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杀人啦!你们村里人要杀人!”听见动静,别人都没说话,就陆婆子自己嚷嚷起来了,这下声音也清楚了。
  “胡咧咧啥!啥话都乱说!谁说的?出来!”宁望福听到话皱眉道。
  “是我!”陆婆子扒开人走出来,“你们村里的人要打死我们,你看看打的!”说着指自己的脸给宁望福看。
  “你谁啊?地里忙得要命来我们村干啥?”宁望福看周围一圈人都在看热闹,“大忙的时候不干活在这干啥?粮食还要不要了?”
  “要要,队长我们先去干活了,这不是有人来挑事怕要村里人吃亏吗?队长你来了就行,我们先走了。”
  “快去干活!”宁望福道。
  “咋回事?”等人走了几个,剩下的都是死赖着要看热闹的,赶也赶不走,宁望福问旁边怒气冲冲的侄子。
  “大伯。”宁建民把手里的棍子往又躺到地上的陆二虎身上一扔,也不管他“嗷嗷”地叫,跟宁望福说,“三哥的饭是被他领走了!”
  “啥?”宁望福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弟弟一家脸色都不好的时候才明白怎么回事,往周围看了一眼弟弟不在,心里松了口气,“你咋知道是他领的?”
  “他自己说的。”宁建民吐了口浊气,“他们几个人吵架让我听见了。”说着说着心里气又上来了,抬腿照着陆二虎腿上又踢了一脚。
  “嗷——我没拿!”陆二虎也学聪明了,这事他不能认。
  “哎……”宁望福想拦住侄子,转而一想这事说出去也不能把人怎么样,干脆放下手,让侄子打一顿也行,心里也能舒服点。
  “要死了!”陆婆子扑过来把儿子护住,“打死我这个老太婆算了,你们宁家村要杀人!都说了没去领饭,不明不白就打人,还有没有天理!”
  王月珍一手拉住丈夫,死老太婆不经打,万一把人踢死了就不好了。
  被媳妇一拉,宁建民收回脚,刚刚脑子一热就开始打人,现在想想应该找个理由才行,正想着,听见闺女“嗯嗯”声。
  “甜甜怎么了?”王月珍也看怀里的闺女。
  甜甜扒着自己的口袋给王月珍看,扒完口袋还指地上的人。
  “怎么了?”宁建民想接闺女,看到手上不干净才放弃,问媳妇,“甜甜不舒服?”
  一边被人扶着坐下歇着的刘桂兰也看过来。
  王月珍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问闺女:“兜里怎么了?”问完看到甜甜还是指着口袋喊,突然想起来了,“建民,娘给甜甜的十块钱没了!”
  “十块钱!”一边看热闹的被她吓了一跳,十块钱呢,一家人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攒这么多钱,这建国娘也太乱来了,这么点小孩给那么多钱干什么,别是瞎说的吧。
  “十四那天我走娘家,我娘看见甜甜高兴,把攒了两年的钱都给甜甜了,一直放兜里我打算过几天拿出来,今天才两天就没了。”王月珍带着哭腔说,“娘半辈子没留点钱,好不容易有点就给孩子,怎么就没了。”这话半真半假,就是听了闲话故意说的。
  “那快找找。”刚刚说话的人也不说了,低头开始找钱,那可是十块钱,找到了趁人不注意藏起来……
  “陆婆子手里拿了啥?”没找到钱,倒是有人看见陆婆子手里攥着东西拼命要往袖子里藏。
  “别是钱吧?”不知是谁说了句,一瞬间谁也不找了,几双眼睛看向陆婆子。
  陆婆子看一群人看过来,往后面靠了靠:“哪有钱?有啥钱?别乱说话!”
  “嗷——娘,疼!”被她不注意压到胳膊的陆二虎嚎了一嗓子。
  陆婆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下站起来,拍拍裤子就要走,一点都不像心疼儿子的样。
  “你别动!”刘桂兰走过来抓住陆婆子的袖子跟拽小鸡一样拽过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钱,“这是啥?”
  “十块钱!”旁边人惊呼出声,没想到还真有钱。
  “那是我的钱!”陆婆子扑过来抢回去。
  “咋回事咋回事?”一句呵斥声传来,“宁队长也在啊,这是咋了?不上工带着人在这玩呢?”
  “六队长啊,这边有点事耽搁一会,忙完就去地里,六队长你先去忙。”宁望福看着和自己不合的六队长,脸上带着笑,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我没事,我过来看看。”六队长王家才皮笑肉不笑地说,“呦,这不是我二嫂子吗?我二哥呢,咋就大队长在这啊?”
