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但慢慢的,接触深了,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使命,就喜欢上了。
  她跟我讲她执行过的任务时, 眼睛里都闪着光。
  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但绝对骗不过我。
  你们都觉得我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她什么事都会以我为主。而我自己看得分明,她是心中有大爱的人,紧急任务来的时候,您知道她收心收得多干脆吗?
  开着车半路就把我赶下车。
  吃着饭东西还没咽下就走了。
  她告诉我突然不喜欢这个行业了,或者从来没喜欢过,我真的一点都不信。
  纪廉:那她会不会是一些应激性的反应?
  佟雪的事刺激到她了。
  沈再青的声音慢了下来:有可能,所以我赞同排斥,不赞同厌恶。
  她做出了这个决定,但心里没有真正的放下。
  往后会后悔的。
  纪廉叹了一声气:今天她说要离职,我真的一头雾水,整个人都懵了。
  我看她态度坚定,还急中生智说要给她转岗,但她也不同意,是铁了心要离开特警队。
  唉,不想跟我们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沈再青皱眉:越是这样,越不能同意她离开。
  现在的情形和九年前的很像,舅舅应该知道我和龙忻过去的事吧。
  纪廉点头:嗯,听你妈妈说过。
  沈再青:九年前她偷亲我,我打了她一拳。把她的心打痛了,受伤了,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都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就躲起来了。
  躲了我整整七年。
  七年的时光啊,沈再青回想的时候都觉得可惜和心痛,如果当初龙忻勇敢面对,让她们好好说话,好好相处,现在会不会孩子都遍地跑了?
  这次的任务也刺痛了她,她现在又要躲起来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她不是十八岁的小龙了,她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懂得了很多道理,不能再次被情绪压垮。
  工作和职务哪里会等她下一个七年。等她后悔,再想回来,早就大变样了。
  纪廉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沈再青沉思了一会儿,道:舅舅那边打算怎么处理龙忻的辞呈?
  纪廉急声:我当然不会批。
  但怕她再申请,铁了心要走。可以驳回一次,但不能一直驳回。
  沈再青说:您先驳回吧,然后给她安排一些假期,尽量长一些。
  劝说的事交给我,您不必担心。
  纪廉的心安定了一些:好,你和她好好说说,像她这样的好苗子,日后的成就肯定比我高,现在就放弃可惜了。
  沈再青:嗯,我知道。
  挂掉纪廉的电话,沈再青立在凤凰木下缓了三十秒,再重新举起手机,给龙忻拨去了电话。
  她不急着和她谈论正事,但是要先问清楚她在哪。
  千万不要躲到一个连她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沈再青没有表现出讶异和着急,用再寻常不过的口吻问道:小龙宝贝,吃午饭了没有?
  龙忻那头环境很安静,没有吵杂的声音:还没有,我在吃西瓜。
  沈再青:吃西瓜?你忙完回到家里了?
