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女生宿舍是很窄小的,尤其是进门的那一块儿,进门的左边是洗手间, 右边就是一排柜子。
  今晚上一个女同学打了热水没有放到宿舍暖气片前面去, 反而是进门就随手放在了脚底下,然后就去打开柜子找东西,旁边还站了一位女同学。
  就在那门根子那里, 你说慢慢一推门进来,那热水壶就碎了。
  她自己倒是没事儿,隔着鞋子跟袜子,只有一点点热水到了脚面上,放热水壶的女同学也没有什么事儿,倒霉的是人家旁边拿东西的那个女的,你说这一壶热水基本上都到了她脚面子上去了。
  真的是,倒霉。
  慢慢觉得自己够倒霉的了,无缘无故的给人家踢了一个热水壶。
  但是看着严重的那个女同学,这脚上都起了水泡了,她就觉得很抱歉,真的是很抱歉,马上就高考了,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这样,上药了也没有办法,就是疼点,这个烧伤烫伤是很疼的,不是一般的那种疼,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上课的话,张慢慢你多照顾点儿。”
  班主任高高瘦瘦的一个中年男人,这是高三的班主任,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真的不结实的,说着话儿的功夫看着慢慢低着头,知道她心里面自责。
  拍了拍慢慢的肩膀,“没事儿,你们两个呢,什么事儿也别往心里面去,马上就是高考了,咱们第一件事就是高考,这算是什么大事儿呢?什么事儿也不是,芝麻大小的,千万别往心里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慢慢点点头,带着哭腔,“知道了,谢谢老师。”
  真的是谢谢了,人家那同学也没有怪她,还跟慢慢说话呢,“我不能走路了,这怎么办?”
  “我照顾你。”
  那同学比慢慢胖一些,脚上不敢走路,穿着一只拖鞋的,人家同学都上早自习了,慢慢就一个人慢慢的扶着那同学去上课,两个人要走很久的。
  班主任就在楼底下等着,然后那么瘦的一个人,背着那同学上三楼去,给送到座位上去。
  一日三餐,慢慢现在都是大姑二叔给送饭吃的,现在就是准备两人份儿的,大姑偷偷的在食堂里面热好了,然后给慢慢拿回教室去吃。
  不好让老板知道这些的,瓜田李下的,要避嫌的,什么牛肉之类的营养很好了。
  二叔是在招待所里面干的,他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慢慢,什么腰果核桃仁,还有什么牛肉四喜丸子还有虾仁,都一个劲的给慢慢送去,送到大姑那里,大姑就给慢慢热着吃了,张向东有时候跑车回来,就买水果跟牛奶,还有饼干零食什么的,给送到大姑那里去,慢慢可以说是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的。
  她一直到大学了,工作了,都记得那一段时光,要什么家里都给,什么东西家里都准备好了,比班上的很多人都要好。
  第二天,她就去借了一辆自行车,同学坐在后面,慢慢在前面,她骑不动,自己就推着,推着到教学楼下下面,有时候班主任不在,同学就一层台阶一层台阶的跳,慢慢就扶着她,给她当拐杖。
  她就盼着同学的脚能好,能不疼了。
  马永红给张向东专门到学校里面来,谢谢老师的,也跟人家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
  她怕慢慢害怕,急匆匆的就嘱咐她,“没事儿,我跟你爸都跟人家商量好了,人家爸爸妈妈也不怪你的,你好好考试就行了,其余的不用管。”
  又听着慢慢咳嗽,人看着没太有精神,马永红只当她是这件事情给闹的,跟张向东带着那同学就去医院了。
  真的是倒霉,那同学的体质不是一般的体质,她的皮肤属于那种特别不容易愈合的,没事儿的时候手上都能看到红血丝的那种,一般的这样的烫伤了抹药慢慢的就好了。
  可是她不行,伤口一直不愈合,流脓了。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岂不是要腐烂了,那就更麻烦了,张向西当二叔的在县城里面,打听了一个专门治疗烫伤的门诊,这不是张向东就是来这样送着去看看的。
  慢慢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事情多严重,家里人肯定是不说的,就是那烫伤的同学也不说,慢慢就是每天这样跟她一起,去厕所慢慢当仁不让的扶着一起去的,宿舍里面打水洗衣服慢慢也承包了,无怨无悔的,她觉得人家不怪自己就很好了,高考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她希望她这次能考得好,最起码要正常发挥。
  一个人就坐在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上,这时候大家都上课了,下午
  第一节 课。
  班主任老远就看着像是慢慢,走近了一看,“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等着他们回来。”
  班主任不惯着这个,“你看又什么用啊,回教室上课去才好。”
  慢慢摇摇头,“我等着回来吧。”
  没办法,孩子这样了,而且又是高考前夕,太多敏感的事情了,班主任不好硬劝,就自己进去了。
  马永红回来的时候,才有心思看慢慢,她觉得不对劲,“不舒服吗?”
