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节
  “唉,唉!”卧室外间有人低声招呼霍娇娇,好奇的打听着阿吉的身份:“那个人是谁啊?是不是她对象啊?”
  高丽曼在一旁撇嘴阴阳怪气:“唉呀妈呀,来就来了,还整个男的来了,这是干啥呀啊!”
  “胡说八道什么?”霍娇娇高声骂道:“那是城里雇的司机,你知道个屁,就特么的瞎抓抓的能耐!”
  高丽曼被霍娇娇当众怼了一下,悻悻的嘟囔:“我哪知道啊!我跟她又没联系!”说着悻悻的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从裤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吃起来。
  寇溪在院子里没看见别人,忍不住问霍娇娇:“别人呢?”
  霍娇娇没好气道:“亲生的还是领养的?”
  “亲生的呗!”寇溪好脾气的说道:“领养的还用问?”
  “孝子去打棺材去了,孝女在老婆婆家里还没回来呢。”
  第六百二十三章 如此孝女(五)
  寇溪带着孩子回来,李翠莲一直躲在厨房里不出来。霍娇娇跑到厨房去喊她,李翠莲啪的一下将菜刀扔在菜板上黑着脸吼道:“来就来呗,又不是啥大人物,还得给她磕一个咋地?”
  霍娇娇气的要命,指着李翠莲骂道:“寇溪都知道千里迢迢从省城把孩子给带过来,霍心雨到现在连个头都露,你们家张瑶更是丧良心。你等着,我爸那天不行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李翠莲撇撇嘴哼道:“收拾我们,怕你咋地!”
  霍娇娇气鼓鼓的扭头就走了,喊上钱明拽着寇溪就往外走。寇德旺站在院子外面劝道:“你跟他们生那气干什么,你爸现在最重要,你听叔的,你留在这。”又唤寇溪:“咱们先回去!”
  寇溪巴不得赶紧离开呢,这个院子里的人对她的态度都不太友好。玩味的笑容,暧昧的眼神,毫不掩饰心底的恶意。
  寇老爷子听说了,也只能劝寇溪:“你现在身份确实不太那啥,你能领着孩子回来就不错了。霍安知道也会欣慰的,咱们老寇家的闺女像样,谁也挑不出来理!”
  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半左右,钱明来到寇家叫寇溪领着孩子过去一趟:“心雨跟她那女婿回来了!”
  又压低声音对寇溪说道:“你大姐让我告诉你,别惯着霍心雨。该要的钱就得要!”
  寇溪不忍心落井下石,对钱明说道:“下个礼拜就是她结婚的日子,现在看来也不行了,这孩子挺可怜的我也别添乱。”
  霍家摆酒的日子是十二月十五号,第二天一大早亲戚们去送亲,中午在某家饭店摆酒。寇德旺的打算是头一天领着米乐去霍家吃个酒,到底去不去男方家送亲就听霍大贵的安排。
  没想到的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出了这么个岔子。
  到了霍家,寇溪看见变了个人似的霍心雨点了点头。霍心雨拉着她的未婚夫走到寇溪面前,笑着给二人介绍:“嫂子!”
  她对未婚夫说道:“这个就是我的嫂子,当初我在省城上学的时候照顾我的人。那年我被车给撞了,肇事司机跑了还是我嫂子给我垫的医药费呢。”
  这分明就是在给寇溪递话,寇溪了然的冲着霍心雨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嫂子,这是刘长锁,我对象!”刘长锁冲着寇溪哼了一声,寇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刘长锁。
  刘长锁剑眉倒立一双大眼睛目光闪烁,唯一就是抬头纹太多,鼻子两侧的法令纹也很深。个子不高一米七,干瘦干瘦的。
  霍心雨上前挽着寇溪的胳膊,腻腻乎乎的说道:“嫂子,你是特意从广州回来的还是从省城回来的?”
  “孩子都开学多长时间了,肯定是省城啊!”寇溪好笑道,回身对霍娇娇说道:“姐,你先进屋看看!”
  霍心雨故意又拉着寇溪谈起往事:“嫂子,你没发现咱们这边太冷了么。我在广州呆的时间长了,感觉咱们这边太落后了。哎呀,也没办法,爹妈在这呢。我跟你说,你也不能总呆在南边,我寇叔要是有个病啊灾啊的,你说咋办!”
  刘长锁打量着寇溪,不阴不阳道:“你就是那个有钱的嫂子?”
  寇溪淡淡一笑,拉着女儿进了屋。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听见刘长锁对霍心雨发火:“她咋那么牛逼呢,还对我爱答不理的,啥揍性啊!”
