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什么?”
  “同样都是姨太太,二爷请别人吃过西餐吗?给钱给过别人开饭店吗?在别人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们吗?都没有,只有你。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只能说他在对你尽孝了。”
  她说到这里话头一转,“其实您跟他真的很相配,两人都长得好看,可惜他家中还有个正妻,不然真是天作之合了。”
  阮苏忧心忡忡,起身推她。
  “不梳了,你去睡觉吧。”
  “可是还没梳完啊。”
  阮苏把门一关,站在卧室里又开始转圈圈。
  段瑞金喜欢她……天啊天啊,这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对方的长相十分合她的胃口,她经不起诱惑的,对方随便勾勾手指恐怕就要掉坑里去,爬都爬不出来啊。
  不行,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是得走!
  她钻进被窝里,连头顶都不露出来,仿佛这样就能隔开与对方的距离。
  闭上眼睛瞬间就睡了,梦却一个接着一个,不是段瑞金跟她坐在一起看电影,就是他端着红酒杯冲她笑。
  睡了一个晚上,醒来后比不睡还累。
  窗外已是一片光明,鸟儿在枝头唱歌。
  阮苏顶着两个黑眼圈,趴在窗台透气,享受清晨的凉风。
  不料段瑞金正好吃完早餐走出来,站在干净的石板路上回头望她的窗户,与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来了个四目相对。
  这是两人都没有预料的,各自愣了几秒。段瑞金坐进汽车扬长离去,阮苏缩回床上按着胸口,感觉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尴尬的场面,阮苏等下午一到就带着小曼出了门。
  因心中不痛快,便只能花钱找痛快。她前一周战战兢兢地节约了许久,今天一个忍不住,省下来的钱全花出去了。
  二人手挽着手,肩靠着肩,好似一对姐妹花般,将寒城热闹的地方逛遍。
  她们买了新衣衫,新胭脂,新鞋新帽,又买了许多冰淇淋,跑去找刚下戏台子的小凤仙吃。
  大剧院旁新开了家法餐店,三人进去吃法式大餐。小曼是个穷丫头,却仿佛走过南闯过北似的,聊起新奇事来滔滔不绝,尤其是对晋城,熟悉得像她老家。
  小凤仙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去晋城唱台戏,因此捧着一张美丽的脸,听得目不转睛。
  唯有阮苏,依旧沉浸在她那无边无际的苦闷中,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昂贵的法国进口葡萄酒被心情冲淡,喝起来如水一般,让人无法节制。
  等那两人聊完吃完,再来看她时,发现她已将自己灌醉,正冲着窗外走过的路人傻笑呢。
  路人被她勾住了,要进来与她交谈。二人吓了一跳,连忙结账招呼司机,把她架上车送回公馆。
  小凤仙在公馆外道别,小曼与司机扶她进去,迎面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外,让她心中一紧,情不自禁挂上了讨好的笑。
  “二爷,还没睡啊。”
  段瑞金看着阮苏,“她怎么了?”
  “我们去吃了法国大餐,因为香槟味道好,太太一不小心喝多了。”
  “给我。”
  “啊?”
  段瑞金二话不说,扛起阮苏就往楼上走,留下二人面面相觑,想追又不敢追。
  “段瑞金……”上楼梯时,阮苏稀里糊涂地摸他的脸,柔嫩的指腹从他眼皮上划过,几乎戳瞎他的眼睛,却毫无自责之意,还疯疯癫癫地问:“你真是段瑞金吗?不要骗我,骗我是小狗……”
  段瑞金忍着没发飙,沉声道:“你再直呼我的名字,我就打你屁股。”
  “啊,不要不要……”
  她记起了那份痛,也可能是风油精的酸爽,总之放过他的脸,改为打酒嗝。
  母鸡似的咯了一路,他们来到二楼走廊。段瑞金正要推开她卧室的门,肩上人突然使出一股牛力,挣扎着落了地,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抵在墙壁上,一副小霸王抢亲的架势。
  “我问你,你将来真的会弃商从戎吗?”
  段瑞金皱了皱眉,“未必。”
  “那你真的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六亲不认,连我们都杀掉吗?”
  他无语道:“怎么可能?”
  她借着酒劲道出自己多日来的担忧,“可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不在段家,在很远的地方带兵打战,为了不被敌人牵制,把我们这些拖后腿的姨太太们,全部杀掉丢进了井里。”
  段瑞金面露惊讶,心道她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梦,才不肯接近自己?
  可是天底下,有谁会把梦当真?
  她是不是在害怕,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抛弃她,所以才想象出这个梦境?
