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以命搏命
  一大排尸体摆满院子的时候,长安城轰动了。自大唐建立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案子。一夜之间,死了十几口人。凶徒居然就在长安城里想要毁尸灭迹。李渊做出批示,长安府衙限期破案。
  云浩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如果不是凌敬机灵。自己的确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那些御史言官们会像疯狗一样扑过来撕咬自己。
  长安府衙的差役,一个个像是受惊的驴子到处乱窜。这种惊天大案,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李靖亲自勘查了现场,可以确定这些人是被职业杀手干掉的。这些人职业素养极高,全都是一刀毙命,几乎没给他留下任何证据。。长安城里面居然盘踞着这么一群人,一时间风声鹤唳。纨绔们都被自家长辈关在家里,等闲不得外出。
  李靖没有看出什么来,可凌敬却看出了一些端倪。根据雄阔海的描述,这里面好像少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跟自家侯爷说过话的老者,翻遍在整座院子都没有他的尸体。凌敬觉得,这老家伙很有可能活了下来。既然有漏网之鱼,那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老张头鼹鼠一样的躲在一间废弃的地窖里面,潮湿的地面上放着一块脏兮兮的粗麻布。上面放着几块硬邦邦的干饼,几只苍蝇不时在干饼上落下歇歇脚。
  太可怕了,早上出去买干饼的时候才知道。大院里面的人都死了,十几口子人,说死就死了。听说还被埋在大院里面,那天晚上不是自己跑的快,现在也一定被埋进了土里。
  脑子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躲过这一劫,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死定了。要杀自己的是朝廷的大官,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一刀。一想到颈项间会被来一刀,老张头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恐惧的看了看亮着光的洞口,希望黑天永远不要到来。
  “什么?人没抓到?”一只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中年男人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老张头儿晚上去喝酒了,孩儿的人等到天亮也没见他回来。不过父亲放心,孩儿已经派人去找了。小六子从小长在长安,人头和地面都熟,绝对跑不了。”看到父亲紧张的神情,青年人赶忙宽慰。
  “你可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败露了。咱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孩子,这阖府上下一百多口子,没一个人能够活下来。你最好赶紧找到那个老张头,不然……!嘿!”中年人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让年青的儿子办这样的事情,是自己失策了。毕竟,他也只有十八岁而已。
  “父亲,孩子这就去加派人手去找。只要他在长安露头,一定会第一时间砍下他的脑袋。”
  “进京的时间也不短了,述职时间过长也不宜。吩咐管家,为父明日启程回庆州去。长安的事情就交给你,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老张头闭嘴,杨家的未来可就靠你了。”说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过身去的时候,笔直的后背有些佝偻。
  云浩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对面坐着凌敬和雄阔海。手指在书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云浩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来一趟长安。有人敢对自己下爪子,必需把那双爪子剁下来才行。在敌人出招儿之后,必需给予凶猛的反击,不然还会有无穷无尽的下一次。
  “那个什么老张头,应该躲起来了。这种人最是了解长安城的犄角旮旯,真要是铁了心藏起来,想找出来千难万难啊!”凌敬叹了一口气,现在长安城的各方势力都在寻找这个老家伙。云家想抢先并不容易!
  “找他干什么,不必找!”云浩端起书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不找?不找怎么知道是谁陷害主家?”雄阔海一听不找了立刻急吼吼的说道。
  “找人并不是咱家的长项,人海茫茫想要找一个老乞丐何其困难。你说除了咱家和长安府衙的人,还有谁想尽快找到那个老张头?”
  “凶手!”凌敬的眼睛一亮,老张头难找可打听都有谁在找人,这并不困难。毕竟找人就需要打听,还得广派人手。人多了,想保密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凶手!只要咱们盯住那些明里暗里找人的家伙,就不难发现谁是凶手。”云浩笑着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原来当黄雀的感觉这么好。
  “属下这就散出人去,一定要把陷害侯爷的那些杂碎找出来。”雄阔海狗熊一样的身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找到了不要做声,也不要把人家怎么样。派人悄悄的跟着,等他们找到老张头的时候再下手。人赃并获,倒是要看看这帮王八蛋怎么推脱。很好奇啊,长安城里到底是谁想跟我云某人过过招儿呢?”
  “诺!”雄阔海应了一声诺,转身走了出去。
  老张头在地窖里面待了五天,这五天里面不见天日,吃着干饼喝着雨水。老张头决定出去看看,现在他觉得再在这地方待下去,说不定就再也出不来了。干饼没有了,嚼着草根撑了一天,现在实在是熬不住了。
  蹒跚着走到大路边上,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别提多舒服。这他娘的才是人过的日子,想想这五天的遭遇,老张头感觉自己过得像只老鼠。
  脏兮兮的乞丐坐在大街一角,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好心人扔两个铜钱,但更多的人则是捂着鼻子快速从老张头身边溜过。
  捡起来一块扔破碗里面的干饼,艰难的啃着。咬一口,就有残渣掉在破碗里。世道艰难,粮食能省一点儿就是一点儿。有吃食有阳光,老张头觉得这就是人过的日子。
  “公子,公子。找到老张头了,有人看见老张头在曲江池那边出现。”小六子兴冲冲的跑进了书房。
  杨嗣昌发髻散乱的不成样子,懒散的躺在矮榻上。身后一名美婢,正要打散他的头发重新梳理。这几天奔波的日子,着实累坏了。好多次都有老张头的消息,可派人赶过去都认错了人。他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狠狠心干掉这老家伙,现在要遭这份儿罪。
  “别又是认错了人!”杨嗣昌慵懒的说了一声,现在他听到这种消息。远没有前些天那么兴奋!
