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血脉
  轻轻淡淡,平平静静,几个字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落下也不会掀起丝毫尘埃,可仔细分辨,分明有一股风云涌来,昏沉肃杀,让人不寒而栗。
  红玉也打了个寒颤,畏惧之外,更多的是疑惑,她皱了皱眉,反驳道,“我才不会算计小姐!”
  容珩定定望着眼前梗着脖子的小丫头,漆黑凤眸深处隐隐滑过一瞬情绪,随即隐没不见,唇角微扬,是看似温暖却冰凉的弧度。
  “今时今日之言,我希望你记得清楚。”
  红玉怔了怔,她年纪小心思纯明,但最近也学会了些察言观色的粗浅功夫,忍不住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容珩微微一笑,不答反道,“去吧,好好照顾她。”
  红玉迟疑了下,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你为什么要帮我?”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用‘帮’这个字好像不怎么恰当,但她没读过书,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汇,只能抿紧唇,灼灼的瞪着容珩。
  容珩一笑。
  “因为我想系住她的翅膀,就算她要飞,心也要系在这里。”
  红玉听的一头雾水,稀里糊涂。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珩斜她一眼,眼神森森的。
  红玉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七分谨慎三分畏惧的盯着容珩。
  容珩挑了挑眉,不由叹口气。
  什么时候起,他落魄到要跟个小丫头争长短论先后的地步了?
  他总隐隐觉得,小初儿一直与这个世界处于若即若离的关系,她似乎很抗拒与这个世界发生过多的牵扯,甚至对一切,都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不论是他,还是苏扶,甚至是慕容言裴云台,都是她抗拒的对象。
  虽然不想承认,他心里清楚的很,在小初儿的心底,眼前这个小丫头,确确实实比他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只有靠她拴住小初儿,小初儿不会反抗,更不会反弹。
  所以,他迫不得已,只能用这个红玉丫头,牵扯住她。
  不过这次她答应的这么干脆,是不是代表着,她藏在寒冰中的警惕抗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稍稍融化了些?
  这么一想,意兴阑珊中也生出一点欢喜,看着红玉的丧气样子也不觉得碍眼了,温和了声音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杵在这里,你家小姐不要吃药了?”
  红玉一拍脑门,被雍王这么一吓,吓的她连最要紧的事都忘了。
  于是话也来不及说,匆匆就奔向小厨房,脚步声咚咚的,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
  容珩望着她的背影,唇角笑容未扬先敛,眸色深深。
  “放她在孟初一身边,真的不要紧么?”
  旁边突然有人说话。
  容珩微微侧头,望一眼过去,“虽然不要求你穿素,但你好歹也是燕儿的师兄,这一身大红大紫,你也不怕赵七看的难受。”
  千里奔行三日,宁缺丝毫没有疲惫狼狈模样,一声红衣潋滟,衬的他普普通通的相貌也像是染上了云霞一般,没有半点脱俗风姿,反而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宁缺闷闷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愁苦的叹气,“你以为我不想,为这衣服,我跟老不死的打了半天,山里的凉亭都倒了三座,到头来还是给他套上这么一身,知道的,知道我是回来奔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回来迎亲。”顿了顿,他笑了笑,“老不死的说了,燕儿小时候最爱看他穿红衣服,第一次见他穿红衣服就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他看她性子倔强,跟他年轻时候有的一拼,特特的收了她做徒弟,没想到她年纪越大性子越稳,活像个大家闺秀。”
  容珩不由一笑。
  宁缺性子胡闹,山里那位老人家性子更是洒脱不羁,倒是燕儿的性子,不像她的师父师哥。
  “所以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穿上了?”
  “他让我穿红的,我就让他穿他最讨厌的白的,我走的时候把他所有别的颜色衣服都扔进了山涧里了,他要不想穿衣服,就等着裸奔吧。”宁缺一脸得意,随即又道,“不过虽然他整天稀里糊涂爱玩爱闹的,心里也怪难受的,要不就逼着我穿着红衣服么,”说着说着脸色又狰狞起来,一脸愤然,“为了这个,他还特地给我下了药,把解药融在这身衣服上,逼得我不穿都没办法!你没看见刚去灵堂,赵七看我的样子,恨不得活吞了我!”
  “赵七性子耿直,燕儿的死,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容珩想起什么,微微蹙眉。
  “谁不会死啊,燕儿会死,我也会死,你也会死,总不能因为死了的人让活人过不好,这也得不偿失。”宁缺撇撇嘴,“燕儿知道了,也要骂他蠢。对了,赵七怎么回事?我看他情绪好像有点不对?你把他的位子给了周行了?”
  “是他自己选的,赵七应该明白,我身边要留什么样的人。”
  宁缺皱皱眉,“赵七的性子直,你就不怕……”
  “不用。”不等宁缺说完,容珩果断打断他的话。
  宁缺看他一眼,耸耸肩,“随你,”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事,又将话题扯了回来,“那个小丫头,留在孟初一身边,真的没关系?如果不是孟初一一时兴起让她跟燕儿学功夫,恐怕我们都没能想到,她的血脉竟然那样古怪,万一传扬出去,这可不是小事。”
  “小初儿看似冷淡,实则重情,要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动红玉,我就等着她跟我翻脸吧,到时候有了嫌隙,便宜了外人可就得不偿失了。”容珩淡淡一笑,清贵的凤眸里眼波平静,“况且,这样的血脉,满大雍里能找到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她现在年纪还小,量她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缺微微皱眉,“虽然人数不多,你别忘了,那位就是这种血脉,他身份贵重,又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万一给他知道红玉很有可能是他的族人,我担心他会再起一些心思。”
  “那又如何?”容珩淡淡一笑,平静之中隐隐骄傲,“我谅他,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