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韩云铭看了眼姨娘,方乖乖地走了上去,而韩敏月显然是看着小哥哥走的,有样学样的跟着。
  从头到尾永宁侯夫人的视线就没有放在两个妾室身上,任她们行过礼冷落在一旁,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们似的。
  厅中的人自然是很有眼色照着永宁侯夫人行事,只围着这一对孩子凑趣,夸他们长得好,做长辈们的自然也有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大家说笑不停。
  旁的兄弟姐妹早知道家里要来两个弟弟妹妹,自也有礼物相赠,不过是个意思好玩。
  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样的日子里,没人会存心找不痛快,表面上大家都一团和气。
  就是韩纭也随手拿了两件玩具送人,不过他是不会主动上前交好的。
  韩缜抽空扫了叶婉婉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显然是不在意的,也放下心来。不过他倒是好奇的打量了那两个妾几眼,只见其中一人身材修长体格风流,柳眉雪肤,花容月貌,然而却不显得轻佻,安安静静的垂眸站着,不卑不亢自有风度;另一人娇小妩媚,眉眼间灵动非常,也是生的极好的相貌,自有风情,却并不觉媚俗。实在是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且不落俗套,韩缜不违心的说,貌似比他出身伯府的娘亲也差不到哪去!
  韩缜抽了下嘴角,他似乎察觉到了他世子亲爹的一个喜好,感情人家是钟爱美色啊!
  当然不管韩缜心里再怎么样的不认同,他也知道在现今这个社会的环境下,世子这样做是无可厚非的,如世子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你对他说什么对妻子忠诚,守身如玉,那无异于与牛弹琴,人家说不定还以为你是疯了呢!
  韩缜庆幸的就是亲娘对世子没有男女之情,这样就不会受伤,在后宅里的日子也会相对好过些!要不然,韩缜不敢想象自己该有多头疼,还得插手处理父母的感情,哎,就让他们‘相敬如宾’吧!
  待会永宁侯父子就要过来了,两个妾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此时叶婉婉好歹有了准备,忙吩咐人将两人及随身跟着的人都送到世子的‘墨居’去,只将随身侍候小主子的奶嬷嬷留了下来照顾。
  两个妾也安安分分的,听候吩咐只飞快地瞟了眼被围在永宁侯夫人身边的孩子一眼,就垂头跟人下去了。
  韩缜暗暗点头,两人都没有在这种场合闹幺蛾子,显然都是极有眼色的,或者不知分寸的人也留不下在世子身边。这样他就放心多了,起码不用担心世子将来为了美色来个宠妾灭妻的,世子亲爹还是个拎得清的男人嘛!
  等到了下衙的时候,大爷也回来了,在路上碰见了永宁侯和世子,大家一起到了‘荣寿院’。
  众人重新厮见过,认了人,方一起前往宴会厅。
  永宁侯细细打量过韩云铭,他原先以为这个孙子养在儿子身边,该是不同的。不过一见难免失望,一看就是经过精心侍养的,那皮肉细嫩娇养的一点也不比在京中高门宅院里长大的差。这绝对不是儿子的意思,看来是身边的人自作主张,不过儿子也放任自流没管,显然他心中也并不看重这个孙子!
  厅中分男女两桌坐下,永宁侯夫人领着儿媳孙女一桌,永宁侯带着几个儿子孙子一桌,看着都是满满当当的人,也当得是人丁旺盛了,还有在外的四房没算进来呢!
  这次是为了世子归来举行的接风宴,自然是席面丰盛,永宁侯也是老怀欣慰举杯畅饮,席上的人自然是奉陪,一时觥筹交错,大家欢声笑语不断。
  女人桌上自然不会冷场,韩敏兰边陪笑,一边用眼角余光关注着男人这桌席上的情形。永宁侯威严端肃不苟言笑,自顾自喝酒,和儿子们少有交流。大爷为人木讷少有言语,世子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敬过酒后,兄弟们少有敢上前搭话的。三爷在府里存在感薄弱,也知道亲爹最不待见自己,轻易不开口。唯一剩下的只有五爷韩毓,性子活络还能说上两句。
  不过也不能光让五爷一个人说啊,韩缜非常机灵的捧场,他本来就善于交际,和谁都能说上几句,此刻和五爷你一句我一句逗趣不让场面冷下来。让五爷也不禁对这个小侄子刮目相看,平时接触得少,不想这个侄子这么和自己的胃口。
  接着还拉着韩纭出场表演了一番最近习武的成果渲染气氛,让大家哄堂叫好,连永宁侯面上也带上了笑意。
  韩敏兰暗地里叹息,自己的这个哥哥本性还是太过温和沉静,大面上不会出错,可是一碰到这种场面,就显得不够灵活主动,倒让韩缜出了风头。
  临回府时,外祖母还特意交待了,让他们兄妹多亲近父亲,可是不管她作何表现,父亲始终是淡淡的,待他们姐弟并无另眼相看。
  不过韩敏兰观父亲对待养在身边的庶子也是淡淡的,并不见优待。也许是出于直觉,她始终觉得父亲对韩缜该是不同的,一如永宁侯对韩缜的看重,她暗晒,莫非他们兄妹真的就不如继母所生之子不成!