  想到这里,他抬手捋了下她凌乱的刘海,轻声说:“我可以发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阮苏呆呆地张着嘴,不确定要不要信他。
  段瑞金呼吸加重,弯腰凑过去。弯到一半时发现二人身高差距太大,实在不方便,就干脆把她抱了起来,嘴唇靠近她的唇。
  隔壁是小春鹃的房,房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缝中是双黑漆漆的人眼,闪烁着嫉妒与怨恨的光。
  二人对此毫无察觉,在嘴唇即将碰到彼此时,阮苏捂着嘴弯下腰,发出痛苦的干呕声。
  段瑞金无奈地放弃了心中的打算,抱她去卫生间,传唤小曼上来为她洗漱换衣。
  一番折腾后,门关了,阮苏独自躺在大床上,双眸一片清明。
  对方的话在耳边回荡——我可以发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怀疑自己被那男人下了迷药,否则为何会在明知前方有危险的前提下,还蠢蠢欲动地想往前走呢?
  “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入睡。
  话说这彭富贵,昨晚得了她的眼色后,客客气气接待了来者。因送走客人时阮苏还在看电影,没回公馆无法电联,他便在翌日上午打来电话,禀报了昨晚的进展。
  来人支票都带在身上了,是铁了心要买这家店的,但听说老板临时离开,不肯与他交涉太多,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让阮苏回头联系他。
  阮苏问:“这下你看见他本人了,是谁?”
  彭富贵支支吾吾,“这个……要不您自己来见见?见面就知道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人要么是认识的要么有点名气,那他为何不肯说呢?
  阮苏道:“你该不会是吃人家的嘴短了吧?他让你不要说的?”
  她一语中的,彭富贵不由得夸赞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耳。”
  阮苏哼了声,“这事就懒得跟你计较了,我待会儿就去店里,可别出什么岔子。”
  “好嘞,您放一百个心。”
  挂了电话,阮苏喊了声小曼,伸着懒腰起床。
  花半个小时,她再次将自己打扮一新,隆重且贵气外露地出了门。
  今日天气不错,又不热,沿路看见不少市民出来游玩,一副繁盛之景。
  即将开到南街时,一辆黑色福特车横空冲出,挡在他们车前,险些来了个强行追尾。
  司机嘿了声,卷起袖子要下去理论,阮苏认出是熟人的车,摇了摇头。
  果然,车门打开后,下来一个摩登俊秀却又傻气冲天的白脸小少爷,穿一身花哨的格子西服,吊儿郎当地走到车外,拍了拍车窗,冲她笑出了八颗雪白的牙。
  “苏苏,多日不见,想不想我?”
  阮苏习惯了他小流氓似的语气,问:“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家里有事?”
  他挠了挠头,叹着气道:“别提了,都怪我爸妈,烦得很。”
  阮苏来了兴趣,“他们吵架了?”
  “何止啊,我妈都闹自杀了。我爸他前几天去乡下看亲戚,结果问都不问一声就带回来一个水灵灵的大丫头,说是远方亲戚家的,养不起了,让她留在我们家干活赚口饭吃。”
  “你们家不至于养不起一个仆人,有什么好吵的?”
  他舔了舔嘴唇,朝四周望一圈,压低声音道:“那丫头肚子大了,四个月呢!”
  阮苏恍然大悟。
  “我爸带这么个女人回来,不是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吗?我妈就闹开了,砸锅砸碗砸盆,桌子都劈坏了两张,硬是把那女人吓得逃回乡下去,我爸也不敢回家,在外面躲了几天。我怕她想不开做傻事,又或者拿弟妹们撒气,就只好留在家中陪她啦,你看……”
  他委屈兮兮地偏过脸,上面有个淡淡的掌印,“这就是她撒泼时抽的,好疼啊。”
  阮苏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帮他揉了揉,道:“那你现在解脱啦。”
  他抬了抬下巴,“那是,所以我一得空就来找你啦。”
  “找我?”
  “你忘了,说好你请我吃饭,我教你开饭店的。”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捧着一颗赤子之心,迫不及待要把钱往爱慕的人手里送。
  第22章
  汽车声从门外传来,彭富贵连忙放下茶杯出去迎接,却发现来的不止一辆车,并且从后面车上下来的人,乃寒城饭店之王赵庭泽的长子赵祝升。
  开张那天他也看见了他,因为人多没有多想,只当做是个凑热闹的,今日为何又来了?看起来跟自家老板还挺熟。
  阮苏推开橡皮糖似的赵祝升,吩咐彭富贵。
  “今天不谈收购的事了,你去炒几道拿手菜,让小赵先生尝一尝。”
  彭富贵茫茫然地接下任务,去了厨房。
  阮苏往楼上包厢走,赵祝升黏在她后面问个不停。
  “什么收购的事啊?你要收购谁,还是有人要收购你?别急着走,跟我说说。”
  进入包厢,阮苏将事情与他大致解释了一下,隐瞒了自己缺钱的秘密,只说饭店不景气,不想再经营了。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