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在赵乙木手心里的杜韵懿的手,被抓的牢牢的,平时看上去有筋有骨又瘦又长又白的赵乙木的手,没想到力气还真大,简直就是一把老虎钳子一样把杜韵懿的手夹的密不透风。
  “我们不去酒店了,就这样走走吧!你可以把手松开了,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我还要当超模。我对不住你,刚才把你吓到啦哈哈!我是故意的。”走了一会儿的杜韵懿,被赵乙木第一次牵起手的杜韵懿竟然哈哈的傻笑起来。
  她这一笑赵乙木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一副很平静很熟悉她的样子。二个人这样牵着手走到了主路上,一下子从刚才的幽静转换到了人流车流不息的大马路上。周围的环境变了,二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变了。变得漫不经心,变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赵乙木并没有松开手,杜韵懿也没有松开手。手从刚才的老虎钳子变成了真正的手牵手。力度刚刚好,湿度也刚刚好,还有一股淡淡的微风从他们的手指缝间穿过。
  二只手看着很松但是谁也没有想要放开。很像一对在一起很久了的爱人,那样自然,那样平凡,那样的简单。
  这难道不是杜韵懿梦寐以求的一天吗?可是她的心怎么从刚才的躁动不安到现在的心如止水。
  她觉得牵着赵乙木的手也不过如此。莫不是真的要中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句魔咒。这朝思暮想的一幕,这千回百转的一天,怎么显得这么的没有色彩,这么的庸俗。
  这不是我曾经想象的情景,一点都不是。我想的是灰姑娘与王子的童话故事般美妙,而眼前的这个画面就像是大爷大妈在遛弯。
  他们走在三环路的北边,干燥的空气里充盈着汽车尾气的味道,各种食物混杂出来的味道,人的味道。
  每座城市都是有它独特味道的,南北的味道差异很大,跟菜一样。
  杜韵懿对北京的味道还没有闻的透彻,有铁的味道,玻璃的味道,塑料的味道,汽油的味道,风的味道,绝对没有水的味道。
  路的这边有很多服装小店。杜韵懿看到喜欢的就走进去逛逛,赵乙木在外面等。杜韵懿想我走进去随便看看,耽误一点时间,等我出来时赵乙木他就偷偷离开了,这样就是今天的完美结局了。
  明天的生活彼此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时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多好。
  可是每次出来赵乙木都跟一个大傻猴子一样站在那里,对了,赵乙木是什么味道的?如果自己是雨的味道,杜韵懿是这样认为的,她认为她身上有一股雨的味道,也许是因为她喜欢雨的味道。那么赵乙木就是树的味道了。瞧!他跟一棵树一样矗立在那里,手里拿着二瓶水递给杜韵懿一瓶。
  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办?说再见吧!我直接回家得了!就此别过,有缘再聚。赵乙木你多保重。
  接过赵乙木递过来的矿泉水:“你怎么还没走?你有事就先走吧!我慢慢逛逛,这里的东西还挺好看的。都是你们服装学院的人开的吧?品味不错。”
  赵乙木:“我们,去酒店。”
  “我刚才真的只是逗你玩而已。别这样,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同学,你用不着以身相许。走吧走吧!木子刚走我们就这样,太不厚道了!要不再等等。”杜韵懿诡异的一笑跟赵乙木挥手拜拜。
  赵乙木也被她逗的挤出一丝苦笑,在他那张冰冷的脸上也真算难得。
  赵乙木是不爱笑的,如果没记错基本没见过他大笑的样子,最多就是挤出那么一丢丢而已。可是就是这迷死人的一丢丢苦笑,傻笑,笑笑让人为之着迷。
  赵乙木真是生错了地方,如果他不是生在一个小地方,而是一出生就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也许他的人生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如果他在有一个正常的妈妈,那就算生在一个小地方也不会影响他的光亮。他那种独特的气质是娘胎里带出开的,他有一张忧郁却无比俊俏的面庞。每一个部位都找不出瑕疵,鼻子,嘴巴,眼睛,下巴……可能连脚趾头都是美的。除了身高有点尴尬,但是在南方人面前也算还好。
  有这样的一副皮囊也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水满则溢,月圆则亏,所以他投胎去找了一个疯子做妈妈。
  赵乙木的妈妈长的也是相当的漂亮,百分百是一个大美人。在他们那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人一枚。
  只是后来怎么就疯了?各种传言都有。杜韵懿妈妈说她是被赵乙木爸爸打的,打疯了。杜韵懿大姑则说是赵乙木的爸爸给下药了,药疯的。
  反正一个好端端的新媳妇就那样疯了,要么一整天,几天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就是说个没完没了。经常站在公园里的河边上对着河水说上个大半天。附近的人也都认识她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杜韵懿还没有跟赵乙木同班上课。她正式认识赵乙木应该是从高中开始的,虽然在那之前也见过,零星的听说过一些他家的故事。
  多年以后杜韵懿才能感知一些当年赵乙木所遭受到的伤害和痛苦。她怪自己那时候真的是无知冷血又愚蠢,竟然丝毫没有对他做出过一些能够温暖他的事情,哪怕说一些暖心的话语,让他不那么孤独。
  赵一木可是纺织二厂厂长家的孙子啊!为什么赵乙木上学时总是一副太普通不过的样子,看着别说家境不错了,简直有点穷酸。
  杜韵懿清楚的记得他的一双篮球鞋穿破了还穿了好久。那双破球鞋曾经一直在杜韵懿眼皮底下晃悠。
  赵乙木的身世杜韵懿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有问过赵乙木一个字,赵乙木也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
  杜韵懿从不打听任何关于赵乙木家里的事。她认识赵乙木的时候,周围的大人们早已不在谈论那个女人,时间久了,谁还去惦记一个疯女人的事呢!即使是一个漂亮的疯女人。
  偶尔即使在小公园的河边看到了站在那里不停说话的秦沁,那样子也早已经不在是曾经的模样了。头发已经白的差不多了,眼神呆滞,脸色蜡黄。穿的衣服总是一些花里胡哨的长裙。
  她应该有非常多条花裙子。秦沁疯了以后断断续续的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有所好转就回到了家。可是赵乙木的爸爸早已经跟了另外一个小姑娘好上了,那里还能去照顾自己的疯老婆。
  起初都是秦沁的大姐过来照看她,她们娘家人当然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人接回去啊!后来开始讨要说法,要么请人伺候,要么你赵乙木的亲爹自己伺候。婚肯定是不会离的。
  就这样这事耗了大半年后赵家请了一个阿姨伺候秦沁。不管怎么样也算有个结果。赵乙木的爸爸基本就不在回来了,他把赵乙木也带到了他爷爷奶奶家里去了。原来的家只留秦沁和一个保姆。赵家的人都不允许赵乙木再去看秦沁。
  有一次秦沁找到学校门口去看赵乙木,她从远处走过来微笑着要抱抱自己的儿子,结果被赵家的过来接赵乙木放学的人给赶走了。那时候赵乙木小学五年级。他后来跟杜韵懿说他这辈子都记得她妈妈笑着向他走过来的眼神。每天都看得到,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