  收回视线,韩敏兰就对上了旁边正拿着一块蜜糕磨牙的韩敏月,小姑娘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正好奇地对着她眨啊眨!
  韩敏兰下意识优雅一笑,随手拣了块虾腊给她,安抚地摸摸她的头,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拿帕子擦了擦。
  等到宴会结束,再说笑了一会,永宁侯就吩咐散了。
  因为还牵挂着明天的圣旨不知福祸,永宁侯也无心长留,永宁侯夫人只当侯爷累了,因此忙打发众人回去,自己跟着照看侯爷。
  送别了永宁侯夫妇,各房道过晚安,也各自回转。
  而永宁侯世子带着妻子儿女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在前面走着,喝了点酒似乎也让他放松了不少,懒洋洋地随意行走在路上,周身的气势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叶婉婉牵着韩缜的小手低头远远地跟在后面,因为担心亲娘,所以韩缜特意没回‘逍遥居,今晚打算留宿‘墨居’,反正院里本来就留有他的住处。
  而韩纬和韩敏兰则安静的跟随在后,韩云铭和韩敏月毕竟年纪小,经过一路舟车劳顿,此时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看样子都昏昏欲睡了。
  ‘墨居’已经是灯火通明,走进住院,此刻雪柳,雪樱领着侍候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一见着人当即恭恭敬敬的上来请安。
  韩重没看她们径直进屋,叶婉婉不知所措的看了她们一眼,韩缜拉着他娘直接就走了过去。随口吩咐道:“弟弟妹妹都累了,别扰了他们,春露你带人下去安置好了!”
  “是!”春露当即引着奶娘走向先前世子夫人安排好的院子,至于侍候的人手就先由原来的人吧,反正到了明天自有安排。
  临走还没好气的白了两个妾一眼,真是没眼色,世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跟夫人一家团圆欢聚,她们眼巴巴的出来做什么,真碍眼!
  不同于韩缜想着两人‘相敬如宾’就够了,世子夫人身边的一干丫鬟还是期盼着世子夫妇和谐,要是能再生一个小少爷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世子喜欢美人!今天只有一更!
  第43章
  雪柳和雪樱相视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 显然她们心里也明白初来乍到的还是孩子最重要。当即干脆转身跟着自己孩子的后面去了, 亲自去照看才放心。
  韩敏兰默默地看着, 随即莞尔一笑, 收回视线跟着兄长走入主屋。
  屋内,永宁侯世子沉默饮茶,室内明亮的光线打在他冷漠平淡的脸上,令人不可捉摸。叶婉婉局促不安地坐在一旁, 眉宇轻蹙有着淡淡的忧愁, 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柔美, 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女人的脆弱。
  不过显然并不符合世子的审美, 夫妻俩全无交流,气氛冷漠沉闷。
  韩缜转了转眼珠,插到两人中间,趴在亲爹身上,转而问起世子的军中生活。韩重垂下眼眸,懒洋洋地随口应付着。
  叶婉婉则轻吁了口气, 怎么办, 觉得世子好可怕!
  等到韩维兄妹进来的时候, 见着的就是这样一幅父子亲和的场面, 韩缜如一只小猫围着永宁世子打转, 而世子这只猛虎却放纵了他的靠近,态度放松随意,丝毫不见疏离, 让韩敏兰收缩了下瞳孔。
  敛下眼中的神思,韩维带着妹妹重新上前见礼,这算是他们一家单独的团聚。
  韩重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坐吧!”