  “没错儿,这次没错。小人已经派人去了,如果真是老张头……!”
  “让他闭嘴,说了多少次。”杨嗣昌不耐烦的说道。
  “光天化日的可能有些不妥,如果让长安府衙的人起了疑心。那……!”
  “寻个机会动手,绑块石头扔曲江池里面去。绝对不能让长安府的人发觉,你亲自去,做的干净些。”
  “诺!”
  小六子带着几个好手,悄悄来到曲江池边上。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靠在墙根的老家伙,就是自己找了好几天的老张头。
  “六爷,就是那老家伙,您看可是您要找的人?”一个少年乞丐躬着腰谄媚的说道。
  “拿着钱滚!”小六子随手扔下一袋子铜钱,那少年乞丐立刻接过来,然后像叼着骨头的狗一样跑掉了。
  小六子对那少年乞丐看也不看,转个弯儿来到一个熊一样男人的身前。瘦小的身子快躬到地上:“这位大爷,您看可是您要找的人。”
  “小王八蛋,满伶俐的。爷赏你的,这里没你的事儿,滚吧!”雄阔海随手扔出一大块银饼子,看得少年乞丐眼睛都快绿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块银子。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小的祝您公侯万代!”习惯性的说了一句,然后宝贝似的把银饼子揣进怀里。警惕扫视了一下四周,寻了个僻静的巷子钻了进去。
  “马屁精!”雄阔海笑着骂了一句,眼睛接着看向不远处,正向老张头接近的小六子看去。长安府衙的捕快都是棒槌,这么多人都追到这来了。可雄阔海一个捕快都没见到!
  “一会儿下手利落些,记得留活口!”回头嘱咐了一句杀才们,雄阔海带着杀才们向小六子包抄了过去。这些混蛋在战场上杀伐惯了,出手就是杀招儿。不叮嘱一句,雄阔海怕一会儿连囫囵尸首都找不到一具。
  “老张头,咱们又见面了。”小六子蹲下身子,笑嘻嘻的看着老张头。整整找了五天,被少爷骂不说,腿都快跑断了。今天看着正主,心都快乐开花了。
  “六爷!您放过老汉吧!一把老骨头,没几天好活了。”老张头看到呈扇形包抄过来的黑衣壮汉,心里就绝了想跑的心思。想过会被人找到,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找到。看来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这一刀,算是躲不过去了。
  “老张头儿,没办法,主子让你闭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办好差事你说是不是。你家里人也都不在了,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也没意思。六爷我就是心善,送你们一家人团聚,你该谢谢我才对。”
  “哎……!命啊!就不该贪图那点儿钱!”
  “说什么都晚了,上路吧!”小六子一挥手,就有两名壮汉走过来。一左一右架起老张头就走,前面不远就是曲江池。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一艘小船,只要把人架到船上找一处芦苇多的地方绑块石头扔下去,差事就算是结了。
  “啊!”一声惨叫忽然在身后想起,小六子身子向前一滚。一枝羽箭狠狠钉在了墙上,如果不是他身手利落,恐怕就会被射个对穿。
  站起身来的时候,手里赫然多了两柄短刀。一群大汉正向着他包抄过来,为首一个熊一样的家伙,看得小六子头皮发炸。那是云浩的手下,狗熊一样的身材非常惹人注目,只要看上一眼想忘都忘不了。
  完了!怎么让这人盯上了!小六子眼皮突突的跳,心里面迅速做着盘算。
  小六子带来的,也都是庆州军中好手。其中有三个,还是多年来活跃在庆州的军中斥候。马上步下的工夫,即便是遇到突厥人也能一战。
  几名云家侍卫冲上去,手里的横刀寒光闪闪。横刀搅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雄阔海本以为那些黑衣人会被迅速拿下,却没想到这些人身手很好。如果不是云家侍卫都是好手,说不定现在已经吃了大亏。
  既然是好手,那就留不得情了。对他们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雪亮横刀出鞘,身前一名黑衣大汉连忙出刀格挡。雄阔海一身蛮力,精钢打制的横刀连人带刀一起劈成了两半。大捧的鲜血,直冲起三尺高。在阳光下,好像一条红色的绸带,闪着妖冶的光。
  即便是军中好手,也经不住雄阔海这样的杀伐。鲜血激起了他的杀心,一柄横刀横劈竖砍挡者睥睨。
  小六子看着牙齿发酸,钢刀劈过骨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响起。手中短刀一抹一拉,老张头的脑袋就从脖颈上滚下来。顾不上擦迸射在脸上的鲜血,小六子好像一头豹子。直冲冲奔着雄阔海就冲了过来,今天就不要想活着回去。
  “好小子,有种!”同样一身浴血的雄阔海喝了一声,拖着横刀就冲了过去。能有勇气直面他的人并不多,这小子倒是一条汉子。
  横刀眼看劈中小六子,这小子却像蛇一样扭了扭身子滑开。手中短刀,闪电一样刺向雄阔海肋下。
  雄阔海“咦”了一声,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还是一个硬茬子。手中横刀一沉,向着小六子的腰削过去。小六子连一丁点儿停的意思都没有,只要能杀了雄阔海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雄阔海再想变招,已经是来不及了。
  “铮!”短刀划破了雄阔海身上的衣衫,露出了里面的金丝软甲。如果不是穿了金丝软甲,短刀一定会在雄阔海的肋下划出巨大伤口。
  “死吧!”雄阔海血灌瞳仁,锋利的横刀将小六子拦腰斩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