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在中国,大家一年到头穿着破衣裳没关系,可到了大年节,不做一身新衣裳,那像话吗?主妇们攒了一整年的布料,就指着年前去供销社扯块料子做新衣呢!
  供销社有门路能弄到料子的,顶多也就是弄上几丈,对于年下的巨大需求量而言杯水车薪。放眼供销社,有能耐的只剩下林然然一个,所以才赶鸭子上架把林然然推了出来。
  林然然的父亲林建彬就是供销社的司机兼采购员,每个采购员都有自己的门路。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建彬肯定把自己的门路都教给了林然然。
  所以林然然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年年都超标完成采购任务也没有人怀疑。
  林然然把这张电报反复看了几遍,重点是最后四个字:弟妹平安。出门在外,她唯一记挂的就是小秋和小景。要不是为了这对弟弟妹妹,她早就远走高飞,不用窝在那个小城里。
  但也是这对弟弟妹妹,让林然然有了归属感,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年代不是孑然一身。
  林然然发现自己今晚格外多愁善感,肯定不是因为顾裴远那个混账的原因。张妈的态度固然令人生气,但也让林然然清醒地意识到:她在顾家只是一个外人,即使顾奶奶和元元再喜欢自己,她也依然是个外人。
  沮丧的夜里需要美食来安慰自己。
  林然然进入空间。招待所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收拾,不能吃味道太重的食物。林然然看了下案板上还放着几片吐司,是早餐吃剩下的,心里有了想法。
  黄瓜削皮切片,西红柿撕掉皮切片。培根放在锅里煎出油脂,边缘微微卷起散发出香味后盛出来。热锅里放一小块黄油,敲入一个鸡蛋煎七分熟。
  吐司烤热,均匀地铺上黄瓜,挤上一些沙拉酱,再盖上一片培根,一片芝士,压上一片吐司,再依次铺上西红柿,煎鸡蛋和黄瓜。
  用力压平后切掉面包边,沿对角线切成三角形。林然然喜欢吃小点的,就再切一刀。共做了四个小三明治,摆在盘子上。
  林然然找出一块巧克力,放入牛奶里烧开,加入一勺蜂蜜就成了深褐色的巧克力牛奶。
  林然然带着食物出了空间,摆在床头,开始大快朵颐。
  三明治里的芝士遇热后融化,咬一口还会牵出丝来,奶香浓郁美味,面包片烤得酥酥的,荷包蛋流黄,黄瓜的爽脆和西红柿的酸甜又中和了腻味。
  再喝一口浓郁的巧克力牛奶,巧克力的苦味和牛奶的香甜融合得恰到好处,丝一般顺滑。
  食物下肚,林然然颓丧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果然,热量就是治愈心情的良药。
  林然然咬下一大口三明治,腮帮子鼓动着,可惜这年头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吃饭的时候格外无聊。好像在华侨商店看见了很多电器,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电视机,该弄一台来的。
  林然然正寻思着,门咚咚地敲响了。
  林然然差点噎着,忙伸直脖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才出声问:“是谁?”
  “姐姐,姐姐快开门,是我呀!”顾元元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元元?”这个时候顾元元怎么会来?林然然来不及多想,连忙跑过去开门。
  顾元元穿得鼓囊囊的,还戴着那顶熊耳朵帽,抱着一个袋子仰头笑嘻嘻看着她。站在他身后的是穿着大衣,长身玉立的顾裴远。
  林然然:“……”她真是脑子短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顾元元不可能独自跑来。
  “姐姐,我给你带了好次的!”顾元元垫脚举起怀里的纸包。
  纸包里冒出一阵烤肉的香气。
  顾元元一脸期待,顾裴远也站在他身后,抿着唇,俊美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忐忑。
  “这是荷叶烤鸡哦!”顾元元强烈推荐道,“奶奶让我送来的!”
