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 第69节
  “陛下也听说了学士府跟丞相府的事情?”秦宴略微沉默,抿了一口茶后,问帝王。
  “略有耳闻。”昭成帝伸手压了压眉心,不紧不慢道,“这门婚事成不了。”
  若想巩固宫中贤妃娘娘的地位,那么身为文臣之首丞相府的姑娘若是嫁给循王殿下,那可以更好的巩固其地位,但若是嫁给学士府的小公子,宫中贤妃娘娘的位置就难以得到巩固,所以学士府两相权衡之下,这门婚事肯定成不了。
  秦宴显然也考虑到这点,佩服帝王之术的同时难得评价一句,道,“陛下还真是工于心计,让人害怕。”
  昭成帝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秦宴便不做声了,这还不是担心小姑娘听见,但他的妹妹一看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所以秦宴觉得帝王此番举止是过分了。
  正在这个时候,殿外宫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对帝王还有众人道,“陛下,娘娘,七宝粥来了。”
  “放下吧。”昭成帝瞥了一眼,让人将托盘放下,道,“还不过来。”
  这“过来”说的是谁,众人一目了然,紫菱郡主看着小姑娘笑,“妹妹快去吧。”
  看着目光深邃的昭成帝,小姑娘乖巧的过去,然后昭成帝搂着她的腰,道,“既然姝儿要朕喂的话,那朕就喂姝儿吧。”
  众人笑,那问题来了,帝王喂小姑娘喝七宝粥,那花好月圆,秦宴喂不喂紫菱郡主呢。
  第88章 ==芙蓉帐== 一更
  ==芙蓉帐==
  秦宴见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由的挑了挑眉,这都是什么眼神,难道他在别人的眼中就是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人吗?
  想了想, 秦宴主动的盛起一碗汤羹,体贴备至的对人家紫菱郡主开口,笑道, “郡主,在下喂你。”
  这……
  小姑娘喝粥的动作一顿,十分不解的看着她哥哥,她哥哥难道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吗?怎么还在这装得像模像样的。
  “张嘴。”见小姑娘的心思都不在这粥上面, 昭成帝轻咳一声,对小姑娘道。
  紫菱郡主被众人敲得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伸手接过少年手中的玉盏,笑着道, “我还是自己来吧。”
  “难道郡主不愿意给在下表现自己的机会?”秦宴佯装挑了下眉, 道。
  小姑娘撇了撇嘴, 她哥哥真的是太工于心计了,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哄骗她的紫菱姐姐, 每次哥哥只要露出这副表情,她的紫菱姐姐就会把持不住自己的想法, 所以正在被“伺候”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佯装十分的感慨。
  “那就多谢秦宴哥哥了。”少年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她若是太过推辞, 那也确实不好,所以紫菱郡主只犹豫一瞬,就对少年笑道。
  “郡主何需这么客气,子宴伺候你是应该的。”秦宴微微一笑, 喂紫菱郡主喝汤羹,原本殿中就十分的温暖,再加上几人郎情妾意的模样,殿中的氛围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
  见状,伺候的人便都退了下去,冷风犹如醍醐灌顶,小太监有些担心的问旬公公,“旬公公,今日的事要是传出去的话,不会有什么事吗?”
