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嗯。”
  许奉御前脚刚走,宁婉婉后脚就跳了起来,一边大步朝着放医案的壁柜走去,一边对拂衣面色凝重地嘱咐道:“拂衣,你站在门口看好了,有人来了立马告诉我。”
  拂衣被宁婉婉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忙低低地喊了一声,“姑娘,你这是要做甚呀?”
  “偷医案。”
  “偷,偷……医案……”拂衣倒吸一口冷气,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口,两只小手紧张地扭在一起,脑袋拨浪鼓似的一会儿看外面,一会儿看里面。
  宁婉婉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壁柜,回想着许奉御方才拿出宁国公府医案的位置,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的医案应该也是按照身份地位来摆放的。
  于是,她爬到梯子上面,打开最上面的一层抽屉拨拉一看,果然都是皇帛封皮的本子,上面记载着的都是圣人,皇后,太后和太子的医案。
  再往下一层都是绿帛封皮的本子,打开扫了一眼,果然都是皇子们的医案,只是宁婉婉把第二层都翻了一个遍却没有找到司湛的医案。
  正在此时,有个御医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拂衣顿时整个人紧张地就像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绳上,手足无措地在下面小声急催:“姑娘,奴婢看见有御医朝这边走来了,怎么办?”
  闻言,宁婉婉心下一沉,她故意引病上身,又借着进宫上课顺路和仗着自己的身份才得以进入尚药局,次数多了必定惹人生疑,以后再想混进来拿走司湛的医案就难上加难了,所以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司湛的医案。
  她一边加快了翻找的速度,一边在上面头也不回地道:“我今日必须找到医案,你务必想法子缠住他。”
  拂衣一听,呆住了,脑袋里不停地盘旋着“想法子”三个字。
  眼见着那个御医越来越近,六神无主的拂衣跺了跺脚,突然,她小脸一绷,豁出去似的冲了出去。
  紧接着,宁婉婉听见外面的拂衣“哎呀”了一声,娇滴滴地喊道:“对不起,大人,我的脚好像崴了……”
  宁婉婉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这面橱柜里放着的医案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盲目寻找很难有结果。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司湛的医案到底会放在哪里。
  片刻过后,宁婉婉双眸蓦地一睁,她抬头赶紧回到最上面的一栏,拉开摆着太后医案的抽屉。
  装着太后医案的抽屉很深,宁婉婉一下子全拉了出来,原来在这个抽屉最里面的一栏还放着十几本厚厚的绿帛医案,随手抽出一本一看,果然是司湛的医案。
  御医们竟将司湛的医案藏在太后的抽屉里,由此可见,太后对司湛是一直心存忌惮的。
  宁婉婉来不及细看,快速从首尾附近的位置抽出两本医案揣进怀里,然后急急忙忙地下了梯子。
  由于下得太急,加上头重脚轻,脚底险些踩空了,好歹有惊无险地落了地。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撩起帘子后,只见拂衣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在那名白胡子老御医身上,吓得人家老御医抖地差点没趴下来。
  “拂衣。”宁婉婉故意绷着脸喊道。
  拂衣扭头一看,小脸顿时如蒙大赦,连忙松开死死抓住老御医的手,歉意地冲着对方赔笑了一下,然后直起了身子一跛一跛地朝她疾步走了过来,“姑娘?”
  拂衣用眼神询问宁婉婉找到了吗?
