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琳琅_55
  莫允道:“宋大哥起题吧。”
  “挨过冬去,便是春来,只盼着明年的春天同往昔一般无异,便以‘春如旧’为题吧。”
  莫允点头:“好题目。”心中却道不尽然了。
  “薄烟轻雨窗纱透。”宋吟笙起了首。
  莫允接道:“人间三月春如旧。”
  “杨木含絮随风舞。”宋吟笙道。
  莫允道:“桃花怀蕊逐水流。”
  “青梅门前人不嗅。”宋吟笙道。
  莫允道:“女儿闺中魂空瘦。”
  “恨缕愁丝难梳理。”宋吟笙道。
  莫允最后道:“且醉绿蚁寄春愁。”
  “哈哈,”宋吟笙笑了,笑道,“好诗,好诗!”
  孟玉琦道:“你们的好诗,我倒一句也没有接上。”
  “你们夫子有一句无言律诗,你不是接的甚好?”莫允道。
  孟玉琦一愣,想了起来,道:“梨花雨如油,点润红酥手。杨柳风似绸,丝乱白发头。春来春如旧,人去人空瘦。水恨水东流,直道愁中愁。”
  “嗯,这首诗,倒真的巧致。”宋吟笙道。
  莫允笑笑,说:“春雨湿泥催人走,春泥含蕊引人嗅,春蕊逐水叫人愁,春水流春使人瘦。”
  宋吟笙听着莫允玩笑出这几句诗来,不觉想到,春还未至,便做春词,既做春词,便怀春意,然而,这三首诗词,却不以春光春色春情春意结尾,仍旧以愁为旨,以哀为调,哎,又何苦来呢?
  又过半月余,已近年底,不见孟玉轩回来,宋吟笙心中甚急,心想:往年这个时候,表哥便该接着弟妹回王府过节,怎么,他还不见消息?正想着,柴管家进来了,递来书信一封,说是王府送来的,宋吟笙一喜,赶忙打开,却见信上只叫宋吟笙留在园中,同弟妹一起过节,又道,本应叫弟回家同姨母姨丈团员,怎奈京中突遇事故,不能周全,故而委屈,又道,好生劝慰弟妹,告其平安,等诸事完备,定来迎接他们回府。
  宋吟笙心道:突遇事故?什么事故?表哥他遇到什么了?心中甚为不安,叫云婼唤来孟玉芷,把信给她看了。
  孟玉芷也觉不妥,说:“派人去京里查走一番,看看是什么事再说。”
  “嗯。只是,嫂子,玉爽和他的两个戏子,总是这样困着,也不是办法,已然年底了,又不是我能处理的。”
  “他们只管等大哥来了再说吧,毕竟大哥临走之时,已然有了吩咐。”
  “也罢。”
  又过两日,不见派去打听的人回来,却是京中又送来一封书信,却正是延睿王妃所书,信上只叫孟玉芷回京,孟玉芷大奇,忙问:“怎么只叫我一个人回去?弟妹们呢?”
  “王妃吩咐确是这样的,只叫二小姐一个人回府,其他公子小姐仍旧在园子里,至于为何,小的不知。”送信来的小厮回答道。
  孟玉芷看看书信,又看看宋吟笙,神情翻转,阴晴不定,最后说道:“既然是姨娘说的,我不得不从,表哥,那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园子。”
  “嗯,你多加照顾自己,到了之后,别忘了寄来书信,诉说缘由,也好叫我们安了心,近来之事,颇有诡秘,直教人心神不定啊。”宋吟笙想到,为何是延睿王妃亲自书写,表哥有事召见,因何不写?越想越怪,越想越忧。
  “表哥,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切莫杞人忧天。”
  “嗯。”
  孟玉芷去了,水玲珑搬去和孟玉兰同住,孟玉兰从不和她说笑,水玲珑甚觉憋闷,便来找莫允说话。
  “园子里,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
  “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既然大了,就不好总呆着这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是吧?他们都去做自己的事,度自己的劫去了。”
  水玲珑不甚明白,又道:“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这里就是我的劫,我只在这里,不会去的。”
  “那我呢?”
  “你?等你遇到了,就会明白的。”
  已是春节,天气回转,南方的天气很快就暖了起来,渐渐的,水流淙淙,有花开了,有树绿了,只是,西苑仍旧静静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当真急坏了宋吟笙。
  唯独只有莫允不慌不忙,颇有闲情地给枕霞阁写着对联:冬雪春化,夏花秋落,四季轮回无始终;朝晖夕阴,夜雾晨消,双时变化有规律。
  孟玉琦看到这幅对联,不禁赞道:“好词好理。明个,也给我梦雨楼写上一副,如何?”
  莫允笑笑,说:“哪里会写春联,倒叫人笑话了去?”
  “平日里,都是大哥亲自写的,可是,大哥他怎么……”说到此,孟玉琦也不觉得暗暗忧心起来。
  ☆、第40章 风月尽人去园空 (4290字)
  时已逾年,春已三月,阳光柔媚,东风款款,水流源源,花开灿灿,只是一片春色又有谁来品赏呢?
  苏姵和云嫣等几个丫鬟在园子里拜花神,水玲珑嬉笑着过来凑热闹,问:“姐姐们,你们在做什么?”
  苏姵答着,忽又见康欣和康宁一副素装,走向河边去了,水玲珑一奇,问:“她们做什么去了?”
  云嫣恍然,说:“可不是,今儿是她们公子七七回魂的日子。”
  苏姵点点头,说:“是啊,想不到,王爷去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众人玩闹的心也都散了,各自回房了,云嫣回到踏雪轩,却见翡翠跪在地上,不觉一愣,细瞧宋吟笙,见他神色忧虑,不知所谓何事,又听翡翠哭诉道:“公子,明珠再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实在不能再关在那了,求公子发发慈悲,放了她去吧!”
  宋吟笙思忖良久,叹口气,说:“罢了!你叫柴管家把梦官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