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姜爱梅听见了姜宝珠的话,赶紧把熟睡的甜笑搂进怀里,像是护鸡仔的老母鸡:“不能丢!妹妹这么可爱,不准丢!”
  妹妹那么可爱,她好喜欢妹妹,她不准妈把妹妹丢掉!
  姜爱梅摸摸甜笑柔嫩的小脸蛋和软软的小手手,心想她的妹妹是整个村子里最可爱最听话的妹妹了,谁的妹妹都比不上她的妹妹,她要永远都保护妹妹。
  就这样,姜爱梅怕刘桂芬听了姜宝珠的话真的把妹妹给丢掉,所以睡觉的时候都是搂着妹妹的。
  可是她晚饭的时候根本没吃饱,又没有吃刘桂芬给的麦乳精和红糖,到了晚上肚子就饿的咕噜噜叫了。她怕吵醒甜笑,所以悄悄地下了床出去了。
  家里每顿口粮都是定好了的,根本不可能有余留,而且就算有多出来的,她奶也不可能给她吃。所以姜爱梅想去灶房灌几口水,水喝饱了肚子就不饿了。
  她刚走到崔凤菊房前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哎呦、哎呦的声音。她被吓了好大一条,心想该不会是奶奶知道她要偷喝水,要来拧她耳朵吧?她反射性的就准备逃跑。
  可仔细一听又不对,姜爱梅皱着小脸蛋站在门前,心想该不会是奶出啥事了?小孩子的心里还是很单纯的,尽管崔凤菊平时没给过她啥好脸色,但在她看来,奶就是奶,是她的亲人。
  姜爱梅壮着胆子开了门,她奶哎呦哎呦的叫唤声就更大了。姜爱梅摸黑走进去,问道:“奶,你咋了?”
  崔凤菊开了灯,见到是二房的赔钱货,脸色不太好看,冷冷地回了一句:“没咋,你这大半夜的跑到我屋里头来干啥?该不会是想偷粮食吃吧?”
  姜爱梅的脸色立马红了,摇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奶,我只是肚子饿了,想要去喝几口水把肚子灌饱。”
  崔凤菊:……
  虽然她之前克扣二房口粮的时候心安理得,觉得二房花了那么多钱,就应该从他们的嘴里抠出来,但见到姜爱梅这么屁点大的孩子饿的要去灌水,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她做错了吗?
  崔凤菊摇摇头,心想她怎么可能会做错?这小赔钱货的娘花了那么多钱,克扣她们的口粮不是理所应当么?
  姜爱梅见崔凤菊不说话了,又看到她的手不停地揉着腰,想起以前她爸在地里干了农活回来累着了就会让她给捶背。所以她壮着胆子说道:“奶,你是不是腰疼?我给你揉揉腰吧。”
  说着姜爱梅走到崔凤菊身边,小手按在了崔凤菊的腰上,有模有样的揉了起来。
  别说,这妮子年纪虽然小,但揉肩的手艺还真不错,这才几下的工夫崔凤菊就觉得自己的腰没那么疼了。
  她这腰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痛了,后来收麦子那几天她三个儿子都不在,刘桂芬又生孩子,能干活的人少,她只能硬扛着。
  那几天每到了晚上的时候这腰疼的都要命,可在她跟前的只有四个儿子,唯一一个闺女还嫁到城里去了,她又不想叫儿媳妇来给自己揉腰,就只能忍着。好不容易麦子收完了,这腰也跟废了似的,钻心的疼。
  “奶,还疼吗?”姜爱梅见她奶好像不叫唤了,她的小手也揉酸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姜爱梅在老姜家的所有孙子孙女里排行老五,上头有大房的三个堂哥和一个堂姐。崔凤菊重男轻女,姜爱梅又不是家里的头一个孙女,自然不得宠爱,尤其是她娘刘桂芬不会生儿子,导致崔凤菊更加厌恶姜爱梅姐妹。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腰疼的时候,竟然是自己最讨厌的赔钱货来给她揉腰。
  崔凤菊心里怪怪的,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块鸡蛋糕递给姜爱梅,说道:“拿去吃。”
  “奶,这真是给我的?”姜爱梅没想到平日里那么讨厌她的奶奶,竟然会给她吃这么美味的鸡蛋糕,有些不敢置信。
  崔凤菊见了,冷冰冰地说道:“让你吃就赶紧吃,费这么多话做啥?是不是要我像以前那样骂你你才高兴?”