  龙忻的声音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状态比前几天要放松:嗯,我刚到家不久。
  教授下午什么时候忙完?我去接你。
  还是这种软绵绵又带着一种小害羞的语调。
  沈再青有些恍惚,两个人好似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在追求她的状态。
  沈再青甩甩脑袋,一秒清醒。
  仔细来听,她觉得龙忻的愉悦和轻松有一些刻意,不是那么的自然。
  我下午要去实验室。这个实验没那么快,可能要忙到五点多。
  龙忻:没关系,我一整个下午都没事。等你忙完,我去接你。
  沈再青:好,等实验结束了,我给你发微信。
  好饿,我要去吃饭了。你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不能空腹吃太多的西瓜。先去把午饭解决了吧。
  龙忻:好。
  说了再见之后,沈再青就把电话挂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几下,心事重重。
  两个人都不傻。
  她早就知道龙忻辞职的事了,只字不提是因为不想贸然出击,不想在一开始就把两人的关系弄僵。
  龙忻也肯定猜到了舅舅会给自己打电话,早就知晓这件事瞒不住。她不提辞职的事,是想等自己先提,然后见招拆招。
  所以表面温馨的对话里,实则暗潮涌动,两个人都暗藏了许多的小心思。
  沈再青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希望她们早日回到坦诚相待的状态。
  前提是,她要把这次的分歧处理好。
  **
  三号楼,1801室。
  盘腿坐在地毯上的龙忻缓慢地放下手机,呆坐了几分钟才回神。
  她挨着茶几,茶几上摆着对半切好的西瓜,上面搭着一根勺子。
  西瓜的旁边放着她的喜欢的零食和饮料。
  被静音的电视还放着轻松解压的综艺。
  把声音调高一些,就有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
  点的午餐也马上就送到了。
  是她喜欢的酱牛肉和虾仁炒西蓝花。
  放下重负后的第一个午后,龙忻把一切营造成她喜欢的样子。
  但没有想象中开心。
  她觉得空虚。
  这种空虚来得十分莫名。
  也让龙忻十分不解。
  抛弃一个不喜欢、不适合的职业,是明智之举。
  这两年来,她已经很好地融入了人类社会,能力也不用担心。这个工作没了,她可以再找一个安稳的工作。
  因学历的限制,选择不多的话,她还可以参加高考。
  她以后也可以做科研,像教授一样。
  她可以和教授站在一起,在同一所学校,每天上下班都可以一起去,一起回。
  龙忻在脑袋里给自己规划了另外一条路,一条行得通的路。
  可是很遗憾,她身体里无孔不入的空虚并没有消失。
  龙忻攥了攥拳,起身走向洗手台。
  接了一捧凉水,扑在自己脸上。
  她宽慰自己,现在只是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
  现在可以和教授相处的时间大幅度增加了,而且自己再也不会让教授提心吊胆了,她应该高兴才对。
  她晚上可以去接教授下班,还有时间给她准备惊喜。
  龙忻把下午和晚上要做的事情安排好了,大脑也冷静了下来。
  她用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走到门外,把挂在门把上的外卖取了下来。
  外卖挂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里头的酱牛肉和虾仁炒西蓝花已经凉了,她并不在意,囫囵把午饭吃完。
  **
  沈再青从实验室出来,天都黑了。
  实验失败了一次,导致实验时间又延长了。
  沈再青惦记着龙忻,从实验室出来就掏手机给她发语音:小龙宝贝,我的实验结束了,刚从实验室出来。
  太晚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吧,你不要来接我了。
  语音发出去,龙忻还没回复,沈再青抓着手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急。
  一抬头,迎面走来两个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发语音的内容,嘴角都憋着笑呢。
  沈老师好。经过她时,这两个学生又把笑意藏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正经地和她问好。
  只是演技太差,越演暴露得越多。
  沈再青不恼,微笑着和她们告别:很晚了,赶紧去吃饭吧。
  这个点食堂估计没饭了,要去外头吃。
  我们点外卖了。
  那就好,今天辛苦了。
  沈老师再见。
  再见。
  学生说完就往电梯口走去,沈再青扭头往反方向走。
  她的包还在办公室,实验服也得放回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沈再青愣了一下。
  在一排漆黑的办公室中,只有她这间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但她记得她出门之前并未开灯。
  门开着,里头还有人影晃动。
  沈再青只看她的背影,就能认出这个人来。
  龙忻拿着一个小水壶,微微弓着腰,正浇着窗台上的花。
  许是听见声音了,她的脑袋在沈再青到达门口的这一瞬转了过来,和她四目相对。
  教授。
  沈再青没想到龙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你怎么来了?我还发微信让你不要来接我呢。
  难怪消息发出去好几分钟了,还没有回复。
  还有那两个学生竭力忍住的笑意,不是听到了自己的语音,而是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了龙忻。
  她们顺从龙忻,不破坏这种惊喜感。
  我说了来接你下班,就一定要来。
  天都黑了你还没给我发消息,我就知道时间延迟了。怕你饿肚子,给你带了一些吃的来。
  沈再青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束花,还有一个保温盒。
  保温盒里有可口饭菜和热乎乎的汤。
  沈再青脱下实验服,把它挂在实验室的柜子里。
  然后越过办公桌,朝龙忻走去。
  这个点实验楼没多少人了。
  沈再青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她走过去,在龙忻脸上亲了一口,抚着她的脸,柔声道:谢谢你来接我,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
  龙忻放下水壶,将身子扭过来,正对沈再青,脱口而出道:你喜欢吗?