  宁婉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佯怒道:“叫你出去拣药,你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拂衣委委屈屈地撅起小嘴道:“回姑娘,奴婢走得太急,一不小心崴了脚,还撞上了那边的那位大人。”
  老御医显然认识宁婉婉,见状赶紧上前拱手做辑,“下官见过郡主娘娘。”
  宁婉婉眸色淡淡地看向老御医,“下人不懂事,还望大人见谅。”
  “岂敢,岂敢。”老御医嘴里虽说不敢,眼神却明显在质疑什么。
  尚药局是宫中要地,尤其这内御医办公署更是宫中禁地,一般人是不让随意进出的。
  宁婉婉不再搭话,而是面色清冷地看向拂衣,一脸不悦道:“拂衣,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按照许奉御的方子去拿药。”
  “是。”拂衣会意,连忙在前面先去配药了。
  老御医一听是来找许奉御看诊来了,这才放下疑心,恭送宁婉婉离开。
  *
  出了尚药局,还没走几步,宁婉婉突然扶着墙,整个身子开始一点点下滑。
  拂衣连忙搂住宁婉婉,惊慌失措地喊道:“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拿到医案前,她一直强撑着身子没敢倒下,现在终于拿到了医案,她所有的防御和支撑顷刻间土崩瓦解。
  身子忽冷忽热地颤抖了起来,她红着一双杏眼,一把拽住拂衣的领子,拉到自己跟前,气息不济地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不准,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祖母。”
  拂衣哭着道:“好,奴婢知道了。”
  宁婉婉欣慰地笑了,然后,小脸一歪,昏厥了过去。
  *
  资善堂。
  司湛薄唇紧抿,清冽漆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正前方,那个位置已经空了三四日了。
  她果然是生他气的,现在竟是连见也不愿见他了。
  终于在最后面把皇叔放出来了,我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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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守望
  三皇子看了一眼左上首空空如也的屏风,奇道:“哎,怎么好几日没见芸香郡主来上课了,莫不是被那些老古板们给吓得再也不敢来了吧?”
  其他皇子紧跟着道:“是啊,已经三四日没来了,没了她在,突然发现这上课的日子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你们竟不知道?”四皇子突然插话道。
  闻言,众皇子俱是扭头看向四皇子,一脸不解,“知道什么?”
  “芸香郡主病了。”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难怪没来上课……”
  “什么病?”本来还在安静看书的司易突然扭身看向四皇子问。
  四皇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是我侍女前日去尚药局取安神药时,无意间撞见芸香郡主突然昏倒在尚药局的大门外,回来闲聊时被我听见的。”
  一直稳坐不动的司湛突然站了起来,惊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只见他面色似有些慌张,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
  “十五皇叔怎么了?”四皇子疑惑道。
  司易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司湛急促而去的背影,剑眉微微蹙了起来。
  三皇子道:“别理他,他就是个怪胎,你快说,芸香郡主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啊,据说被御医们亲自送回到宁国公府上去了,好像至今还昏迷未醒呢。”
  话音刚落,司易“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地大家纷纷仰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迟疑了片刻后,突然健步如飞地跨出资善堂。
  大家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四皇子连连在后面喊道:“哎……太子殿下,快上课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
  元壁坐在车头,看着斜对面宁国公府的大门,疑惑不解地冲马车内的司湛问道:“主子,咱们不递名帖进去吗?”他们已经停在这里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过了好一会儿,司湛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不了,就在这里,守着。”
  元壁不说话了,心里却想着前几日,他擅做主张拦着芸香郡主,将主子不能喝药的事情告诉了芸香郡主后,没想到事后竟惹得主子动了怒。
  他从未见主子生过那么大的气,更是从未见过主子在乎过谁。
  可是,从那以后他就知道,主子心里似乎很在乎那个芸香郡主,所以主子才会为了芸香郡主,去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也要替芸香郡主开脱。
  只是他想不明白是,主子既然这么在意芸香郡主,可为何明明他们已经来了,却又选择过门不入?
  这时,宁国公府大门外,突然浩浩荡荡地停了三辆华贵的马车。
  元壁一看车饰,立马扭头对车内的司湛低喊道:“主子,太子的车驾来了。”
  闻言,司湛抬手轻轻地挑起了车窗帘子一角。
  果然看见太子司易从为首的马车上走了下来,他身后的两辆马车上,分别走出来两个头戴帻头,身穿圆领公服的医官,其中一个正是经常为他诊脉的许奉御。
  林正阳已经闻迅从里面急急忙忙地赶出来迎接,当面寒暄了几句便立马引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抓住帘子的手忽地一紧,随后又是一松,司湛放下了帘子。
  紧接着,元壁就听见车内传来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咳嗽声。
  *
  斜阳低垂,似将整个汴都城上披了一层厚重的黄金甲,提示着一日将过。
  元壁冲车里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
  “……”
  回答元壁的是沉默。
  元壁皱眉,担忧地劝道:“主子,你已经一整日都没进食了。”
  良久,司湛才答:“无碍。”
  *
  出云苑。
  宁婉婉觉得身上许多部位酸酸麻麻的,有如上百只蚂蚁啃噬似的,她不由得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耳边立马传来常嬷嬷喜极而泣的声音:“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
  定睛一看,宁老太焦急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
  “祖母。”宁婉婉动了动苍白的唇轻轻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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