  姜爱梅实在是饿狠了,崔凤菊让她吃她就吃了,吃完了还舔舔手指头上的油渍,一脸的回味无穷:“奶,鸡蛋糕真好吃。”
  崔凤菊哼了一声,这可是她闺女特意给她买的,能不好吃吗?
  她说道:“以后每天我给你多烙一张饼子,你要是饿了就来拿。但是这事儿不能跟任何人说,跟你妈也不能说,听到了没?”
  她既然说了要克扣二房的口粮那就会扣,大房和四房的也都看着的,他们恨二房这次花了这么多钱,她要是不给二房一些惩罚说不过去。
  但是念在姜爱梅这丫头知道跟她亲,她决定每天多给姜爱梅一张饼子。
  姜爱梅不知道为啥不能说,但既然奶这么说了,她照做就是了。
  **********
  麦乳精到底是不够吃,没几天就见底了。
  刘桂芬和姜宝珠母女俩人彻底过上了吃不饱只能靠多喝水的日子,有次姜宝珠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想要去偷个蛋吃,结果被崔凤菊发现了,差点没把她耳朵给拧下来。
  姜宝珠心里想着:你这个老不死的,等我长大了非要活活打死你不可!
  她好几次想要整甜笑,可是姜爱梅像看绝世宝贝一样看管着甜笑,她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姜爱梅去茅房了,她拿了把小刀子想要在甜笑脸上划一刀,可不知道怎么的,刀子一歪,没划到甜笑,反而把她的手掌给割破了。
  姜宝珠疼的哇哇大哭,姜爱梅赶紧冲进来,见甜笑没事还朝她笑了一下,这才放心了。
  刘桂芬肚子又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她以为自己每天吃不饱饭奶水也会变少,可奶水每天还是很多,她就是再饿,甜笑也都没挨过饿。
  短短几天的工夫,甜笑又胖了点。
  谢文秀对甜笑那是真喜欢,总来二房看她不说,还把自己以前陪嫁的一块丝巾拿过来,让刘桂芬给甜笑做件短褂子,等到满月的那天穿。
  这丝巾是红底白波点,看起来特别的鲜艳喜庆,衬的甜笑的皮肤更加白嫩,更加好看了。
  谢文秀拿丝巾在甜笑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三婶就知道咱们家甜笑穿红色好看,这丝巾三婶都没舍得戴过几次,还是全新的呢,给甜笑做件短褂子正好。”
  虽然崔凤菊是不会给甜笑办满月酒了,但她家小甜笑也得穿件新衣服不是?
  刘桂芬手里拿着丝巾,立马就感受到了这跟她平时接触的布料不同,这丝巾滑滑的凉凉的,夏天穿起来别提多舒服了。
  她像看傻子似的看谢文秀逗弄着甜笑,心想谢文秀是不是疯了?咋好像连魂都被这赔钱货给勾走了呢?这么好的一块丝巾竟然拿来给这小赔钱货做衣服……
  谢文秀肯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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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丝巾到了手之后,刘桂芬并不打算给甜笑做短褂子,而是把最近特别讨她喜欢的姜宝珠叫来,从丝巾上减下来小小的两块布头,给她做了两根红色的头绳。
  用红头绳扎上两只羊角辫,别提多好看了。
  只不过姜宝珠营养不良,导致头发稀少又枯黄,效果就差了一点。但她自我感觉良好,让刘桂芬给她扎了羊角辫之后,拿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觉得她简直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子了!
  姜宝珠又把剩下的一大块丝巾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说道:“妈,你用这块丝巾给我做条小裙子。”
  刘桂芬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这丝巾的料子这么好,她当然要给自己的亲闺女做件衣裳了。她点点头说道:“好,等妈出了月子就给你做。”
  姜宝珠走到甜笑身边,见她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扬起下巴炫耀道:“看什么看,是不是嫉妒我有好看的小裙子穿你没有?你给我等着吧,以后我要把你的东西都抢过来!”
  **********
  刘桂芬没能坐完整个月子,生完孩子第十二天的时候崔凤菊就骂骂咧咧地让她去上工了。刘桂芬本来是不想去的,她觉得自己这次生孩子大出血了,要是不好好休养,恐怕会坏了身子。但崔凤菊可不管她那么多,放话要不然他们一家就滚出去喝西北风。
  胳膊拧不过大腿,刘桂芬只能偷偷抹眼泪妥协了。
  在家里坐月子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多热,可是出来干活了才感受到太阳的毒辣。她觉得自己生了这个孩子之后身体好像差了很多,以前生完去干活还是吃得消的,可今天才干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些气喘吁吁,累的不行了。
  最可气的是,麦场上还有一些妇女凑成堆在议论她,说怨不得崔凤菊不待见她,生个孩子也不给杀只鸡,谁家要是娶了这么个儿媳妇进门,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谁家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刘桂芬听到这些话都快气哭了,实在没忍住怼了一句:“你们这几个背后说人坏话的烂货,也不怕生出来的儿子没□□!”