  霍心雨狠狠地拉了一下刘长锁,寇溪皱着眉关上了门。此时屋里的灯全都点亮了,寇溪见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屋里面。
  不知道是哪个喊了一声:“赶紧穿装老衣服吧!”
  寇溪心中咯噔一下,牵着女儿的手退到了门口。此时门被拽开,一阵冷风吹进来飘着些许雪花进来。寇溪这才发现,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雪来。
  霍心雨轻声问道:“里面干啥呢?”
  寇溪低声道:“穿装老衣服了!”
  霍心雨倒吸一口气,推开人群冲了进去。寇溪看不见她在做什么,但是听见了一声:“还有一口气呢?穿啥衣服啊?”
  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哪有咽气再穿的!”
  寇溪将女儿抱起来,担心吓到孩子又走了出去。看着漫天的小雪,寇溪忍不住给顾沉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顾沉低声道:“我回来了!”
  竟然这么快,最早班的飞机然后又飞车赶回来的?寇溪脱口问道:“你在哪儿?”
  “你出来!”顾沉说完撂下电话,寇溪将米乐抱在怀里走出院子。
  “妈妈,我们赶快回家吧,我好害怕啊!”米乐此时已经很重了,若是平时寇溪根本就抱不动她。但是在这个场合,孩子越发的敏感,寇溪不得不一次次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抚。
  雪簇簇的落下,外面非常的安静,偶有一户人家的门灯亮着。寇溪借着光往巷子外面走,突然巷子口亮起了一道光。寇溪知道那一定是顾沉,她将米乐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快步走过去。
  走到巷子口,寇溪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子。车子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烟头那点点的光亮。
  “怎么样了!”顾沉低声问道。
  “还有一口气,已经开始穿衣服了。”寇溪轻声道。
  这个时候,米乐仰起脸才看清楚,眼前高大的人是谁。她张开双手忽然大哭起来:“爸爸,我怕.....”
  顾沉弯下腰将米乐抱在怀里,一边哄着她一边拍着呗。然后打开了后车座的门,抱着米乐坐了进去。寇溪从另一边开了车门上了车,坐在车里面默默无语。
  “不怕,不怕!”顾沉拍着米乐的背安抚道:“他是你的爷爷,不会吓唬你的,他很喜欢你的!”
  “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吧!”米乐缩在顾沉怀里嚎啕大哭,闹着不肯留在这里。
  寇溪很明白顾沉此时心底的痛苦,明明就在这里却不能以一个亲生儿子的身份送他最后一程。
  “你......”寇溪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姐情绪怎么样?”顾沉哑着嗓子问道。
  “崩溃,无措,无助!”寇溪说到这里眼泪哗哗的往下淌:“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从此,她就再也没有娘家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如此孝女(六)
  “不管大姐做什么,你都支持她。她花了什么钱,舍得的不舍得的,我们都支持她。”言外之意,他们将霍娇娇的那一份钱也都出了。
  “坟地?”寇溪看着顾沉:“我猜,大姐想要让......”
  “她坚持就合葬,如果李翠莲不愿意你就劝大姐。我觉得我妈也不希望跟他在一起吧。”顾沉叹口气:“我在外面陪着你,孩子跟我在一起,你过去看看吧。”
  寇溪又想说什么,瞥见副驾驶坐上放着一大袋子的东西。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阿吉,忍不住提醒道:“别给她喝凉水!”
  下了车寇溪给寇德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顾沉来了车子停在霍家的巷子口外面。让他拿一个保温杯过去,不大一会儿寇德旺提了个暖瓶就来了。
  敲了敲车门,寇德旺上了车,看着顾沉抱着米乐叹一口气。
  他邀请顾沉去自己家里坐,不想顾沉却道:“这种日子,我出现在公共场合不合适。我应该拜见一下家里人的,但是这么做农村里的人会说你们的,反而不太好。我就在在外面等着吧,听寇溪说,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
  “唉.....”寇德旺叹了一口气:“镇政府有个招待所,是这边最好的。去那住吧,寇溪有啥事儿你也能马上就知道!”
  “还在这里陪她吧!”顾沉再一次拒绝,并且让阿吉将寇德旺与米乐送回家。车子又继续停在霍家外面,用这种方式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了!”高丽曼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的说道,问李翠莲:“妈,老妹儿婆家咋说的啊?”
  姗姗来迟的张瑶冷冷的说道:“还能咋整?先领证呗,不办婚礼了。”
  “三年之后再办婚礼?那时候孩子都挺大了!”高丽曼面上愁容,私底下不知道多高兴。
  李翠莲心里头也着急,眼看着刘长锁一个人来了家里大人没有过来表态的,她就知道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霍心雨哭哭啼啼的来找她:“妈,长锁说刚要结婚,我爸就不行了。老天爷这是不让我们结婚呢,不吉利。”
  “不结婚?”李翠莲急了:“啥意思,你俩再等三年啊?”
