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_分卷阅读_174
  “圣上,”因他的话,宣仲安脸色温和地看向他,“侯府的很多事,即便是我,也是要听从你嫂子的,先听她的安排,等她安排到我们出面了,到时候我们再听她的。”
  宝络皱眉。
  “由着她罢。”宣仲安又道。
  宝络却烦躁不已:“为何,我当了皇帝,你都当了丞相了,我们还是活得憋屈不已,连一件顺心顺意的事都找不到?”
  “一件都找不到?”宣仲安挑眉。
  宝络瞪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不是他们,因为我们不想有一个由他们控制的朝廷和天下,便不能跟他们一样地为所欲为……”宣仲安看着宝络,就像一块亘古不变,任由风吹雨打他也自巍然不动的磐石。
  宝络看着他不动如山的义兄,那焦虑的心又再次在他平静的神色下安稳了下来。
  末了,他朝宣仲安苦笑道:“兄长,朕怕。”
  比以前孤身一人的时候怕多了。
  那时候他死了,他还可以去找母亲,可他现在有了皇后,有了他的孩子,宝络只要想到有人会伤害到他们,他的心就发抖。
  那是他的妻和子,他的家。
  “莫怕,”宣仲安走上前,按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莫怕。”
  他按着宝络的肩膀没动,久久,宝络平静了下来,他抬起了眼,直视着前方道:“趁着咱们势起,一只一只爪牙地拔吧,兄长,朕没有不能做的,不瞒你说,朕觉得朕真的不愧为老畜牲的亲儿子,天生心就狠,只是谁要狗皇帝的权力,狗皇帝就要谁死,朕是谁要朕的家人的命,朕就让谁死。”
  他其实当不成什么好皇帝,逼急了,他不只是会咬人,还会杀人。
  **
  如宝络所料,二月朝廷把他所提议的漕改搁置在了一边,而是不断地跟他提起给老皇帝大殡的事情来了。
  这天朝上,礼部和少府确定了出殡的规格,圣旨一下,一群喊“大大不妥”的老臣们就都冒了出来,宝络本来心中就藏着一股火,见内阁的那些大臣带着那些老学士磕着头让他百事孝为先,让他不能对先人不敬,他们头是磕着,就是不去死,宝络当下就半途退了朝,让他们对着空气磕头去。
  而正当宝络打算趁此开始挑人收拾的时候,皇后娘娘突然有孕的事传了出去,且说的人这话是出自归德侯府那位长公子左相夫人的嘴,此话再真不过。
  这事听到众多人的耳朵里,各人反应不一,有些想的多的,也想到了先帝刚逝世的事上去了。
  可这事刚传出来,许双婉才得知此事不久,等着在宫里的丈夫回家与他商量此事,宫里就来了人,匆匆把她接进了宫里。
  许双婉进了荣凤宫,见到了脸色一片死白,握着肚子的齐留蕴。
  齐留蕴一见到她,眼泪就流了出来。
  已经闻到殿里药味的许双婉当下腿就一软,如若不是身后的虞娘扶着,她就此倒了下去。
  “嫂子。”齐留蕴见她如此惨状,连忙擦了眼泪叫了她一声。
  许双婉昏昏然地被扶着近了床。
  “嫂子……”
  许双婉闭了闭眼,看向了齐留蕴,她张了口,声音低哑:“娘娘,不是我传出去的。”
  她从来不是多嘴舌的人。
  说着,她看着皇后娘娘的肚子,心下一片惨然。
  齐留蕴见她脸上现出了惨笑,慌忙抓紧了她的手,朝她奶娘看过去。
  齐奶娘很快把殿中的人,连带归德侯府的人都带了出去。
  “嫂子?”
  许双婉看着她的肚子,一时之间,竟不敢问她是不是出事了。
  “嫂子,我没事,”齐留蕴见她面无血色,赶紧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肚子上,只是脸上还是眼泪不停,“是张才人对我下了手,我奶娘发觉得及时,救了我一命。”
  “张,张才人?”
  “是,”齐留蕴擦着眼泪,说起来还是心悸不已,“圣上跟左相大人正在亲自审她。”
  “孩子没事?”
  “没事。”
  许双婉看着她的肚子,渐渐地镇定了下来……
  “张才人?”许双婉拿出了手帕,给泪流不止,一看就是惊慌未定的皇后细细地擦着她脸上的眼泪,问她:“何时出的事?”
  “啊?”
  “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一,一个多时辰前。”
  “当时左相在宫里?”
  “和圣上在太极殿那边。”
  “你们叫我来,为何?”许双婉把她的鼻涕擦了干净,冷静地看着她。
  她这模样,与之前跟随圣上来的左相像极了,看着她冷静的脸孔,齐留蕴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镇定了一点,至少肩膀不再那般剧烈地抖动了,“张才人说是你指使的。”
  “我们都不信,”齐留蕴抓住了她的手,又长长地吸了口气,才喘过气来道:“圣上不信,我也不信,我们都知道他们是在离间我们,嫂子,你要相信,我跟宝络是一条心,真的,真……”
  “我知道。”许双婉握紧了她的手,“好了,不要担心了,您的心我都知道了,您现在躺一会,我叫您奶娘进来问她点事,可行?”
  皇后点头不已。
  等到她老奶娘进了门来,她也松了口气。
  齐奶娘就站在门口,听到宣相夫人的传话就走了进来,朝许双婉福了一记,“相夫人。”
  “您多礼。”许双婉却未跟她多礼,开门见山,“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说说。”
  她扶着皇后躺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皇后朝她摇头,许双婉也坚定地朝她摇了下头,“您躺着听我们说,现在您身子最为重要。”
  “不要哭了,”见皇后娘娘眼边还是有泪,许双婉用手替她擦掉,口气难得地强硬无比,“现在闭上眼,给我睡觉。”
  她口气太强硬,也太冷硬了,她话还没落,皇后娘娘就闭上了眼。
  许双婉抚了抚她紊乱的发,转过头看向了齐奶娘。
  “张才人先是从我给皇后娘娘炖的鸡汤了下毒,她不知道我之前与娘娘说过,即便是我亲手端来给她的吃食,也要试过才能入嘴,之前娘娘与我也商量好了,这事她做归做,但不要让人知道……”齐奶娘抿了抿嘴,森严道:“我只是防着一手,免得有人借我之手害娘娘,没成想,还真被那贱人用上了。”
  还有呢?
  许双婉看着她,眼睛冰冷无波,不仅仅是下毒吧?
  仅是下毒未遂,不能把皇后吓成这个样子吧?
  她挑的人,她岂能不知,这是个在西北齐家马场马背上长大的将军女儿,胆子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儿家能比的。
  饶是齐奶娘年近五旬,经过的风浪不少,也还是不敢直视她冷酷的脸,低下头接道:“她见一计不成,当下趁我等没反应过来时,就持刀向娘娘扑来,娘娘躲了过去,正要叫人时,她拿住了我这没用的老婆子,娘娘过来救我时,肚子差点被她一刀捅穿,所幸我们身边有个小丫鬟是与娘娘从小一同长大的,她冲过来替娘娘挡了这一刀……”
  “言儿死了,”闭着眼睛躺着的皇后娘娘这时候喃喃地道了一句,“她救了我,但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