  司胜利他媳妇听了,哈哈笑了几声:“那也比你生不出儿子强啊!刘桂芬,你要是个好货你就赶紧生个儿子出来给大家看看呗!我看你婆母说得对,姜老二娶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估计这辈子连个儿子都捞不着!”
  这一回,刘桂芬直接被气哭了。
  刘桂芬她娘今天也来麦场干活了,见闺女月子还没坐完就出来干活了,赶紧走过去把她拉到一棵杨树下,皱着眉头问她:“咋回事啊?咋又生了个闺女?不是说这胎肯定是个儿子吗?你有没有按我说的去做啊?”
  “做了,就选的那个日子,我怀孕的时候也觉得这胎像儿子,可谁知道咋生下来就成闺女了。”刘桂芬她妈见刘桂芬总生不出儿子,所以特地去找了专生儿子的妇女要了偏方,其中一个就是在特定的日子里圆房能怀上儿子。
  刘桂芬全部都照做了,可还是生不出儿子来。
  她心里烦得很,想起了她妈也是连生了好几个闺女,于是说道:“娘,是不是你的原因啊,你不也连生了仨闺女么?”
  刘母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胡咧咧啥呢?你生不出儿子还能怪我啊?你咋不怪你婆母去呢?怪她儿子生多了你才生不出儿子来呗!”
  但她也明白闺女这是生不出儿子心里太着急了,所以才乱找原因。她见刘桂芬生个孩子都瘦了好几斤,安慰道:“你别瞎想了,我不也是第四胎才生了你弟吗?兴许你下一胎就是儿子了呢?”
  刘桂芬却抓住刘母,她的眼神闪烁:“我怕。”
  “你怕啥啊?”刘母有些搞不明白了。
  刘桂芬想起姜宝珠说过的甜笑带有霉运的话,这些天她越琢磨越觉得姜宝珠说的有道理。否则她怎么会在甜笑来了他们家之后,她哪哪都不顺心了?
  先是她生孩子大出血,又是她男人受伤,上次她给宝珠做头绳的时候还被针扎了好几下,今天出门做工没走多远就踩了一脚狗屎……
  她咋这么倒霉啊?
  刘桂芬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了,刘母一听这话觉得荒唐的很,自己亲闺女咋还被说成瘟神了?可一听刘桂芬说甜笑不是她亲闺女,是别人家的闺女之后,刘母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你说啥?!”
  刘桂芬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刘母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拉着她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道:“你换孩子这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我谁也没说,妈,你可要替我保密啊。那家人是有钱人家,老小去了他们家肯定能过上好日子,也算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刘桂芬低头揪着指甲,她的指甲里因为干农活而黑黢黢的。
  刘母仔细想了想,刘桂芬这事做的好啊,那她不就有一个有钱的外孙女儿了吗?等将来有机会他们悄悄去把外孙女认了,外孙女肯定得帮衬他们这些穷亲戚啊。
  刘母越想越开心,那双吊角眼里充满了算计。
  她一拍刘桂芬的肩膀,说道:“闺女,你这事做的可太对了。不过这事你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能说出去,要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我肯定不能说出去,妈你也千万别说。”刘桂芬提醒刘母,要不是她想从刘母这里讨个主意,这事估计都得烂在肚子里。
  刘母摆摆手道:“你放心吧,我傻了才到处吆喝这事,我这小外孙女去了金窝窝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帮帮咱们呢。”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琢磨着他们老刘家升天的日子就要到了。
  她想起姜家里头那个孩子,说道,“那孩子你既然不喜欢就丢了得了,反正不是亲生的,养在边上还浪费粮食。”
  “诶,妈,我听你的。”刘桂芬也下了决心不要甜笑。
  不知道怎么的,大家看到甜笑都说她笑的可爱,可她总觉得甜笑笑的不是可爱,而是让人瘆得慌,她老早不想要甜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了一章,希望小天使可以宠爱这样勤劳的我qaq
  第7章
  虽然刘桂芬打定主意不要甜笑了,可也不能直接把甜笑丢出去,她是个赔钱货不假,但名义上到底是她的孩子。不说姜爱民,就连崔凤菊见甜笑可爱,日子一久也不叫她赔钱货了。
  要是刘桂芬公然把孩子丢了,估计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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