  见到兄姐,韩缜也乖乖地守着礼仪起身打招呼,还主动的接过下人手中的茶壶殷勤为他们斟茶倒水。
  在外人面前,韩维兄妹表现的教养一直很好,含笑接过茶,谢过了弟弟,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韩维一直敬重渴慕父亲,不过彼此都太生疏了,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对着父亲冷淡的态度竟张不了口。
  “我听说你一直跟着先生学习,如今学得如何了?”放下茶杯,韩重方开口问道。
  听到父亲主动询问,韩维有些激动地红了脸,略有些紧张结巴地道:“还好,先生说儿子今年就可以下场一试,不过儿子想着再有把握些更好,就延到明年!”事实上先生说他考童生还是没问题的,想中秀才在两可之间,他就想着再学一年到时一鼓作气考中秀才,也有面子。
  韩重点头:“不错,那你继续努力,为父看好你。我们侯府在文章一道上不甚出色,你作为弟弟们的兄长,当做好表彰给底下带个好头!”
  “是,儿子一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韩维那张肖似韩重的脸上顿时神采奕奕,显然来自父亲的鼓励让他十分受用。
  一直以来韩维都知道自己不得祖父永宁侯的喜欢,就因为他身为嫡长孙却弃武从文,让永宁侯失望。少时对习武的抗拒他早已经不记得了,他有记忆以来都是外祖一家对自己的亲厚,回到永宁侯府倒更似陌生的客人,少了归属感。
  而且外祖母一直不想自己习武,一是不舍得自己吃苦,二来为他分说过局势,直言现今文官高贵武将低贱,学文才有更好的前程。而且他将来是要继承永宁侯府的,就是什么也不做,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少不了,何必一定要白白吃苦。要想从军,底下的兄弟们任他挑选,到时自有人为了前程挤上来,他只要冷眼看着就好。
  他,他心底也是认同外祖母所说的,而且他看朝中的风向,一直以来也都在印证外祖母说的是正确的。现在父亲不仅没有冷言相待,反而认同他的努力,不由高兴的咧嘴笑。
  韩敏兰也在一边轻抿唇,为父亲看重兄长欢喜。
  韩重眼眸幽深,轻声道:“我在外多年,你们兄妹也多亏岳父母一家照顾。如今诸事未定,暂且抽不开身来,等到我料理完毕定会登门拜谢,你们平时也要代为父多孝顺他们老人家才是!”
  韩重说得郑重诚恳,兄妹俩忙起身应下。
  韩重点头,温声道:“好了,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不迟,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是,儿子/女儿!告退”两人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别,叶婉婉忙吩咐派人跟着,好好送他们回去。
  韩缜一直安静的坐着不插话,见兄姐要走了,才起身相送。
  韩敏兰不动声色的扫过他一眼,才转身跟着兄长走了。
  兄妹俩走了,室内的气氛因为少了两个人反而更僵硬了,叶婉婉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世子抬眼看了韩缜走近的小身影一眼,语气里带了丝嘲讽:“怎么,你兄姐都离开了,你还不走?”
  韩缜无辜的眨眼,撒赖道:“我想跟爹爹多亲近亲近,再说会话嘛!”他也知道照着规矩,亲娘要责无旁贷地服侍世子亲爹,这是免不了的,他不过是想拖一时是一时,起码让娘亲不要太紧张了。
  韩重阴郁的眼神扫过一旁的妻子,那冰冷带着寒意的视线让人不自觉的瑟缩。他无所谓自己妻子是个怎样的人,是美是丑无妨,是无能柔弱也罢,无法担当起教养儿子的责任也没关系,但是却不能是个让儿子把太多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的母亲。
  韩重发现儿子对他的母亲太过上心牵挂,这是他不赞同的。他一向认为想做大事的人必须有决断,感情挂碍不能太多,否则只会牵绊了手脚。他对韩缜期望甚深,绝不希望他把精力浪费在后宅女子身上。
  当然韩缜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不认同,因为他习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照顾身边的人,而作为他关系最亲密的叶婉婉,就是他首当要保护的人,护她一世安详。
  韩重站起身,直接把他扫地出门,冷哼,当他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吗?
