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五娘
  顾锦瑟上前一步,扶住对方,柔声说道:“老人家打扰了。”
  对方那双干枯如枝的手,握住顾锦瑟,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老人家叫我瑾儿便可。”
  “好,锦儿姑娘,我这破屋陋舍,不知道你们住不住的惯。”
  顾锦瑟微微一笑,手搀扶住对方的胳膊,柔声说道:“有什么住不惯的,我们没那么矫情。”
  “那便好,你们看着住即可,我去给你们拿被子?”老夫人转身,顾锦瑟不放心,忙说道:“老人家,您告诉我在哪,我去拿。”
  “若锦儿姑娘不嫌弃,叫我五娘便可。”五娘神色有些恍惚,对着一个衣柜道:“被褥都在那里面,你去拿吧。”
  君丞止一直站在院子里,对小卓子使了个眼色,小卓子领命,去查看了厨房,还有住的地方。
  可是在是太破了,和住在院子里没什么区别,他皱眉,让堂堂一国之君住这,他都觉得罪过。
  回来略带担忧的说道:“主子,不如换一家,这……”他欲言又止。
  “不用,你去收拾一下,看看有什么缺的,直接去买便是。”君丞止又恢复以往的冷淡。
  小卓子领命,转身出去,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喜巧直接去了厨房,看着那布满蜘蛛网的厨房,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更多的是悲伤。
  顾锦瑟反倒无所谓,扶着五娘坐下,然后为其倒杯水,发现壶里一点水都没有,她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君丞止,眉头紧皱。
  “已经让人去烧水了,马上就好。”君丞止淡淡的说道,语气平和,没有一丝的波澜。
  五娘听到声音,略带尴尬说道:“真是对不起,家里从来没有来过客人,招待不周。”她顺着刚才声音的方向,转头问道:“这位是?”
  顾锦瑟道:“他是我相公,我们这次来玉宁村,想购买灵馨香,运到胡水县去卖。”
  “原来如此,那你们算是来对地方,这周边几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制香,你们可以四处逛逛,若不嫌弃,可以在我这住几日。”五娘态度和蔼。
  “那叨扰了,老人家,您叫我君岐便可。”君丞止声音平和,没有往日的冰冷,他坐在五娘身边,道:“这几日的吃住我们自理,老人家不用担心,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五娘从未听过如此和煦,晴朗的声音,心里对这对小夫妻,产生了一丝好感:“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你们能住下,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老朽很是感激。”
  眼看到了午膳的时间,喜巧和小卓子在厨房收拾,顾锦瑟扫了一眼五娘的屋子,心里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又怕自己说错话,委婉的问道:“奶奶,就您一个人住在这吗?”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若是还有其他人在,怎么可能任由屋子破败如此。
  五娘淡然的点了点头:“就我一个老太婆,其他人都死了。”
  死了?顾锦瑟身子一紧,都死了,那五娘的眼睛。
  那犹如黑洞的眼洞,没有眼白,没有漆黑的瞳仁,只有皱皱巴巴的,一眼望不尽尽头的眼洞,经过长年的长合,心肉一点点长处来,如蜘蛛织网一样。
  可到底是受伤太重,到现在依旧无法复原,那如葡萄大小的坑,宣誓着当初的疼苦。
  顾锦瑟不明白,到底什么人,对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下如此狠手。
  五娘神色淡然,可那紧握的双手暴露她心在的心情:“死了也好,省的活着受罪。”说完,她慢慢起身:“你们自便。”便颤颤巍巍的走了。
  君丞止坐在顾锦瑟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我保证,一定会查清楚。”
  “查清楚又能怎样,五娘的眼睛能回来吗?他死去的儿子,能死而复生吗?”顾锦瑟并没有抱怨什么,也没有想要针对谁,这是事实,就算凶手绳之于法,那又能怎样。
  五娘被人挖了眼睛,儿女也都死了,剩下的余生,生不如死。她没有随她们去,已经是万幸。
  君丞止蹙眉,在自己的国家,自己掌控的京城,离自己只有几里的距离,有人被杀,被挖眼睛,他却浑身不知。
  这种挫败感,无需任何多言,已经让他无地自容。
  顾锦瑟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气息,心里有些内疚,她没有要抱怨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我,我只是觉得五娘可怜,有感而发而已。”
  “我知道。”君丞止揽过对方,闻着熟悉的茉莉香,心里有了主意。
  他的退让,没有让对方束手束脚,反倒滋长了对方的士气。看到自己的子民受苦,他心里怎么会不难过。
  顾锦瑟任由对方抱着,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肩膀让她靠一下,哪怕是一下,也好。
  喜巧进来的时候,见两人抱在一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才说道:“主子,饭菜都准备好了。”
  “我去请五娘。”顾锦瑟起身进了里屋。
  君丞止走出了屋子,来到屋后。
  这里本就是村子的边缘 ,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周边没有任何人家。
  “属下参加皇上。”惊风从空中落下。
  “西北那边有什么动静?”君丞止负手而立,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麦田,眼底布满了冷冽。
  “顾峰已经到了西北,开始着手调查暴乱的头领。”
  “给他点消息,告诉于霸,这次的事情要是办妥了,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是。”
  “还有查查这家的情况。”
  “是。”
  惊风领命消失在原地。
  君丞止伫立在原地,冷笑一声:“顾和,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此时,小卓子跑过来,请皇上吃饭。
  君丞止回到屋子,饭菜已经摆好。
  顾锦瑟坐在五娘身边,君丞止坐在其对面,小卓子和喜巧站在边上伺候。
  好在五娘看不见,若是看见了,定会暴露两人的身份。
  君丞止对两人使了个眼色,小卓子和喜巧退出屋内,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