  “三年我可等不了,要不就黄了吧,把我给的彩礼还回来,我们俩拉倒!”刘长锁不知道何时进了小屋,冲着李翠莲嚷嚷起来。
  霍大贵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家里的生意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丁美丽将家里的钱都给偷走了,撇下一个孩子就这么跑了。不然当初霍心雨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狠心。旁人不知道这些事儿,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村子里的人只当是丁美丽自己过够了呢。
  霍大贵要养活一大家子,张瑶两口子也时不时的需要娘家填补一下。他突然出了这个事儿,李翠莲拿了霍心雨的彩礼交了住院费。后面需要钱,她跟霍鲁要钱。霍鲁给她算一笔账,霍大贵明摆着就算是治好了也得瘫在炕上不能再挣钱了。家里不仅要给他买药伺候他,他自己也是遭罪。与其明知道治不好了,不如就此放弃了。总不能拖个两年,把家里拖的一贫如洗了人也没了。
  “霍安要是活着,人家两口子有钱能治也行。现在咱们谁也指望不上了,这两个钱儿留着养你大孙子不行么?”李翠莲兜里也不是没有私房钱,可如果给霍大贵花了自己将来又怎么办呢?
  这个家里谁也不想花钱救人,就一个注定就不在具有创造利益的人。当刘长锁咄咄逼人跟李翠莲讨要彩礼的时候,李翠莲整个人是懵的。她既不能动家里的钱也不能动自己的私房钱,家里的钱那是儿子的自己的钱是自己的。
  “你这个人,她爸还在那屋躺着呢,你就说这话?”李翠莲压低声音瞪着刘长锁:“我告诉你,退婚我们是不干的。要钱没有,一分不给!”
  “生老病死又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什么叫做你们家觉得不吉利?”霍娇娇在门口听见这些话,气的冲了进来,指着刘长锁破口大骂:“你们刚订了结婚的日子,我爸这头就出事儿了。我告诉你,该觉得晦气的人是我们!我爸这样,都是你克的!”
  霍娇娇的脾气是什么样的?什么都不在她的在乎范围内,即便是当初那么护着霍安,也不会给寇溪一丁点的面子。只要她觉得不对,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一步。
  她这话一出口,霍心雨整个人都呆住了。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拉着李翠莲嚎啕大哭:“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怎么什么事情到了我这里就这么不顺啊!”
  李翠莲听见霍娇娇的话,底气立马足了挺直腰板冲着刘长锁发难:“就是,我看你克了我们家老头子。你还想退婚要钱?要你姥姥的腿!”
  刘长锁气的要命,可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直面怼上霍家人。毕竟这一屋子少说十五六个人,他很容易挨打的。
  刘长锁怒气冲冲的拉着霍心雨走出屋,两个人从霍家院子里往外走。直到走到正对着大马路的巷子口才停下,毕竟这边有光亮了。
  霍心雨哭哭啼啼的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你说你们家什么意思?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我们家饭店都订好了,亲戚朋友都接到信了。你现在让我怎么跟家里说?”刘长锁愤恨的骂道:“你爸死了,你就得守孝三年。三年以后在结婚,你们家想的可真美。倒时候你跑了,我找谁去?”
  “那是我愿意的么?我也想赶紧跟你结婚,我难道愿意让我爸死么?”霍心雨捂着脸:“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么。我们家都这样了,我能怎么办?”
  “要不,实在不行,我明天请个假,咱俩先把结婚证领了。”霍心雨哀求着刘长锁:“你们家亲戚应该能理解吧?红事儿白事儿不能一起啊,我先跟你领了证,起码名正言顺了。”
  “你说的好听,传出去多难听?你没听你那个大姐说我啥么?她说我把你爸给克死了,我们家亲戚也得这么寻思啊。”刘长锁狠狠地将烟头丢在地上,指着霍心雨咬牙切齿:“我怎么这么倒霉,找了你这么个扫把星。你们农村人就是事儿多,要我说,你爸早不死晚不死就是特么的给我找事儿。”
  霍心雨咬着嘴唇,默默承受着刘长锁对自己父亲的辱骂。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问道:“要不然,我守孝一百天?过了百天之后,咱们再......”
  “滚蛋吧!”刘长锁推了一把霍心雨,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汽车。恶狠狠地踹了一脚,咒骂道:“哪个傻逼买个破车停在这,妈的,有命挣没命花的玩意!”说完扭过头扬长而去.....
  第六百二十五章 如此孝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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