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煞到
  “我找你很久了。”拓拔恒月微微一笑,俊美的容颜在阳光下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身穿黑武士服的少年头微歪,似乎在看拓拔恒月,又似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约过两三秒后他突跃起,动作轻盈地踩着跑车顶离开。
  该死的,谁人不知道特地有两个武道疯子,一个是童小崎,一个是南宫连墨,要是他知道自己没给他把人拦住害他失去比武机会非找自己拼命不可。
  拔恒月看着这鬼魅的身手一阵气急,虽说他不气馁,私心觉得没跟丢了人就算运气不错了,但那个武道疯子绝不会这么想。他快速回位,发动车子脑中想着安的身手又进步了,再来一次估计老骨头都要给他整散掉。
  “阿星,回来吧。”
  司寇夜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他转过头,看着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安祈星说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是我任性了,但是我还不想这么早离开。”他望着司寇夜认真地说,“总觉得就这么走了会错过很多。”
  “即使你不离开,她也会发现的。”司寇夜面无表情的指出事实,一针见血的点在了关键地方,“到时候你要怎么说?”
  “还没有想清楚,但是不想就怎么放手。”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怎么迷恋?”
  “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不然怎么会在那么多人里偏偏选中她。”安祈星干净的眼睛里泛着浅淡的笑意,“那个人明明不是爱管闲事的样子关键时刻总是心软,淡漠得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又忍不住为别人着想,劳心劳力帮助了人后还要做出浑然不在意只是举手之劳的态度。有时候喜欢占人便宜,偏偏最占不得人家便宜的就是她,事后老提醒自己占了多少好处过后加倍还回去。”
  “看样子你很喜欢她。”静夜了然的笑了笑。
  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是市中心的游乐场,她刚刚发完传单做在路边休息。那时候有四五个小孩在游乐场门口犹豫了很久,他们衣裳破旧一看就知道家境很不好,在门口的保安忍不住要赶他们走的时候这些小孩从口袋里掏出钱蹲在路边数了起来,5角、1元、1角……纸币硬币都有,但是数值都很小。
  她注视了一会儿,就去售票口买了五张票和一袋子的零食,然后匆匆跑过去告诉他们,她刚刚下班老板奖励了几张票,现在急着回家,请他们帮忙用掉不要浪费了。
  说实话,那是个善良的女人。
  不过,善良这个东西,并不适合他们。
  司寇夜有时候也很疑惑,那个女人明明长得一般,却偏偏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能力,总觉得……看着她,就很温暖。
  “你喜欢她?”他问。
  “喜欢?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安祈星愣了一下,不屑回答道。
  “自己小心点,后面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
  回到家的慕瑾忧郁了,所以说不要和天才打交道,她今天事情多不说,还被某人嘲笑了一天,如果她知道花千溟当时笑的是她小时候拿砖头和人打架的破事,她绝对不会再和他聊后面的事了。
  话说,没认识他以前,她从来不知道,微笑也可以成为礼貌疏离,却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防备表现。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天台找到了单手抓着猫和它大眼瞪小眼的小武。
  “你、你回来了。”他的手一抖猫咪顺势溜了出去,看着小武一副做了坏事被抓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慕瑾哑然失笑,她有那么可怕吗?
  “你今天去哪儿了?”
  眼神触及到她一脸笃定的表情,安祈星眼中闪过慌乱,他使劲儿咬着下唇不说一句话。这让慕瑾满不是滋味的,这家伙刚来那几天也是这样不说话,一直缩在床角眼神流露出恐惧。
  “你早晨是不是去公园了?张伯都告诉我了,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想挑战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慕瑾想放柔声音却越说越气,直拿食指戳他的头。
  安祈星嗫嗫喏喏的低着头,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难怪刚才翻墙的时候见到那老头子拉着人说个不停,他该感谢人家为他争取了时间呢?还是该指责下他乱打小报告?
  教育了好一会儿这迷途的小兔子,慕瑾只觉一阵口感,在少年弱弱的保证下终于收口了。她凝神注视着小家伙,少顷,叹了口气。
  自家这干净正直,有着清澈眼睛和漂亮锁骨的孩子,要是走丢了怎么办啊?
  安祈星歪着脑袋从眼角窥视了半响,发现危机过去了,然后很高兴的拉着慕瑾讲白天见到的琐碎的事情。
  这个笨蛋!