  毕竟国舅爷跟紫菱郡主都是皇后娘娘的母族,这般随意进宫,难保不会有人传皇后娘娘的母家恃宠而骄。
  “紫菱郡主跟皇后娘娘的感情好,这在一起确定没有什么,而且有紫菱郡主在,娘娘明显多了更多的欢乐,若是真有那么不长眼的人,那最后倒霉的人肯定是他。”旬公公哼一声,国舅爷敢做什么,那都是陛下允许的,若是真有人这么不长眼,最后倒霉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皇宫里面的粥跟别处的粥都不一样。”秦宴喂了一口紫菱郡主之后,又自己品尝一下,笑着道。
  “若是国舅爷喜欢的话,朕欢迎你随时来喝,或者国舅爷拿回去喝也行。”昭成帝轻声笑道。
  “那臣可没这个口福。”知道昭成帝是故意说这话,秦宴翻了翻白眼,道。
  紫菱郡主瞪了秦宴一眼,哪有人对帝王这般说话的。
  昭成帝不语,等小姑娘喝完粥之后让人撤下膳食,“既然国舅爷没这个口福的话,那就自己跟夫人做吧。”
  “知晓陛下看不惯我们在这打扰,我们这就出宫了。”秦宴挑了挑眉,这个时候帝王能做什么,他心知肚明,所以秦宴顾左右而言他的道。
  “若是妹妹有什么宫外的事情需要知道的话,可以跟姐姐说一声。”紫菱郡主慢慢的凑过来,小声道。
  “知道了,紫菱姐姐,你跟哥哥婚期若是确定下来,记得告诉我。”小姑娘连忙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惦念着紫菱郡主跟哥哥的婚事。
  紫菱郡主看了眼少年,见他眉间似有戏谑之色,点了点头。
  “姑娘,您可要沐浴?”天上星辰满目,贴身侍女上前,问。
  “一起洗。”昭成帝突然将东西放下来,眉目微深,将小姑娘打横抱起,道。
  温泉中的水温度正好,飘着热气,小姑娘整个人一碰到水就忍不住“嘤”了一声。
  “再喊下去朕可就要把持不住了。”昭成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提醒他的小姑娘。
  但是许是这缱绻的气氛,昭成帝说出话的声音格外的喑哑,小姑娘就羞若桃花,不敢看昭成帝。
  昭成帝却是用手掐着小姑娘的腰,看着她。
  “哎呀,夫君这么看着我做甚。”小姑娘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就是不看帝王。
  “朕是在想朕的小姑娘眨眼就长这么大了,但是在朕心中,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昭成帝看着她微微一笑,道。
  然后不待小姑娘反应过来,就将她从水中抱了起来。
  一夜颠龙倒凤,芙蓉帐,玉生香。
  昭成帝卯时上朝,上龙辇的时候对旬公公道,“这次学士府跟丞相府联姻的事,你告诉丞相朕不答应这门婚事,若是他还顾虑跟皇后娘娘母族的情分,就不要率性而为。”
  “是,陛下。”旬公公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吩咐小太监两句,就直接赶到丞相府。
  “公公,您今日怎么来了丞相府,可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吩咐?”章丞相抬头看旬公公,问道。
  旬公公未言,问章丞相,“不知道依灵姑娘可在府中?”
  “灵儿她今日去了学士府,难道是皇后娘娘想见我们家灵儿?”章丞相心中纳闷,又问。
  “丞相大人,陛下让奴才来告诉你一件事情,就是贵府依灵姑娘跟学士府小公子的婚事,若是丞相大人还顾及到与南定侯府亲情的话,那么这门婚事陛下是不答应的,所以还请丞相大人能够慎重考虑。”旬公公对章丞相道。
  章丞相有些不解,问旬公公,“可是因为学士府是贤妃娘娘母族?”