  韩缜跳脚,不过知道再没有儿子管着父母相处的道理,只好无奈地朝春风示意,让她随身都看着照顾,好歹有熟悉的人手在身边,她娘该好受些。
  叶婉婉默默看了被扔出门外的儿子一眼,低头柔顺的起身,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女人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春风忙跟了上去,她知道自家小姐有些胆怯,毕竟世子除了新婚那一晚,基本上就是个陌生人,不自在是难免的。可是现在世子回来了,第一晚夫妻和谐那才是对正妻的尊重,反而有些欢喜。
  韩缜气鼓鼓地回了自己原来的居所,他觉得世子亲爹实在太粗鲁了,哎,希望他对娘亲温柔些!
  第二天,韩缜早早就睁开了眼,迅速地打理好自己,就直奔正院而去。
  一路上早起打理庭院的仆人朝他问候,他都没顾得上回应,哒哒哒地跑过。
  “哎呀少爷,你怎么这么早,夫人也刚起呢!”春露正端着一盘洗脸水出门要倒,看韩缜心急火燎的跑来,忙招呼。
  “春露,我娘已经起了吗?那我爹呢,也在?”韩缜看春露的表情挺平静的,也放下心来,有心问清状况。
  “世子爷一早就起来出门练武锻身去了,房里只有夫人在,少爷你要进去吗?”春露偏头道。
  “我去见我娘,春露你去做事吧!”说着,韩缜迈进了门。
  世子夫人叶婉婉已经梳洗好了,此刻在外厅端坐,春风正帮她打理长发,见着儿子惊喜一笑,忙招手让他过来。
  “娘,你还好吧?”韩缜靠过去,细细打量娘亲的神色,见她懒懒的,脸色有些苍白,倒不见惊惶之色。他作为小孩子也不好问的太明显,只好隐晦的问了一句。
  “我还好啊!”叶婉婉反倒诧异的瞟了儿子一眼,她觉得自己是闯过一关,接下来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正想着收拾好东西回‘潇湘苑’呢,她还是更喜欢在那里的生活。
  春风放下手上的活,忧心地朝着韩缜道:“少爷,你也劝劝夫人,以往是世子不在府中,夫人自然是想住哪就住哪。可如今世子回来了,还带着两个美妾,再搬出主院,不知道的还不知怎么编排呢,也没得便宜了别人,还是留在主院住的好!”
  韩缜转头问母亲:“娘,你想回‘潇湘苑’住吗?”
  叶婉婉点头,柔柔地道:“我还是习惯‘潇湘苑’,在这里惯不自在的。”好像到处都充斥那个男人的气息,让人屏息。
  韩缜拍案决定:“那就回‘潇湘苑’,难不成我娘还要为了住的不痛快,自然是想住哪就住哪!”
  既然叶婉婉无意世子的宠爱,那当然是自己舒服更重要,只要他爹不头脑发热想着宠妾灭妻,她娘不管住哪里地位都是稳得。一个区区主院即使他娘不住,他看有哪个敢有勇气沾染,而且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对‘墨居’的下人还是有几分掌控的,难不成还不能让他娘自在地活着。
  韩缜对春风道:“娘亲开心最重要,再说不是有我吗,不会让娘亲受委屈的!”他知道春风她们没有坏心,只是怀着这个时代下人普遍的心思,认为女主人应该讨好男主人,才能在内宅过的更好,地位更有保障!
  不过韩缜更在意叶婉婉的个人意愿,她淡泊宁静,求得是自在无为,哪何必勉强她呢?这个时代女人已经够苦的人,他只愿自己的娘亲在一方小天地里与诗书作伴,自由自在地活着。
  春风无奈,看夫人已经欢喜的笑出了声,像个孩子似的。她习惯了听从韩缜的话,虽然心里不赞成,还是闭嘴保持沉默。
  叶婉婉斜斜的依靠在榻上,纯白的面容上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纯真之态,她的环境一向简单,因此心思浅白,一些烦恼也很少放在心上,也过的比一般人快乐。
  韩缜见春风下去了,周围暂时没有别人,难得好奇的问:“娘,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爹吗?”
  叶婉婉为难的看了儿子一眼,她知道韩缜很是喜欢这个父亲,因此含蓄地道:“你知道的,娘还是喜欢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一点,你爹他,他毕竟是将军!”世子长得一般,而且一身的气势骇人,还真是很难喜欢的起来。
  韩缜‘噗嗤’一笑,世子爹的长相和他娘亲喜欢的俊美一挂还真是差着不少,不过他看他爹也不像喜欢他娘寡淡这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