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一章 毁曲不断
  师珏皱眉,看着冲动的钟峑晟,正要制止。忽地,他余光扫见单玑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行吧。
  被阳谋了。
  师珏服气了。
  制止什么的,已经晚了。
  “好,我跟你比。”
  单玑昂头,道:“如果我赢了你,那么,你就不要阻拦,我与大司乐的对战。”
  “当然!”
  钟峑晟也是傲气,道:“若是你连本司乐都赢不了,就干脆认输,别闹什么擂台赛了,丢人!”
  “没问题。”
  单玑一口应下,下台,找轻雅邀赏去了。
  钟峑晟气冲冲地去拿乐器,而后,他冷静了下来,发现不对。
  他好像被忽悠了。
  握草,他好像真的被忽悠了!
  不行,得找回场子去!
  “别去。”
  师珏忽然出现,适时拦住了他,道:“你现在去,也是丢脸的份。不如好好比一场,无论结果如何,无愧于心便好。”
  钟峑晟疑惑地地看着师珏,道:“您这是帮她说话?”
  “算吧。”师珏淡淡道,“她是燚大师的徒弟,你跟她比,不亏。”
  “啊,那野路子大师的徒弟啊。”钟峑晟不屑道,“算计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有几分心思在乐器上。”
  师珏也不多言,道:“好好比吧。”
  说完,师珏也不多劝,转身就走。
  钟峑晟听说那女孩是荆燚的徒弟,嫌弃更甚。他想了想,找到了师儒君,求他代为比试。
  师儒君淡淡看着钟峑晟,道:“钟叔,我跟你有仇吗?”
  钟峑晟一懵,道:“没有啊。”
  师儒君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钟峑晟更懵了,道:“我没有要毁了你啊。”
  师儒君默默盯了钟峑晟三息,意外道:“你居然没听说,玥姑娘的考核壮举?”
  钟峑晟努力回忆了一下,道:“没听说,怎么了吗?”
  师儒君淡淡道:“知道康采学吗?”
  “这个当然知道,作弊导师嘛。”钟峑晟应道,“只不过,听说他并没有直接导致作弊,也没有支持作弊,只因为爱才护短,这才出了先前的闹剧。现在,应该已经放出来了吧。”
  师儒君淡淡道:“人,早就放了。虽然他只有小错,但影响不好。是以,大司乐让他参与考核,重新估量评级。正巧,撞上了越级考核的玥姑娘。”
  “啊,那可真是糟糕。”钟峑晟惋惜道,“康乐正技艺不错,肯定把小姑娘给虐惨了。”
  师儒君看他,道:“的确被虐惨了,我是说康采学。”
  钟峑晟没反应过来,道:“怎么会是康采学输了?他可是上乐正呢。”
  师儒君微笑,道:“你比了就知道了。”
  说罢,师儒君转身离开了。
  钟峑晟一脸懵逼,他实在是不明白,那个女孩子有什么可厉害的。别说那个女孩子,就算是荆燚来了,他也不惧。
  野路子终究是野路子,比不过学院派的。
  钟峑晟端正了心态,拿着乐器,来到了讲台上。
  早课大堂的讲台,被充作了比试台。
  单玑很不客气地坐在上位,下视钟峑晟。
  钟峑晟差点气炸了,可见师珏什么都没说,只能委屈地坐在下手位,冷冷看着单玑。
  很好,他生气了!
  原本,他还想给漂亮女孩留几分颜面,不用全力跟她比。不过,看起来,她并不需要这种礼遇,那正好,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钟峑晟气势一振,冷然看向单玑。
  单玑一个正眼都没给他,转头对轻雅道:“我先比一场给你打样,之后你和师珏比的时候,就照着我的流程来,知道了吗?”
  轻雅乖乖点头,很窘的笑了笑。
  因为,临到此刻,轻雅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擂台赛是什么流程。先前,他只想着反正是弹曲子,赢了就好。但比赛不是演出,要分个子丑寅卯的。如果只是表现的好,那在演出是好,但在比赛中不是好。比赛,就是要比过对方,才是好。
  呃……
  说得好像当年的乐师大会不是比赛似的。
  嗯……
  好像真的不是比赛,重点是交流。比赛什么的,不过是确定一下大众审美。
  轻雅忽然发现自己真相了。
  难怪,很多人都说荆燚的演奏不如师珏,可乐师大会最终评审的时候,总是荆燚赢过师珏。这不就是因为,荆燚的乐曲比较抓人心,而师珏的乐曲比较孤高自傲嘛。
  但圣乐坊这边,不是这样的。
  越有高度的曲子,越容易被人所认可。
  五曲,算入门曲目。
  若是在千年之前,这曲子,大约是无法参加比赛的。但在此刻,五曲算是失传曲,如此,高度就上去了。
  轻雅忽然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赢了。
  另一边,单玑会听话,才怪呢。
  “你确定由我来选曲?”