  慕瑾叹了口气,没发现,安祈星眼中划过的清明。
  “你来了,最近休息好了吗?”司寇夜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她,“正好帮我看下有没什么遗漏的。”一旁的助手在人进来的时候身影微顿,她抬起头悄然打量进来的少女。
  放下背包,慕瑾对着司寇夜旁边的女孩一笑,翻开文件,浏览了下内容,这、这不是野外郊游的路线以及生活用品吗?“我们,嗯,这是准备?”
  “观察野外植物的生存状态。”司寇夜从文件堆中抬起头,“别紧张,我们把它叫做郊游,或许更合适一点。”
  安然神情落寞的收拾着需要的资料准备离开,南宫大人在人还没进来的时候就躲起来了,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将不再需要她,会拥有新的玩具,这样的预感她该高兴呢还是要失落一下?
  或许,她一开始就连玩具的资格都没有,只是最初那人颇有兴致的停在被贵女们欺负在中间的她面前大发慈悲的点了人跟他走。
  她执拗的认为他救了她,如今却不敢声明这个少女抢了她的位置,因为一切的开端只是因为一个少年的心血来潮。
  每次踏进别墅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时有时无,真诡异,慕瑾再次抬头扫过房间,只觉今天的怨气特别大,“什么时候出发?”
  “快了,恒月那家伙还在路上,我让他直接出发。”
  慕瑾放下文件点头,忽的感到一股强大的怨念,她左右望了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很奇怪?”
  司寇夜扶正眼睛伸手从黑暗中拽出一个人影,南宫连墨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躲了,他面容冷峻的扫了眼慕瑾,挑衅的抬起下巴不屑地撇过头去。
  即使南宫连墨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却不会让人轻易生气,他有双非常好看的眼睛,神秘妩媚,即使不经意间的眼波流转也带着惊人的魅力,蛊惑众生。
  这是一个紫玫瑰般的少年,拥有紫玫瑰花的神秘气息,华丽的纯洁诱惑,妩媚妖娆引诱。他美艳的脸上面无表情,像个气质冷艳的精致瓷瓶娃娃,那本他抓在手中复变函数还翻在六分之五处。
  突然,他转过头来,眸光璀璨,仿若瞬间开了万千妖异的紫樱花,只听得一声倒吸,南宫连墨满意的看着慕瑾惊恐得倒退一步,嘴角露出恶作剧得逞的欢快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沐少卿优雅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杯子好笑的望着他们,“阿星那个笨蛋估计去不了,我可以带我的狗去吧。”
  她钩钩食指,一条纯种雪獒屁颠屁颠从椅子下跑来扑了过去舔手。
  慕瑾无言,那个叫阿星的真可怜,被拿去和狗比了。她看完狗再转过来的时候发现人没了,忍者隐身术吗?
  司寇夜抱歉的指着原来那根柱子,“墨,害羞了。”
  掀桌,怎么可能!私下里把威胁恐吓玩得那么顺手的南宫连墨会害羞吗?开玩笑的吧?她的嘴角抽搐不已。
  “你先坐,我去隔壁拿下文件。”司寇夜出去的间隙沐少卿也牵着自己的狗去运动了,当慕瑾意识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自己又与这性情怪异的天才单独相处时受惊了,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瞪着的美丽大眼睛里满是防备。
  “真是的,用得着吗?”南宫连墨大笑起来,魅惑的嗓音响起:“你这样子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让人忍不住想……杀了。”
  他伸出粉嫩的舌舔了舔唇,冷酷邪魅。满意地见到慕瑾慌张的表现,眼角瞥到静夜从里面出来,南宫连墨露出欢快的恶作剧表情,“开玩笑的。”
  夏日的晌午,阳光从蔷薇花枝掩映的玻璃窗里投进班驳的影子,照耀着樱桃木做的门,角落的风铃有一下没一下的叮铃叮铃。安祈星懒懒的坐在门旁的地板上,仰头看外面晴朗风景。
  微醺的草木芬芳中,蝉鸣响成一片。
  秋野泽翻上墙,满脸黑线的坐在墙头,银发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钻石光芒。他挠挠耳朵,使劲吐槽以表达不屑,“真没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
  话虽这么说,对上安祈星那双静水深流般的眸子秋野泽也不敢太过分。安静的安祈星容易给人纤弱孤独的错觉,他的眼睛清明澄澈如孩童,只是不经意间又淡漠如苍穹,空旷得无边无际。总之,很明显这不是善茬。
  想着先前偷吃的点心,秋野泽在安祈星发怒前跳下围墙,不敢闹得太过分,“走吧,夜让我来接你。”
  “不用,总要去一趟的。”安祈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桃花眼不见丝毫情绪,不过即使如此秋野泽也不敢小看刚刚爆发的杀气,只是说一句坏话这小子就真要揍他。
  啧啧,那女人果然是祸水。
  他不爽的扭头,假装没被煞到的模样,什么时候那个女人这么受欢迎啦?