  “进来吧。”林然然没好气地拍拍他的脑袋。
  顾元元颠颠地从林然然胳膊下跑进屋。
  林然然手还放在门上,拦住了若无其事想混进去的某人:“你不准进。”
  “……”顾裴远的凤眸微微睁大,“那烤鸡是我买的。”
  “那也不让你进。”林然然直接后退一步,当着顾裴远的面关上门。
  遇到了一股阻力。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小剧场:
  小顾:你是不是生气了?
  然然:没有。
  小顾:那我可以站起来了吗?
  然然:不可以!
  跪搓衣板的小顾今天也很困惑呢。
  坐在一边吃瓜逗侄子的胖元:嘻嘻。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jpg
  第177章
  顾裴远撑着门,居高临下看着林然然,语气却很软:“我知道那冰淇淋是元元自己买的。我……错怪你了。”
  “哦。”林然然脸上看不出喜怒,然后道,“让开。”
  她用力把门推上,可顾裴远单手抵着门板,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她的力道。还满眼无辜的看着林然然:“外面很冷。”
  林然然冷哼一声:“冷,你就回家去啊。”
  “我弟弟还在里头。”顾裴远轻轻一抬下巴,指向房间里。
  林然然回头看去,顾元元已经自来熟地爬上椅子坐好,两只小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眼巴巴地盯着面前摆放的三明治和热巧克力。那一只烧鸡早就被他丢在一边,失了宠。
  “元元,你可以吃三明治。”林然然道。
  “谢谢姐姐!”顾元元甜甜地叫了一声,立刻抓起三明治塞进嘴里嗷呜嗷呜啃起来,”真好粗~“
  顾元元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可怜的哥哥。顾元元很讲义气地冲哥哥叫道:“哥哥,快过来吃,这个好好次呀。”
  这个弟弟没白养,顾裴远喜上眉梢,就要趁机走进来。
  林然然的手臂还牢牢的把着门,一脸嫌弃地看着顾裴远,冲顾元元道,“那杯热巧克力牛奶也可以喝。”
  “哇,还有牛奶,这牛奶好好喝呀,甜甜的,放了巧克腻~”顾元元肉乎乎的小身体摆动起来,终于彻底将哥哥抛到脑后,沉醉在美食里。
  收回刚才那句话。顾胖子果然一无是处。
  “烧鸡冷了就不好吃了。”顾裴远试图用食物来打动林然然。
  “哦。”林然然依然无动于衷。
  走廊里的灯光很昏暗,一阵风吹过,灯泡摇摇晃晃,顾裴远的轮廓深邃,眉眼俊秀。摇晃不定的灯光在他眉眼间镀上一层暧昧。
  顾裴远垂着头,用一种无奈又温柔的眼神看着林然然:“你还生我的气吗?”
  恃靓行凶,林然然心里只剩下这四个字。
  “我错了。”顾裴远似乎看出了林然然的心软,一把低沉悦耳的嗓音放得很低,像是是怕被走廊上的人听到似的,特地凑近了一些,温热呼吸落在林然然的耳畔,轻轻蹭过。
  “你!”林然然的反应很大,打了个哆嗦,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后退两步,脸颊也涨得通红。
  灯光下,林然然眼眸里泛出水色,很凶地瞪着顾裴远。
  她的耳朵最怕被人碰到了。
  顾裴远抬起头,视线落在林然然捂着耳朵的手背上。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
  ”你是故意的!”林然然怒道。
  “不小心碰到的。”顾裴远一脸无辜解释道,又看着林然然变成红色的耳垂,恍然大悟:“你的耳朵,怕被人碰到?”
  用后世的话来说,林然然的耳朵很敏感。
  上次在走廊里顾裴远就亲过她的耳朵,林然然当场身体都软了半边,全靠顾裴远的手托着自己才没滑到地上。
  今天顾裴远又有意无意吻到她的耳朵,还说自己是不小心的,鬼才信他。
  可顾裴远一脸正气,那漂亮的脸蛋配上无辜的神情,纯情得让人觉得多说他一句都是冤枉了他。
  顾裴远还在那儿火上浇油:“你的耳朵很红,没事吧?”