  慢慢点点头,马永红心里面其实心情很差劲了,她不希望孩子高考前发生这样的事情,预兆不好,这就跟一个不好的信息一样的。
  摸了摸慢慢的额头,“走,去挂水去。”
  慢慢从小发烧,都是挂水的,不然下不去。
  去门诊上挂水,她看着慢慢,其实不想走,但是不走的话,也没有办法在这里陪着,“你明天记得再来挂水啊,下午一次就好了,晚上跟你们老师请假,在宿舍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慢慢就点点头,在宿舍里面没有开灯,整个楼只有她一个人,她盖着被子,然后睡不着,吃了药也睡不着。
  身上也不觉得冷,睁着眼睛,好像是什么事情都在想,又好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想一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不想学习上的事情,学不进去了,已经饱和了,她不能再去看一个字进去了,大脑自动屏蔽的。
  教室也不想去,书本也不想拿起来,还是那个词儿,她觉得麻木。
  现在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星期了。
  那一位烫伤的同学现在她妈妈接送了,不用慢慢了,算得上是最后一段时间的陪读。
  慢慢又这么挂水了三天,结果烧还是不退,就一直是低烧。
  马永红在家里就急死了,离着高考还有三天了,烧退不下去,怎么办呢?
  那就换一家医院去扎针,大姑给买了很多药,慢慢就挨个吃,吃到最后,就是一顿吃十几个的那种,一手的药都吃了,她需要退烧,需要有一个清醒的大脑。
  可是她的嗓子眼里,就跟长了无数个棉絮一样的,无时无刻的都想着咳嗽,哪怕就是在睡梦里面,都想着咳嗽。
  高中生的反弹,在慢慢身上,来的那么的时机不对劲。
  她一直身体健康,学习也好,就是没想到,临到高考了,出这么多的事儿,给人心里面不舒服。
  就好像是走了背运,倒大霉一样的。
  马永红在家里,做好了不好的打算,亲戚邻居什么的,也有一些话儿出来了,你们家孩子不是学习好?
  不是一直要考大学,考个好大学,现在好了,是骡子是什么,出来溜溜就知道了,别光嘴上说着厉害,其实就是白搭的。
  她是在高考前夕见到慢慢的,也不想给慢慢负担,已经来了两天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劝孩子。
  在家里担心孩子,坐立不安的。
  可是来了,住在这里又怕慢慢心里压力大,很难的。
  原本想着不说,可是还是忍不住,晚上的时候去找慢慢。
  慢慢没想到马永红来了,说实话,挺高兴的,她生病了,不舒服,身体也带着一点儿疲乏,“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发烧,我来看看你,不放心。”
  “奥。”
  “没事儿,你爸爸说了,身体最重要,咱们考的好就好,不好大不了就回来种地呢,我跟你爸都在家里,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种地也没什么不好的,脚踏实地的靠自己吃饭是不是?”
