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卖油风波
  是张桃花自己请示离开那户人家的,没想到后来,七夫人却跟孙财主他们说,张桃花不知廉耻的勾搭了七老爷。
  人在这世上走,碰到阴险毒辣的人的机率全看运气,有很多女孩的运气比较好,怕是一辈子都没有遇到什么薄情寡义之人,可以过着有人宠有人爱的日子。最后生儿育女,儿女乖巧孝顺。
  但张桃花自己知道自己的运气值,她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别人拥有的好的东西她都没福气获得,可别人碰不到的坏的人或倒霉的事,她碰到的几率却高的离奇。
  越想越是心酸,圆圆的青铜镜里看到的那双美丽的眼睛渐渐湿润开来,泪珠儿盈盈欲滴。
  “桃花,别胡思乱想,”林彩妮也看到了张桃花从欣喜到悲伤的转变,她叹息一声,她什么都帮不了张桃花,所以哪怕此刻,她就算劝一劝,话语也没有什么力度可言,但她又不能不劝,她抓住张桃花的肩膀用力揉了揉,“人与人的相遇都是靠缘份的,姗姗来迟是因为沉淀了,所以越是迟来的越是浓厚。将来陪伴你的,定然是一段弥足珍贵的感情。”
  其实林彩妮自己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全tmd无稽之谈,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但劝人都得说一些励志的言论,不然明明对方都已经心灰意冷,自己再说一些丧气话,那还不得让对方更加萎靡不振的嘛……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张桃花若有所思,她用手绢仔细的沾了沾眼角的泪,然后再认真对着镜子观察一下自己,“好了,我该走了。”
  “还有很长时间呢,”林彩妮一愣,“你要去崔大娘家里等陈莫吗?”
  林彩妮记得,好像张桃花对崔大娘甚为厌恶。
  “我先去找赵郎中,最近我发现赵郎中人挺好的,我想劝他跟陈先生言归于好,我觉得他定然会听我的,”张桃花勉勉强强换上一副笑颜,“等到帮他们解开心结,我还会想几个理由替你跟陈先生解释一下。嫂子你放心,我不会让陈先生跟你置气。”
  张桃花举手做发誓状。
  “没事,生气就生气好了。”林彩妮笑了笑,示意张桃花可以下炕离开了。
  林彩妮心里嘀咕着,以赵飞晨的善妒,即便陈莫跟他解开心结,日后也不会跟他相交长远。只是张桃花既然一心想要帮助他们,这也是一件好事,林彩妮也不能从中作梗。甚至,陈莫那里也想要和赵飞晨解除误会,陈莫根本就不肯相信林彩妮的推断……
  此时,张桃花已经下了炕,她一想起今天要见到陈莫,心跳便渐渐加速,她走出屋子时,就像是怀里踹了一只小兔子,不厌其烦的跳啊跳的。
  按下张桃花去“约会”且不提,只说林彩妮这里。
  林彩妮不能做重活,但她也拉不下脸来在炕上躺尸,于是她走出屋子,拿了那些新榨的油,到人们都会经过的村口处摆开一个小摊子,偶尔吆喝一下卖油咯。
  就因榨油技术的匮乏,所以市场的植物油售价是四十文钱一斤。但是原材料黄豆,大多数时间三文钱一斤而已,就算偶尔旱涝灾害减了产,最贵也只是卖到五文钱一斤罢了。而转莲籽呢,则最多卖到八九文钱一斤。
  林彩妮觉着,既然打算将来大批销售,也不值当抬成跟市场齐平的价钱,还是稍稍贱卖一些的好,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
  当然也别在一开始叫卖就放低价钱,那样的话,村民们的贪便宜心里作祟,会再来讲价钱,让林彩妮继续落价的。故而,林彩妮决定还按照四十文钱一斤算,而等到人们苦口婆心的来跟林彩妮讲价钱,林彩妮可以装作为难的考虑一会儿,最后再装出忍痛割爱的样子来降低五文钱。
  就在林彩妮跟围拢过来的人们说价钱的时候,没想到张铁生也过来给林彩妮帮忙了。
  其实林彩妮又不傻,她哪里不知道张铁生是来做什么的,那是张老娘多了一个心眼,怕林彩妮赚了钱装进自己腰包里,最后只拣一个小头丢给张铁生。
  算了,人呐,难得糊涂。
  林彩妮一边叫卖着,一边陪着一群很喜欢讨价还价的大婶子大嫂子们。
  场面越来越是闹哄哄的,甚至林彩妮说点话都会被人们的高嗓门给淹没了声音。
  林彩妮也不着急,她静静的等待人们讨论的口干舌燥之后蓦然停顿,就如同用一瓢冷水直接倒进鼎沸的开水里,虽说温度不一定降下太多,但蛮可以忽的浇灭那种过份的沸腾。
  这样,林彩妮终于有机会说话了,直到现在,她才“勉勉强强”的“看在同在一个村子”的面儿上,将油价改成了三十五文钱一斤。并引经据典的说起她到底有多赔钱,希望父老乡亲们可以体谅一些。村里人最是喜欢贪小便宜,如今看到有便宜可占,再看到林彩妮这副为难样子,便担心着林彩妮日后后悔了会再提价,所以人们争先恐后的来买植物油了。
  进入白热化的卖油和买油的过程,林彩妮拿了漏斗来量油,张铁生则负责收铜板,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隔三差五的,张铁生也会帮着林彩妮量一会儿油,然后再回头去收钱。
  就在林彩妮和张铁生配合的游刃有余的当口,突然,耳边响起了不大不小却很尖酸的女人的声音:“哟,林二妮子,你不是前几天还要跟你家汉子闹和离吗,怎么这回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这夫唱妇随的把戏,一把年纪了,真是磕碜……”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林彩妮一跳,手里的漏斗忽的偏了一下,油漏了一些。
  林彩妮抬头,却见一个穿着剪裁合身的二十岁左右的女人/挤/到了人群里边,女人脸上的水粉抹的还算均匀,她画着卧蚕眉,口脂是深红色的,就跟吞了血似的。
  这个女人……
  似乎并不陌生。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林彩妮一边不高兴地问着,一边以最快速度寻找记忆。
  哦,想起来了,这人是村子里的童养媳兼寡妇,人称初氏。五六岁时被婆家收养,十六岁成亲,还在孕期时,丈夫就染了春瘟病故了。
  后来初氏生了一个儿子,亏得她的婆婆帮她一起抚养孩子,倒也熬到了孩子三岁,能到处跑了。如今守寡四年,初氏一心想要改嫁,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加之她的婆家也并不肯放她离开,故而有心无力。
  “哼,隔三差五的被汉子揍,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却把这丑事说的满大街都知道。全村人都知道这两口子要和离了,一转腚怎么就又不要脸的搂上了。这偷偷摸摸在家里搂也就罢了,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怕是隔着三里外的人都能听去这婆娘的荡笑,实在有够伤风败俗的。”初氏手里也拿着木桶,怕是也要来打油的,指不定是以为外村人在这里吆喝着卖油,乃至挤/进/来,才知道原来卖油的是林家二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