  你这是对着着火的房子跳扇子舞啊。林然然恼羞成怒,用力推了顾裴远一把,就赶紧把门关上。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里温暖明亮的灯光消失,走廊变得昏昏暗暗,一片冷清。
  顾裴远摸了摸险些被门板拍扁的鼻子,唇角渐渐泛起一丝暧昧的笑,抬手碰上了唇。
  林然然小巧的耳垂是凉凉的,软软的,像一块甜软的糯米糕,不知道咬上去是什么滋味。
  跟蹲在门口吹冷风的哥哥截然不同,顾元元的待遇就好多了,他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小短腿,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喝热巧克力牛奶。
  “真好喝,这个比牛奶好喝。”顾元元不喜欢喝纯牛奶,他说纯牛奶有一股腥味。这个年代的牛奶都是生牛奶,腥味是难以避免的,每回都只能把牛奶煮热了,加上一些蜂蜜或白砂糖,才能暂时压住那味道。
  以前林然然会做双皮奶或姜撞奶的时候才能哄顾元元喝上一点。而张妈思想守旧老派,做菜上也是固执己见。在她看来,牛奶加糖煮一煮就是顶美味营养的,什么双皮奶,牛奶炖蛋,这种又琐碎又花哨的点心有什么吃头。
  加上顾元元年纪小,形容得不清楚,张妈从来都没有给他做过。顾奶奶近年来身体又不好,顾不到这些事。顾元元只有等哥哥回来的时候,才能去吃些好吃的点心。
  可现在不同了,姐姐又回来了,姐姐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做。顾元元一双小短腿晃得欢快,他最喜欢这种被人疼爱重视着的感觉。
  林然然见顾元元喜欢喝巧克力牛奶,从包里掏出几颗巧克力,笑道:“没有牛奶了,姐姐给你冲一杯热巧克力怎么样?”
  “好啊好啊!”顾远远高兴得直拍手。
  林然然把热巧克力捣碎,放在一个大茶缸里,偷偷加一点从空间取出的奶油,冲上滚水,再倒上两勺黄砂糖,用一把长柄勺子飞快搅打出泡沫来。
  顾元元睁大一双狗眼在旁边看着,嘴里时不时发出惊讶的叹息:“姐姐好厉害,好香!”
  林然然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轻轻点着他的小鼻子道:“就你嘴甜。”
  热巧克力被打得泛起白色泡沫,林然然倒出两杯来,跟顾元元一人一杯:“喝吧。”
  顾元元双手捧起杯子,鼓着脸吹吹就赶紧喝了一大口。热巧克力喝进嘴里,口感绵滑柔软。热巧克力独特的香醇味道在口中弥漫,还能尝到细微的巧克力颗粒在舌尖融化开来。
  “这是我送给姐姐的巧克腻!”顾元元惊喜道。
  “对,趁热喝,冷了就会凝固哦。”林然然笑道。
  “哎呀,那叫哥哥赶快喝,不然会凝固哦!”顾元元看着茶缸里剩下的半杯热巧克力,连忙爬下椅子,哒哒哒跑到门口开门。
  林然然撇撇嘴,也没有阻止他踮脚开门的动作。
  顾裴远靠在门上,摸着口袋里的半包烟,强忍着抽烟的冲动。他在楼道里喝冷风,听着门里传来胖弟弟和林然然没心没肺的笑声,简直分外凄凉。
  门锁忽然开了,门猛地往里拉开,幸而顾裴远反应灵敏才没有往后跌倒。他站直身体回头一看,惊喜的笑容凝固在眼里。开门的不是林然然,而是他那个熊崽子弟弟。
  顾元元的熊耳朵帽子歪到一边,一张小胖脸红扑扑的,嘴边还带了一圈黑色的胡子,仰头叉腰看着他道:“哥哥,姐姐做了好喝的热巧克力,特别特别好喝!”他一边说还一边随手画了个大大的圈,活像是在跟自己示威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