  “嗯。”
  慢慢用力的点点头,有个后路的感觉真的是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个退路,马永红给出了一个不是退路的退路,可是在那时候的慢慢看来,这就是最好的一个退路了。
  “这样,晚上不要吃药了,会影响第二天考试的,停药吧,高考期间也都不要吃药了。”
  “医生,那咳嗽怎么办?”
  “多喝水。”
  马永红觉得不能喝水,考试期间会一直上厕所的,可是如果不喝水,就会一直咳嗽的。
  她这个时候,就表现出以往的坚韧来了,“慢慢,你考试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想,不让带水杯进去,你就之前多喝一点水,也不要不去厕所,想去了就登记一下去,磨刀不误砍柴工,上个厕所没什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没事儿,我不渴,就俩小时。”
  一晚上,慢慢跟自己说要好好睡觉。
  以往叽叽喳喳的宿舍,现在变得无比的安静,明天就要去考试了,所有人都想养精蓄锐,不敢打扰别人,也不想打扰自己。
  第118章 成绩
  慢慢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 她觉得很漫长,不敢去看时间,因为怕一看到时间如果是十二点之后, 只怕是就更焦躁了。
  马永红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她跟大姑挤在那个小床上, 一米的小床睡不了两个人, 就把凳子放在床边,加宽了一些。
  “你说,慢慢能考上吗?”
  大姑泼了洗脚水,身上的衣服再怎么洗, 也是有一股油星的味道,外面的人一闻就知道是食堂饭店里面的人。
  哗啦啦的半盆子水倒在了门口, 大姑不见笑脸,“肯定能,那么努力,怎们能不行呢?”
  宿舍里面住着两个,还有一个食堂工作的人,也劝着马永红, “没事儿的, 你尽管放心好了, 这平时努力的孩子,差不到哪里去,她大姑经常跟我们说的,学习很努力了, 晚上中午都不休息看书的。”
  马永红勉强支应几句,她不给慢慢压力,什么也不跟她说,但是她当妈的,自己有压力,没有当过母亲的人,是不能体会到望子成龙的心思的。
  真的是想要孩子好,孩子如果不学好,当妈的会觉得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没有好好培养孩子,让他以后吃遍人生的许多苦。
  第二天吃盆菜,一盆土豆丝,一盆黄瓜炒鸡蛋,一人一个鸡蛋,学习出钱的,五个人一桌。
  同桌有不喜欢吃鸡蛋的,给了慢慢,慢慢吃了两个鸡蛋,大姑穿着水鞋提着小桶,她也不顾及老板了,“怎么样,吃饱了吗?”
  “吃饱了。”
  “那就行,好好考啊。”
  慢慢点点头,心情豁然开朗,是的啊,她要好好考的啊。
  她当然要用尽全部的力气去考,动用自己所有的脑子,才对得起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她一直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付出多少,回报多少。
  人家说有时候付出是不一定有回报的,可能会打水漂,可是慢慢不信,她心想均衡。付出多少,早晚会有回报的,方式或者明显或者不明显,总而言之,世界一切公平。
  大姑一下就笑开了,慢慢在学校里面三年,她照顾了三年,自己忍不住喊着边上的同事,“鼓鼓掌。”
  三五个一起工作的人员,一起鼓掌了,“加油,好好考,都好好考。”
  慢慢出门上车,学校里面高考大巴车,一直送到考点里面去,她过安检,然后只带着透明的塑料袋到了教室里面去,穿过院子的时候,看见被烫伤的那一位同学,被她父亲背着去二楼考试。
  考完了,慢慢一句话也不说,身边的同学叽叽喳喳的,都说考试题目什么的,老师坐在车上,不太喜欢说这些,影响下面的考试,招呼着大家,“好了,好了,说好了不说考试的,等着考完了,你们怎么对答案都没有事。”
  “前面没考好的同学不要紧,下面还要继续考,一定要加油啊,摆平好心态,最后这三天,就是心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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