买羊奶羊奶不大吃,买牛奶牛奶也不大喜欢,他也就运道好,遇着咱们萱儿这胃小的,能省给他一口。”褚韶华摸摸闺女的小肉脸儿,笑道,“你那见财眼开的婆婆这也开眼了。”
  褚韶华一想就知道魏太太主动给丈夫奶豆的缘故,自从那到叫这婆娘见了一回她给闺女存的私房,这婆娘就好的跟什么似的,当谁看不出来啊!
  瞧一回那印着奶酪魏包装的奶豆,褚韶华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笑意。
  第80章 没事找事
  日子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依褚韶华的本领,尽管不大喜欢闺女这桩亲事,也不妨碍她与魏家搞好关系。说来,陈家到北京没几日,王二力就来了北京。褚韶华还问哪,“大力哥怎么没一起过来?”
  王二力憨憨一笑,搔搔头皮道,“大哥没来,他们得十五以后才上工,运粮是出正月以后的事了。我在家没事,以前听大哥说过往北京来的路,在乡里寻了个伴儿,我们一路打听着就来了。”
  褚韶华先带着王二力见过陈太太,因在年下刚刚见过,陈太太还记得王二力,问王二力路上辛苦,家人安好,听说王二力这次是来趸货的。陈太太与褚韶华道,“先给亲家表舅爷做些吃食,趸货什么的,待你爹他们晚上回来商量商量。”
  褚韶华也是这么个意思,她让宋苹去厨下热几个馒头,褚韶华则是王二力安排了住的屋子,被褥什么的,一面问王二力的打算,要趸多少货。王二力道,“我来前,大哥大嫂帮我凑了些钱,我自己也凑了些钱,共有十块银元,就是不知能趸多少货。就是这些布头种类成色,还得华妹你帮我看看,我头一回干这个,有些个外行。”
  褚韶华绝对是内行中的内行,褚韶华一口应下,“这个你放心,有我哪。”
  王二力心下既感激又欢喜,不要说褚韶华只是表妹,便是亲妹妹,也不过如此了。
  待晚上陈家父子回家,见到王二力也很高兴,褚韶华把趸布头的事同陈家父子三个说了,褚韶华道,“早先我瞧见有货郎到咱们铺子去趸些积存的布头,我就动了这心思。我想着,北京这么些面料行,哪家都有库存或是脏污后不好卖的料子。北京人讲究,咱们乡下人不讲究这个,就是花样略旧些,或是有些脏污破损,只要便宜,在乡下也不愁卖处。年下我不是就跟我哥说了嘛,他那人臭讲究,眼高手低,服不了这个辛苦,二力哥是想试试这生意的。爸、大顺哥、二弟,你们说,这生意如何?”
  陈老爷招呼着王二力吃酒,想了想说,“只要不怕苦,赚头是有的。”
  王二力立刻道,“亲家叔,我自小种田,一身的力气,说实在的,叫我做些斯文差使,我是做不来的,要是说怕苦,咱在老家种田,一样辛苦。再说,挣钱的事,哪有不苦的。”
  王二力这话极合陈老爷的心意,陈老爷道,“既这么着,明儿吃过早饭,先跟大顺到咱自家柜上去瞅瞅。我们库里也有些积压的陈货,你挑挑看,若有合适的,只管趸了去,价钱还好。你刚做生意,倘本钱不足,就是先拿货,以后再结账也是一样的。”
  王二力十分感激,他是个实诚人,口齿笨拙,不会说那些个感激的话,就举杯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
  褚韶华道,“爸,明天我跟二力哥一起去吧。乡下女人的眼光,跟北京人还不大一样,我也帮二力哥一起挑着些。再有几家咱家交好的铺子,我也认得,我带着二力哥走一走,做不做生意的,先认个脸儿熟也没坏处。”
  陈老爷笑,“这也好。”
  待晚上各自歇了,陈太太才与丈夫说,“老大家的,倒是很提携她大姨家的表兄们。不是说她跟大姨不说话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