  “正处理着正事呢,六队长严肃点!”宁望福喝道。
  “啥正事?左右你们都是一家人肯定偏袒,人家外村人说啥都不对就是了。”王家才道,自己就是因为是外村人被他们排挤,当了最少人那一队的队长。身为一队之长,说什么话都没人听,都被宁家人教坏了。
  “就是!”陆婆子一看来的人和宁家人不和心中一喜,扑上去拉住王家才的胳膊,“刘队长你看,他们一家按着我们打,我家二虎胳膊都被他打断了。”
  “胳膊断了?那挺严重。”王家才低头看拉住自己胳膊的手,隐约感觉黏糊糊的,忍着恶心把胳膊拿开,“无缘无故打人可不对,这可是那啥啥殴,要坐牢的。”
  “六队长我们可没冤枉他们,他们是因为偷钱才被打的。”宁望福道,三侄子那件事说不清,说出来他们不认又给了王家才发挥的地方,偷钱可是铁证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  若干年后
  苏誉焕:你那是钓鱼执法
  甜甜:什么鱼?
  苏誉焕:……
  媳妇是个吃货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49章 隐情
  “这钱是我自己的!”陆婆子这事不能承认,只要她咬死钱是自己的谁都拿她没办法。
  “宁队长你看,人家都说了钱是自己的,怎么能无缘无故说人家偷钱呢,咱可不能随便冤枉人。”王家才拉着嗓子说,“伟人可是说过,要实事求是。”
  “就是就是,要那什么是,刘队长你不知道,他们还冤枉我家二虎领了宁家老三的饭,天知道哪个杀千刀的乱说话,我家二虎从小听话,哪吃过他家的饭。”陆婆子赶紧道。
  再次被叫错王家才有点不耐烦了,想不管他们,但是为打压宁望福还是忍住了:“你看,饭也不是人家吃的,钱也不是人家拿的,这下把人打成这样,宁队长,你这侄子要坐牢吧?”说到这心里打了个转,要是真把一队队长的侄子送到牢里,那宁望福还不得退下来?等他退了一队队长没人干,那自己……
  越长越美,正做着当上一队队长因为秋收粮食产量高受人夸赞的美梦事,被王月珍的一句话打断了。
  “娘给的十块钱上有我哥王越东的名字,他们厂里发工资会在钱上写名字,六队长可能不识字,让队长和几位乡亲看一眼就知道了。”
  王家才正想好事呢,被王月珍戳破了不说还说到痛脚,顿时一脸怒气:“说正事呢你一个娘们家的懂啥!”
  “六队长咋这么说话呢,伟人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咋能看不起妇女呢。不行,咱去找支书评评理,你一个队长咋能这么说话呢!”王月珍不怕他,还揪住他的话给他回了一下。
  “对啊六队长,这话可不对了,支书可不乐意听这些。”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等王家才看过去的时候又不说话了。
  “大忙的天找啥支书!”王家才被她这提议吓了一跳,听见有人附和更生气了,“整天喳喳喳喳,就你们宁家事多,干活干活,都去干活,再不去就跟跟会计说扣公分!”
  王有才比宁望福能折腾人,说扣公分那就真能扣,看热闹的看他恼羞成怒再不愿意也只能离开,不过走了之后聊写什么,谁知道呢。
  王有才看人都走了,挺了挺肩膀:“嗯咳,不管咋说,宁建民打人这事不对,不就是十块钱吗,要回去不就行了,打人不行,我做个主,这十块钱当医药费了。”心想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让宁家出出血也行。
  “六队长想包庇小偷?”宁建民攥着拳头,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打,最起码不能让他知道是自己打的。
  “啥叫包庇?这是为你好!”王有才一副为你打算的表情,“说出去也不好听,给宁家村摸黑,宁队长你说是不是?”
  “不管咋说,这钱是谁的就是谁的,他们陆家村以前抓到偷东西的打死都不论罪,现在不兴那一套了,但是偷东西就有偷东西的代价,别管是偷了饭还是偷钱,害死了人,也别怪人家打回来。六队长你也别在这掺合了,回头地里没干好村里开会又丢人。”宁望福回。
  “你……”坑别人不成又被揭了短,王家才被他们几个人的话气得不行,甩开陆婆子拉着自己的手就走,也不管陆婆子在后面死命的喊。
  “行了别叫了。”刘桂兰拉过来陆婆子的胳膊把她手里的钱抢过来递给儿子,“老四你看看上面有没有名字。”她自己不识字。
  “娘,有。”宁建民捋开钱,上面一个铅笔写的“王越东”还没被磨掉,看出来是从发工资一直留着的。
  “那行了,钱你们收着。”宁望福看钱找到了稍微放心点,对陆婆子道,“你们走吧,以后别来宁家村,再过来被人打死也没人管。”
  “大伯,你——”宁建民不可置信的看着宁望福,宁望福抬手拦住他,在陆婆子几个人看不到的地方给他使了个眼色。
  “不行,赔钱!”看宁望福这样,陆婆子反倒不怕了,“不给钱别想我们走!”