  飞机上,慕瑾再一次体会到了南宫连墨的不合群。他总能找到各种隐身的地方,就算是走大道也是在边缘地带活动,周身时刻环绕着隔绝世界的冷淡气息,就连选位子也尽量避免和他人的接触总坐在最后一排,孤身一人与书为伴。
  这已经超出了害羞的界限了吧……可是作为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会自卑吗?可能吗?可能吗?这分明就是孤独症啊!
  大哥你就装吧,使劲装。
  南宫连墨这个名字只要稍微关注下数学领域就能知道的吧。
  他在数学领域里的研究硕果累累,发表了大量的论文,并被各国同行所关注,是个少见的少年天才。不说远的,单是学校里眼高于天首屈一指的教授都扬言不如他。
  不过这样的南宫连墨让她想起了那个捡到的小武,那样毫无防备的眼神,纯净美好的气息,像个无可依靠的迷路天使。
  说起小武,她好像看到他了?
  慕瑾快速起身走了过去,那人端着盘子走在前面,她抢在拐弯前截住服务员,“你……”
  “请问有事吗?”他惊愣的护住盘子里的食物,避免因扯动而毁坏。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慕瑾找不出他和小武有哪一点相似之处,她心中暗自懊恼面上却不显,“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没事,那我先走了。”
  好惊人的直觉,静夜扶了扶眼镜。拓拔恒月给他的机械娃娃套上格子衬衫后摆在桌上没有摆弄着玩,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他在桌底踢了一脚正想收回的时候被一只手握住了,然后一阵刺痛从脚处传来。
  花千溟安分的坐在位置上翻看乐谱,秋野泽的新宠物细鳞太攀蛇盘旋着身体趴在桌子角落休息,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慕瑾目光疑惑的转向面色一阵扭曲的拓拔恒月,秋野泽桀骜不驯的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静夜咳了一声道:“青春期的少男太容易冲动不好。”
  慕瑾想起了之前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女生顿时明白了,鄙夷的睥了眼拓拔恒月潇洒的转身回座位了。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拓拔恒月刚想站起来又被君铭按了回去,他戏谑地笑道:“呵、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是给你个中肯的建议,这事还是不要解释的好。”
  像是回应君铭的话,脚上又痛了下,拓拔恒月冷哼了声别过头,这丫的属狗的啊,料定了他怕弄出动静不敢出手,结果这小肚鸡肠的直接露出小尖牙出口。
  可是、可是他该死的就是不想被误会!
  “喂,女人,老子没得病!”他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慕瑾说道,表情恶狠狠的。
  还未回到座位上的慕瑾转身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货恼羞成怒了。
  “你什么眼神,老子真没病!!!”
  “嗯,你只是有点不舒服。”她认真的给出回答,只是她越这样拓拔恒月越是暴跳如雷,只见他像炸了毛的小狮子般重重的站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按在桌上,气急败坏的对着慕瑾吼道:
  “我说,老子真没病,要不要你检查下?”
  于是,全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拓拔恒月彻底恼羞成怒了!
  一行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是君铭的管家来接机的。
  听说那位邵管家从他爷爷那辈就开始为君家做事情了,对君家可谓忠心耿耿,就连君铭也是他一手带大的。机场的人很多,他们下了飞机从特殊通道里出来,刚到贵宾室等待已久的邵管家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你要先回家吗?”
  “恩。”君铭在老管家面前挺尊敬的,他点了下头,“要住几天。”
  “邵老真是偏心,眼里光有君铭把我们当透明的了。”司寇夜无比熟稔的打趣道。
  “哎呦,哪里敢啊,我这不是慢了一步吗?”邵管家环视了一圈,见到队里的女孩子心下了然,“这就是颜小姐吧?比少爷说的漂亮。”
  众人表示怀疑,君铭那小子真的会交代怎么清楚吗?
  “走走走,庆嫂子煮了很多好吃的,就等你们了。”邵管家带着他们往外走,嘴里唠叨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这样一个老伯很难让人反感,热情不超过界限,细心又面面俱到。慕瑾毫无压力的跟在他们旁边,心中对这邵老管家很有好感,光是这段路他就回过头来三次查看她有没有掉队。
  邵管家一边和众人开着玩笑一边在脑中思索着对女孩的熟悉感。
  车子开得很快,邵管家想了一路没想起来,倒是下车时瞥到慕瑾手腕处的伤口。
  原来是她!