  “丞相大人贵为文臣之首,理应懂得妃嫔跟朝中息息相关,学士府如何,丞相大人心里未必不清楚,你现在非要将依灵姑娘许配给学士府的小公子,别人知道的是觉得您很心疼自己的女儿,顾全自己女儿的幸福,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故意想要投靠学士府,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呢。”旬公公见他半晌还是不开窍,声音难免沉了几分,道。
  章丞相苦笑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再听不懂就不配为一国臣子了,陛下分明是不希望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他外甥女的幸福,所以才会不希望丞相府跟学士府联姻,因为一旦丞相府跟学士府联姻,那就难保丞相府会跟学士府联手。
  “还请公公放心,对于这一件事情,臣心里有数,此次的确是臣行事有些鲁莽,日后定会谨慎行事。”章丞相想清楚了之后,朝旬公公保证道,“至于说小女跟学士府小公子的婚事,微臣也会慎重考虑,一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受到委屈。”
  “丞相大人对陛下的衷心,大家都有目共睹,此次肯定也是无心之失,所以丞相大人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旬公公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道。
  丞相府虽是寒门出生,但的确是忠臣,这件事情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所以这也是为何昭成帝会选择提醒丞相府的原因。
  至于学士府,一旦跟当年南定侯府的事扯上干系,那一个都跑不了。
  章丞相点头,对旬公公客气道,“公公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杂家还要回去给陛下复命,就不留下来了,依灵姑娘是丞相府的千金,又才貌双全,日后定能嫁一个好人家,此事大人不必太过于担心,那若是大人无事的话,杂家就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章丞相好声好气的送旬公公出丞相府,等人彻底没影之后章丞相闭了闭眼,道,“去跟夫人说,姑娘跟学士府不能结亲,让她去接灵儿回家。”
  过往他也觉得自己女儿能够嫁个好人家,可是现在看来,都是他害了他的女儿。
  但是他女儿一直希望循王,若是如此的话,或许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幸事,章丞相闭了闭眼。
  “是,大人。”
  第89章 【89】 “荣宠录。”【一更】……
  ==荣宠录==
  云氏接到章丞相这边的消息之后, 就带着章依灵直接回到丞相府,她看着章丞相一脸不高兴,嘟嘴道, “老爷,不是你说让咱们灵儿去跟学士府家的小公子好好的相处吗?你怎么还突然反悔了?”
  她今日见到那学士府的小公子,长得面红齿白的, 而且行事极其有规矩,关键是看到她女儿那眼睛都移不开了,一看就极其喜爱她的女儿,所以云氏对于这门婚事是极其的满意, 也感慨这学士府是京城中繁华富贵的家族,谁知没过多久,丞相府就派人让她回府,担心相府出了什么事情, 云氏极其匆忙的赶了回来, 但是这心里还是不很高兴。
  “老夫让你们回来, 是想说,跟学士府的婚事就此作罢, 长安城不缺乏十分出众的世家子弟,老夫觉得成王府还有几大尚书府的公子都很不错, 咱们没必要揪着学士府不放。”章丞相余光扫了章依灵一眼,心中自是觉得可惜, 但帝王有令, 他们也没有办法,而且他女儿看起来跟学士府的小公子相处的不错。
  章依灵愣了一下,但许是因为丞相府总是有事情发生,所以她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就恢复镇定, 心中恍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云氏表情十分的激动,“老爷,之前不是您说让灵儿嫁给学士府的公子吗?你怎么能说话出尔反尔?”
  开口的时候,云氏就差歇斯底里,章丞相皱了皱眉,本欲甩袖离去,但是此事纵究是他有愧于他的女儿,所以章丞相凝着眉道,“学士府小公子的言行很是让人敬佩,若是可以的话,我也希望灵儿能够嫁给他,但陛下那边既然有令,我们能够做的就是谨遵圣命,所以这门婚事暂时作罢,灵儿的婚事,我会有安排。”
  章依灵美眸微闪,虽然早知道跟宫中有关,但是亲耳听见也觉得并没有那般不可置信。
  “老爷,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故意欺负我们灵儿吗?”云氏从最初的呆愣之中直接难掩心中的震惊,竟然是宫中的安排。
  “陛下愿意做什么,那是陛下的事情,你难道还想编排陛下不成?咱们丞相府全力支持陛下,是一代忠臣,所以还希望夫人不要再说这等话。”章丞相听她这话,听的直皱眉,道。
  云氏冷笑,想到她们丞相府的表姑娘可以一跃成为皇后娘娘,而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如今连婚事都没有个谱,心中更是煎熬,云氏道,“老爷是为了做这个忠臣还是希望全力保住姝儿皇后娘娘之位,老爷心里清楚,可惜我们灵儿,贵为相国千金,才貌双全,正值碧玉年华,可是连个满意的婚事都没有。”
  “咱们丞相府求情的人早已踏破了门槛,若是灵儿愿意嫁的话,那其中不乏出色的男子,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做娘亲的眼光太高,耽误了你女儿的幸福。”章丞相被她吵的太阳穴都在疼,出声反驳她的话,道。
  “老爷现在是将所有的错都怪到妾身身上了,妾身这不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吗?若不是为了灵儿的幸福,妾身至于这样每天都殚精竭虑的吗?而且咱们灵儿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所嫁给的人不是王孙子弟,最起码也要家世相当吧,若是将姝儿嫁给一个寒门子弟,老爷心中也愿意吗?”
