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什么相亲不相亲的。”郑书意说,“你不要说得那么俗气。”
  时宴似乎被她逗笑,点着头,嘴角弯了弯。
  “嗯,我俗气。”
  郑书意瞄了他一眼,感觉好像有点不开心。
  又嘀咕道:“还小气。”
  “我小气?”
  时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郑书意,话已经到了嗓子眼了,却没舍得说出来。
  他若是小气,她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这要是换做他身边另一个朋友,比如关济,这样一个好脾气的男人,若是被一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女人当做报复前男友的工具来利用,他不一定会下狠手做什么,但老死不相往来也是肯定的。
  时宴就这么沉沉地看着郑书意。
  看得郑书意发怵了,连忙改了口,“没有,你最大气了,所以明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时宴:“不去。”
  郑书意:“……不去看看你外甥女看上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啊?”
  时宴恢复了慢悠悠的步调,不急不缓地说:“被你看上去相亲的男人,能差到哪里去。”
  郑书意被他这话说得甜滋滋的,又有点想翻白眼。
  怎么自夸还带拐弯抹角的呢。
  等会儿。
  “我什么时候看上他了?”
  时宴笑了笑,没说话。
  郑书意也不跟他计较这个了,扯了扯他的袖子,“那比你大几岁,你也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时宴挑了挑眉,“比我大十岁不也是我的晚辈?”
  郑书意:“……”
  好有道理哦。
  ——
  幸好时宴真没打算去,不然秦时月可能会气得坐时光机回到正月去剪头发。
  她难得大清早就起来,美容师上门做脸做发型,忙活了这么一阵,要是时宴来了,岂不是百分百限制了她发挥。
  说不定喻游还得以为她有毛病。
  这天是个艳阳天,气温陡升,行人纷纷脱下了冬衣,换上了轻薄的衣服,甚至有小姑娘已经忍不住光腿穿上了短裙。
  秦时月和郑书意到达会展中心时,喻游已经等在门口。
  因为是周末,他穿得随意了些,单穿了一件灰色薄毛衣,正看着门口的展板上的介绍内容。
  在来往的人群中,他微躬着背,专注的神情反而为他添加了几分疏离感,特立于芸芸行人之中。
  秦时月远远地看了一眼,拉着郑书意的袖子,笑吟吟地说:“你看,一心搞学术的气质就是不一样,多斯文啊,就不像我舅舅那种……”
  秦时月感觉郑书意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她咳了一下,改口说道:“都不像我舅舅……那种……德智体美全面开花。”
  “看你说的。”郑书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这里把他夸上天,他也听不见呀。”
  她带着秦时月走过去时,脚步声引起了喻游的注意力。
  他回过头,朝两人笑了笑,“来了?”
  “你等很久了吗?”
  郑书意问。
  喻游:“刚到。”
  “嗯嗯,那就好。”郑书意指了指秦时月,“这是我朋友秦时月,前天才见过的。”
  秦时月立刻朝喻游挥了挥手,“喻先生,下午好。”
  “你好。”喻游看了眼腕表,朝两人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他走在前头,两个女人落后他两步,有了说悄悄话的空间。
  “一会儿你记得把空间留给我发挥啊。”秦时月用气音说,“我专业的。”
  “知道。”
  郑书意比划了一个给嘴封上拉链的动作。
  之后的小半个小时内,郑书意几乎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就算秦时月把话题递给她了,也是一句“我外行我不懂的”来糊弄过去。
  非常敬业的女配修养。
  今天会展中心举办的是《印象莫奈艺术展》,核心卖点是以多媒体全息投影技术,将数字复制后的莫奈的近400幅作品,以流动实时影像的形式展现出来。
  由于莫奈是法国最重要的画家之一,又是是印象派代表人物,很多人即便不懂画作,也知道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一听说有这么一个新鲜的画展,纷纷前往,力求在朋友圈微博留下艺术的痕迹。
  因此,即便整个画展分为八个主题馆,场内依然人满为患,完全不是郑书意想象中的清冷高逼格。
  甚至还有不少人拖家带口来玩,当做看4d电影,到处都有小孩子蹦q的声音。
  幸好莫奈是印象派大家,郑书意虽然品不出其艺术价值,但光看着这些自然的色彩,也是赏心悦目的。
  而另一边,秦时月滔滔不绝地为喻游讲解这些名画。
  郑书意听了一耳朵的“色阶”、“笔触”、“印象主义”,对秦时月有些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平时一副只知道吃吃喝喝的样子,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三人转向“莫奈的光”主题展馆时,郑书意凑到她耳边说:“可以呀,看不出来你真的有点艺术涵养的。”
  “可以什么呀可以。”秦时月捂着嘴说,“昨晚上睡前看了一会儿百度百科,瞎拼瞎凑的,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郑书意:“……?”
  看她震惊的样子,秦时月还安慰他:“反正他也跟你一样,被忽悠住就可以了。”
  郑书意:“……”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比如此刻,秦时月指着那副名扬世界的《日出?印象》侃侃而谈的样子,在郑书意看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而喻游也认真地听着,从不打断她,时不时回应她两句。
  不知为什么,郑书意突然有点可怜就这么被忽悠的喻游。
  他现在可能以为自己长了好大好大的见识吧。
  郑书意无奈地笑了笑,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朝卫生间走去。
  公共场合的女厕所向来人满为患,郑书意排队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王美茹的电话。
  她就是打电话过来闲聊的。
  郑书意听她说着生活琐事,思维自然就转到了那边,因此,脑海里一些遥远的记忆突然被勾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急忙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然后打开百度,搜索到青安大学美术学院院长的百科词条。
  ――然后截图发给秦时月。
  过了一会儿。
  秦时月:这谁?
  郑书意:喻游的妈。
  秦时月:……
  郑书意现在开始可怜秦时月了。
  等她回到展厅,秦时月早已结束了她的“讲解”,面无表情地跟着喻游朝演播厅走去。
  郑书意跟上他们的脚步,凑到秦时月身边,低声安慰她:“没事,虽然他妈妈是美术学院的院长,不代表他就懂艺术。”
  秦时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用嘴型说:“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是呀。”郑书意握住她的手,以示鼓励,“你看你爸爸和你舅舅都是搞金融的,你不也一窍不通吗?”
  秦时月:“……”
  谢谢,有被安慰到。
  ——
  会展有一环节是播放莫奈的生平纪录片。
  可能很多人对纪录片的直观印象都是枯燥无趣,所以影厅里人很少。
  事实证明,大众的选择是正确的。
  即便画面优美,音乐悦耳,但其平淡如水的节奏和旁边催眠的声音让郑书意几度快睁不开眼睛。
  秦时月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坐在郑书意和喻游的中间,双手抱臂放在胸前,靠着背椅,看起来像是在认真看纪录片,其实好几次都快失去了意识。
  影片进度过半时,影厅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三人。
  秦时月悄悄瞄了喻游一眼,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有一个美术学院院长妈妈,他必定是在艺术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
  特别是莫奈这种闻名世界的大家,他对其作品肯定如数家珍。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拆除她的胡诌,还陪着来看这么无聊,并且剧情他全都知道的纪录片。
  那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