  邵管家想起十多年前少爷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偶然路过街心公园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进去玩,老爷高兴极了拍着少爷的小脑袋鼓励他去玩,然后他们就看到极少有表情的小大人似的少爷正卯足劲追着人家小女孩欺负,那伤还是少爷咬的,别看少爷小,牙口好得给人咬出血了。
  后来大概养成习惯了,街心公园成为少爷每天必去的地方,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再也没见到那女孩了,小少爷倔倔的等了三个月,后来更冷酷了。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小少爷从得意洋洋到越发委屈,最后渐渐又回到最初冷漠的模样。唉,当少爷遇上月小姐,就算是恶魔也会有无力感。
  君铭莫名其妙的接到老管家似怜悯似无奈的眼神,刚要开口询问,老管家打了个激灵寻了由头走了。
  “嘿,兄弟,你家管家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拓拔恒月赶紧凑到君铭旁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嬉笑。
  秋野泽走在前面忽然转身睨着,双手酷酷的插在口袋里,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二货!
  拓拔恒月浑然不在意的把手中的机械娃娃往肩上一放,配上火红的发色,满耳的银钉闪烁,加上很潮流的服饰,整个人颇有几分不成材的破落户泼皮模样,“快说。”
  “我怎么知道?”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五官,道旁的老树摇晃枝叶,君铭站在一片斑驳闪耀的光点中衬着背后的绿叶,美好得如同幻影。
  “你们再不来我们要吃光了。”花千溟从屋里走出来,一丝微笑在他嘴角蔓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闻言,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骤然抬腿向屋内奔去。
  “让开,别挡本大爷的道!”
  “想得真美——”
  “你们继续。”君铭超了过去。
  南宫连墨把手放到眼睛上方,惊叹道,“好快!”
  “笨蛋,再不走你也没份了。”沐少卿拍了下南宫连墨,眼神温柔的落在屋里。
  院里,众人吃饱喝足嬉笑打闹。
  南宫连墨被灌了点酒,笑呵呵的抱着角落里的老木棉各种蹭,秋野泽央求着花千溟编了个花环套在南宫连墨的头上并邪恶的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扬言要把睡美人图发到elite论坛上让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真漂亮,谁来吻个?”他歪头瞅了沐少卿一眼,漂亮的猫瞳猛地一竖,倒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少卿,别啊,我开玩笑的!”
  慕瑾疑惑的瞧了瞧沐少卿,她回了个温柔的笑。
  睡梦中的南宫连墨感应到了似的忽然扑到秋野泽身上,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人家傻乐,大有葛朗台看到黄金死也不放手的意思,惹得秋野泽哇哇大叫拖着包裹满院子暴走。
  “哈哈哈——太逗了!”拓拔恒月庆幸着自己让言把今天的内容悄然录了下来坐在树下抱着肚子捶地大笑,一下子把boss的仇恨值拉满了,“我让你笑,我灭了你!”说完不管不顾的拖着南宫连墨扑了上去,拓拔恒月逃跑不及被压在了底下。
  那不停换角度拍摄的机械娃娃见主人被擒住,眼中的数据一闪,判断没有危险后继续尽职拍摄。
  司寇夜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切着水果,不时看看热闹,花千溟噙着微笑做在旁边喝果汁。君铭揉揉太阳穴,想假装看不到这群二货,还是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安祈星躲在楼上黯然的凝望着院中的景象,慕瑾忽然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吓得他猛地放开窗帘挡住掀开的小口。
  大家玩得高兴,倒是静夜顺着慕瑾的目光注意到了二楼的动静。
  安祈星把自己整个人甩到了床上滚了滚,爬在被子上不动了。他很难受,就算躺在这柔软如棉花的床上还是一样的难受。
  颓然的滚到床边,头无力的抵着边缘,安祈星清澈如水晶般的黑色眸子,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茫然的睁开着,映着地板空旷的黑暗。
  他低着头隐约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他很淘气经常牛逼哄哄的带着小弟们去闯祸,军队的叔伯们往往刚看到他来便作鸟兽散;想起端午拆了老邻居的饭局后自己乐呵呵的吃午饭时大中午的被扔进了个催泪瓦斯;想到漂亮妈妈觉得自己缺钙时,顺道儿塞进自己嘴里,没过几秒就奔回来从他嘴里夺回钙片,一边走一边悠悠的说道这是中老年牌。
  可是现在大家都不在了,那场风波里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起了最初黑暗的那几年,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人在乎今天是不是又有人倒下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们互相残杀,泯灭人性,只为了一小碗被下了毒药的水。
  那里不是战场却尸横遍野,风中总是飘散着腐烂的血腥怪味道。
  还记得最后一日离开的时候,他站在黄昏下淡漠的看着前方没有名字的十字架,乌鸦从坟墓上怪叫着飞远,影子里肮脏的落叶,以及他身后腐朽的铁栏,整个世界空旷而寂寞安静得不可思议。
  他还想起了她,想起来初次见面的情景。
  嗨,原来你在这里。
  她说得平常,轻松地和他打着招呼。
  每每想到初次见面他就想发笑,若不是自己真的不认识她可能也给骗了。她朝他微笑,她向他伸出手温柔地牵起他,她不嫌弃这样的他。
  他又想起了刚才,她细心的连墨拿掉海虾,她微笑着给君铭台阶,她配合着静夜分工,她安抚着炸毛的恒月……
  是不是忘记了他?