  “还想挨打?”刘桂兰喘了口气,弯腰拿起地上的棍子,想着撕烂她的嘴。宁建民被宁望福拉住,不然也过来了。
  看他们这样,陆婆子知道怕了,拽着起来的陆二虎往后退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们一家人都不要脸!一家打我们娘家!还有陆小红你个挨千刀的,看着老娘挨打也不管,我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养个棒槌!家里的钱赶紧拿出来,不然我明天喊你几个堂哥过来把你家给你拆了!还有你个死老太婆,当我们陆家没人啊?你给我等着!”说完看刘桂兰扬起棍子真要往这扔赶紧拉着陆二虎跑。
  人走了,刘桂兰把手里的棍往地上一扔,坐下就开始哭,老三都走了这么多年,就算把人打死老三也回不来了,除了解解气有什么用呢。
  “娘。”王月珍虽然没见过这个三哥,却听丈夫说的不少,看婆婆这个样也不好受。
  “建民媳妇,你扶着你娘,把孩子给我。”宁望福道。
  “不用大伯,让建民抱着就行。”王月珍把甜甜递给宁建民,扶起刘桂兰,跟着两人往家走。
  宁望福看路上两边都是地,这才跟宁建民解释:“建业当时没得不明不白,我和你爹去问了,除了同乡那个小子别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连你哥救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家里还忙着,没办法我们只能先回来。但这事一直记着呢,后来我又找机会去县里打听了一趟,这才知道当时打饭的人是什么厂长的外甥,觉得好玩才下来干了一天活,干了一会觉得累当天就走了。”
  听到这些原来自己不知道的事,刘桂兰打起精神问:“大哥,那那天问的那个打饭的?”
  “唉,就是在这,那个人不是当天打饭的人,没人说出来,都是被人打好招呼的,要不然哪能问不出来。”宁望福本来打算把这些事瞒着,毕竟说出来除了让人难受什么用都没有,“哪个厂子我也没打听出来,县里的人提起来都挤眉弄眼的,问多了也不说,我就知道,这事是弄不清了。”
  说完话看快到兄弟家门口了,叹了口气跟侄子说:“建民啊,你也别怪大伯瞒着你们,这事挑出来你们家捞不到好不说,大伯也不能帮你们什么。我原想着过个一年半载的,看看能不能让杨支书帮忙打听打听,谁知道还没跟杨支书熟悉呢,陆家先来了。今天就算闹到公安局,没有证人也不能把陆二虎怎么样,巧不巧你打人反倒错了。”宁望福心里也难受,想着小时候虎头虎脑的三侄子,孝顺明理,可比自家那两个儿子强多了。
  宁建民听了这话一声不吭,他能怪谁,怪爹当时没打听明白就回来了?怪大伯知道隐情不说出来?怪自己明知道是陆二虎害了三哥却没法替他申冤?
  “唉,不说了,你们照顾好你娘,你爹那边我去说。”走到兄弟家门口,宁望福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大门,再拖也拖不下去了,等会过去跟兄弟说,也不知道以后这门他还能不能进。
  “嗯。”宁建民翁声答应,嗓子跟有东西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去吧。”宁望福看着他们一家进了家,叹了口气转身往地里走,瞒了这么久,还是没瞒住,试量了多少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下也不用愁了,兄弟听了话要怪这当哥的就怪吧,谁让他没本事呢,侄子没了都没能帮上忙。
  “娘——”进了屋扶着婆婆坐下,王月珍看婆婆的脸色有点心慌。
  “我没事。”老三没了那么多年刘桂兰觉得自己看开了,日子还得过,要不然还能跟着儿子走不成,那家里这几个孩子怎么办?老头自己怎么办?难受劲过去自己也劝自己看开点。就是今天听了大哥的话,这心里一时半会顺不过来,明知道儿子死的委屈却不能给他申冤,这是在她心口上挖肉呢。
  “小池乖,奶没事。对了,甜甜呢?”又喘了几声,心里没那么难受了,看见屋里就孙子在自己旁边拉着她的衣服,一脸害怕又担心的表情,刘桂兰喊了孙子一声才问儿媳妇。
  “建民抱着呢。”王月珍回了句往外喊,“建民,建民?赶紧抱孩子进屋。”
  “嗯。”院子里的宁建民听见媳妇叫,答应一声先抱着甜甜去舀了半盆水,用一只手往脸上扑了几下才进屋。
  “刚刚怎么没进屋?”王月珍过来接过丈夫怀里的闺女,看闺女往这看看往那看看,只当是刚刚把她吓到了,哄了几句看闺女没事才往屋里走。
  “天热,我洗洗脸。”宁建民回了媳妇的话,跟刘桂兰说,“娘,我去上工了,今天你和月珍就在家歇着吧,地里也没多少事。”
  “去吧,我没事,你别慌。”
  宁建民又跟王月珍说了一声才出去,出了门没先去自己干活的地方,先去几个小混混经常呆的地方转了一圈才走。
  ……
  “娘,你抱着甜甜,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丈夫走了,王月珍把闺女往婆婆怀里一塞,去屋里拿麦乳精。
  孙女在自己怀里,刘桂兰赶紧揽住,知道儿媳妇是为自己好,干脆一心看着孙子孙女,只是看着两个孩子乖乖的玩,孙子还知道哄孙女。又忍不住想起来当初老三也是这么听话,什么事都让着弟弟,有点吃的先留给下面两个小的……
  想着想着听见儿媳妇往外走的动静,刘桂兰低头装作揉眼,擦擦眼角的泪。
  第50章 住院
  王月珍装作没看到婆婆哭,端着碗过来给婆婆:“娘,你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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