  钟峑晟不敢相信地看着单玑,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跟谁比试?本人,圣乐坊少司乐!你让我选曲,是不是太欺负你了?”
  “怎么会。”单玑笑容甜美道,“本姑娘可是行走的曲库,你随便选曲,没听过算我输。”
  钟峑晟嗤笑道:“这话就说满了,即兴的也能听过?”
  单玑笑容依旧,道:“典乐斗曲,比的就是即兴。怎么,你也想来试试?本姑娘如数奉陪!”
  钟峑晟一噎,他不会作曲。确切的说,是听惯了师珏的曲子,自己没兴趣再作曲了。
  “罢了。”
  钟峑晟抬手准备,道:“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就别后悔!”
  说罢,琴音起,曲声扬。
  第一句一出,师儒君不禁笑出了声。
  大堂十分安静,这一笑,便十分突兀。
  旁人都还没说什么,单玑先横了他一眼。
  师儒君赶忙捂住嘴,悄默声地,靠近到轻雅身边。
  单玑收回目光,哼了一声。
  师儒君没忍住,躲在轻雅身后,继续悄声笑着。
  轻雅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师儒君一会儿,道:“你笑什么?”
  师儒君一边笑着,一边惊讶地看着轻雅,道:“阿雅不知道吗?”
  轻雅瞥他,道:“我要知道,还问你做什么?”
  师儒君忍了好几下,才忍住笑,道:“这首曲子,是阿雅的浪潮。”
  轻雅点头道:“我知道啊,这我听得出来。”
  师儒君好奇道:“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轻雅奇怪道,“你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有话直接说不行吗?”
  “自然是毁曲子啊。”
  师儒君忍笑道:“之前,玥姑娘在考核的时候,毁了一群的曲子,虐得那些人怀疑平生所学。当时,阿雅您是在场的啊。哦对了,您大概没注意,其他人是怎么评论玥姑娘的。他们都说,玥姑娘那是,毁人不倦,毁曲不断。搞的大家都不想和她比试。这不,那天看了玥姑娘考核的人,今日还都没来,是怕了。”
  轻雅皱眉,道:“别人都说宠儿在毁曲子?”
  师儒君点头,并没有贬低的意思,道:“圣乐坊的曲子,固守陈规久了,是死板了些,该有些新东西了。恰好,玥姑娘的作为,是大司乐大人所需要的。是以,就算毁曲子,也没太大问题。只是,钟叔选了阿雅的曲子,不知道玥姑娘还能不能毁。只希望玥姑娘毁曲子的时候,阿雅不要太过在意。”
  轻雅眉头更皱了,道:“为什么别人要说我家宠儿在毁曲子,她演奏的明明才是对的。”
  师儒君笑意微顿,道:“您说什么?”
  “我说,她演奏的才是对的。”轻雅认真道,“宠儿没有毁任何一首曲子,是他们演奏得不对。宠儿演奏的样子,才是曲子原本该有的样子。”
  师儒君意外道:“竟是如此?”
  “是的。”轻雅点头,道:“如果非要说毁歌的话,钟峑晟这个,反而更像是毁歌。这首浪潮的重点,不是炫技。可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按弦的技巧上。整首曲子的韵律不对,可他都没发现。这完全就是在毁曲子!”
  师儒君心虚地抿了下嘴,道:“那,这首浪潮的韵律,该是什么样的?”
  轻雅转眸,看向单玑,道:“等宠儿演奏了,你就知道了。”
  相较于轻雅这边的安心,皇上那边,有些担心。
  “老弟啊,你刚刚没跟他好好说吗?”皇上一听这曲子,就知道了厉害,道,“这曲子,用真气演奏,应该是用了全力了吧?若是把小丫头气恼了哭鼻子,九公子可会发火的。”
  师珏尴尬地笑笑,道:“我已经跟峑晟说了,但似乎,好像起反作用了。”
  皇上皱眉,道:“去制造个小事端,打断一下。”
  “不必。”师珏安抚道,“对常人而言,以真气演奏曲目,的确是相当耗费的事情。但对那俩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还请皇上稍安勿躁,继续看着就好。”
  皇上不悦道:“要是再出之前的事故,你负不了责。”
  师珏微笑道:“小雅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无端闹事的。”
  皇上完全不信好不。
  几个时辰前,轻雅刚刚无端闹过事,这完全不是谁能控制的。
  不过……
  罢了。
  有那样闹事实力的人,未必会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