  是不是就这样忘记了他?
  黑暗中,绝望如同记忆里坟地上那群扑棱翅膀乱飞的乌鸦,搅得人不得安宁。安祈星像一只陷入困境的幼狮,暴躁的想要撕毁一切。
  忘记的话,就杀了她!
  他烦躁的站了起来,打开房门,走到对面拉开窗户,身手敏捷的从上面跳了下去。与此同时,慕瑾从邵管家那里拿了钥匙和静夜一起走到二楼,别墅的走廊里挂满了色差强烈的油画,她转动钥匙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难道,感觉错了?慕瑾尴尬的走了一圈,决定告诉管家还是原来的房间好,错过了司寇夜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颜紫月和某个人遇上,就是吵吵吵,吵吵吵完了以后还是吵吵吵。
  没完没了的,简直是让人有点心烦。
  不,准确的来说,不是特意去压制的话,是很心烦。
  “喂,想什么呢。”
  秋野泽靠在栏杆上,不满叫道:“过来。”
  “干嘛?”
  慕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准备理这个神经病,虽说他们现在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打架,到现在的见面不打架不暗算,但,这些缓和,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很好。
  “烦,陪我浪点时间。”秋野泽睨了慕瑾一眼说道。
  慕瑾开始是要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日的秋野泽很反常,似乎,有些失落?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蛇精病,最后还是缓缓提议道:“打游戏如何?”
  “行。”
  秋野泽霸气的挥手走在前边,两人去了游戏室。
  两个小时候。
  “不好意思,这局我赢了。”慕瑾放下手中的东西,起来喝了口水。
  秋野泽愤怒的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也起来了。
  不过他不是起来喝水,而是直接就出门了。
  愿赌服输。
  根据刚才的赌约,他要去把慕瑾先前没有做完的事情做了,才走到门外,秋野泽就有点气恼,这是他第三次输了。
  可恶的女人!
  “你又欺负他了。”沐少卿微微笑道。
  “谁知道呢。”慕瑾摊了摊双手,表示无辜,“那家伙向来都是喜欢欺负人的,偶尔被人欺负一下,算是……换换口味吧。”
  “你还真是,说得理直气壮啊,小心那家伙,小心眼又犯了。”
  “不怕,我也是有小心眼的,还很多。”慕瑾耸耸肩说道。
  “你玩游戏很厉害?”沐少卿问道。
  “还行吧,小时候,有个很……很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家伙,非要说自己很牛,非要拉着我打游戏,然后,你知道,从此我的脑袋里就全是书了,搬都搬不完的那种。”
  “然后呢?”
  “然后那家伙说,再输就做他女朋友吧……你知道的,我当时还在读书,别说做女朋友了,就是打游戏都会被家长骂,玩都要躲起来玩,要是被我家那老头发现,我读书时谈恋爱,呵呵,妥妥的被打断腿不解释。”
  “呵呵,你的家人,还挺有意思的。”
  “大概,就你这么觉得吧。后来,为了面子,为了吹牛逼,为了证明女人也是很厉害的,我苦练技能,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琢磨,怎么把游戏打好,然后就赢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幼稚啊。”
  “你不遗憾吗?”沐少卿问道。
  “遗憾什么?”
  “自然是……恋爱了。”
  “有什么好遗憾的,学生时代谈的恋爱本来就不会长久,我对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没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就想等那么一个人,然后嫁给他。”
  “你可真……”天真。
  沐少卿的眼神暗了暗,不过,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多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