  沈再青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她的回答有讲究,得思考好了再回答。
  我很喜欢,但这样的惊喜偶尔来一次就好了,你不用天天这样。
  龙忻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没能逃过沈再青的眼睛。
  但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真心的,并不是表演。
  失落归失落,不能让教授饿肚子呀。
  你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吧。龙忻牵着沈再青走到了办公桌旁,将她按在电脑椅上。
  然后把她面前的保温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地端出来。
  沈再青真的饿坏了,拿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龙忻坐在她的对面,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她吃得这么香,心里十分满足。
  你吃过了吗?
  嗯,我在家里吃过一些。
  龙忻给她带的饭菜不止一人份,沈再青吃不完,就从抽屉里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龙忻:一起吃吧。你带得太多了,我根本吃不完。
  她将碗里的米饭分了一大半给龙忻,还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到她嘴里去。
  嗯,好。
  有吃的摆在跟前,两人也不急着回去。
  吃一会儿,喂一会儿,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龙忻送的花里夹了一枝茉莉,饭菜香散去之后,满室都是茉莉香。
  沈再青很喜欢。
  离开实验室前,她还不忘把这束花带上。
  要开沈再青的车回去,龙忻是坐公交来的学校。
  沈再青的车停在教学楼底下,从实验楼出去,要步行一段距离。
  最近天气回暖,江华不像前阵子那么冷了。
  晚上的江华大学很安静,路灯很亮,还有徐徐的风吹着,吃饱喝足再漫步校园,十分舒适。
  有一些刚晚课刚下课的学生往宿舍楼走。
  他们走的不是这条路,不会和她们产生交集。
  沈再青一手捧着花,一手牵着龙忻,刻意将步子压得很慢,让两只手交握的时间更长一些。
  沈再青偏头看着龙忻,目光挪不开,浓浓爱意全都袒露在脸上:小龙宝贝,我发现我的眼光真好。
  听教授在外面这么称呼自己,龙忻有点害羞。
  低了低头,她小声地说:我的眼光更好。
  她何其有幸能和教授成为恋人,独享教授的温柔与爱意。
  现在交握的这只手,她一定要抓牢了。
  沈再青没有打破这时候的宁静与和谐,让两人沉浸在温柔如水的美好里。
  龙忻也是如此,没有刻意提起离职的事。
  好像双方都有了类似的预感,知晓这件事会在她们向来和谐的感情生活里,闹出一些不愉快的东西。
  所以默契地不提起。
  回到三号楼,回到熟悉的家中。
  两人粘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滚到床上去的爱意才收敛了一些。
  我去洗个澡。
  沈再青在实验室里待了大半天,身上有实验药品的味道,她受不了,要赶紧洗个澡。
  龙忻问:要吃水果吗?我给你洗一些草莓?
  好啊。沈再青没有拒绝,水果是谈话的标配,她待会儿可能还要靠这些草莓来缓和气氛。
  气氛发生了细微的改变,龙忻注意到了。
  洗草莓的时候走神了几次,把本该扔进垃圾桶的蒂扔进碗里,把本该放进碗里的草莓拽在了手心里,一连拽了好几个,把她的手心都塞满了。
  她洗完草莓,又给教授热了一杯牛奶,放在茶几上。
  这两样东西都准备好的时候,沈再青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擦着湿发,走到了龙忻的旁边,坐下。
  这牛奶还是热乎的,不知是哪位田螺姑娘悄悄弄的?沈再青一坐下,就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望着龙忻,笑意盈盈道。
  龙忻也笑:睡前喝一杯热牛奶,助眠。
  沈再青顺势接话:你这几天还有做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