  “老夫看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姝儿已经贵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哪里是你能在这随意议论的,你敢说,老夫还不敢听呢。”章丞相被她一番言辞气的险些背过身去,拿手指着她,然后直接甩袖离去。
  “我苦命的儿,有娘亲在,娘亲一定为你觅一门好的婚事。”等章丞相人走了之后,云氏爱怜的将章依灵搂在怀里,哭的惊天动地,若不是当年她眼光不好,非要嫁一个寒门子弟,她的女儿何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
  “娘亲,其实嫁给谁都没有关系,不管是学士府的公子,亦或者是其他府的公子,在女儿这里都是一样的。”章依灵抿了抿唇,反过来安慰云氏,她的娘亲对于她来是一片真心,但是她自己,不管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可是云氏悲从心来,埋怨起章丞相,道,“这怎么能一样,若不是你爹爹将所有好东西都紧着你表妹,你怎么可能得不到一门好的婚事,娘亲觉得她就是个扫把星,什么都要跟你抢。”
  在这一刻,谁人都比不上她的亲生女儿,而云氏早已将所有的错归咎于小姑娘的身上。
  “娘亲,诚如父亲所说,表妹现在已经是一国皇后娘娘,所以这些话,娘亲以后不要再说了。”章依灵兀自皱了皱眉,不赞同云氏的话,道。
  “难道娘亲说的有错吗?还不是因为你爹爹行事不公,若是他愿意像姝儿那样待你的话,以我儿的容貌,怎么能找不到好人家。”
  章依灵便知学士府自己娘亲是十分满意的,可是她终究要让她娘亲失望了。
  “娘亲一直在责怪表妹如何,但其实她从来都没有亏欠过我们丞相府,这些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了,也不太好,女儿感念娘亲对女儿这么多年的付出,但是这婚姻之事,并非女儿能够做主,所以还希望娘亲不要让女儿觉得自己那么的不堪。”
  云氏嘴唇瓮着,她的女儿竟然还责怪于她,可是她明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章依灵不敢看云氏的眼,吩咐丫鬟两句就直接去书房见章丞相。
  此刻章丞相端坐在书房,满眼疲惫,当看到章依灵过来的时候说一声,“灵儿来了。”
  “爹爹若是有想女儿做的事,不妨直言。”章依灵看着章丞相,突然明白什么,跪下去对章丞相道。
  “还是灵儿懂爹爹的心思,爹爹适才想了许多,若是可以的话,爹爹希望你能以男儿的英勇无畏,立足于朝堂,这样的话爹爹并不觉得你比你的表妹要差很多。”
  “自古不乏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在爹爹心中,出自丞相府的女儿知书达礼,满腹诗书,不管嫁给那个世族都是值得让人称赞的女子,但既然你对男子无意,不如就将这所有的才华付诸于朝堂,这样的话你或许很多事情都可以得到释然。
  他的儿子虽然极其有才华,但一心都在他的外甥女身上,所以行事优柔寡断,整个丞相府只有他这一个女儿还算满腹才学,二十年前的贤妃娘娘便是前车之鉴,所以章丞相希望他的女儿不要再步贤妃娘娘的后尘。
  “如果爹爹想让女儿入朝堂的话,那女儿定然不负所托。”章依灵没有猜到章丞相是想说这事,愣了许久。
  章丞相见她怔愣,跟着叹气,“你没有姝儿那般可以被圣上捧在掌心里的荣宠,那不如就,如今朝中局势堪忧,为父也十分的担心。”
  “女儿愿意。”章依灵便再次跪下去,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