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 第9节
  付宇泽猛然回过神来,问服务员要了打火机、点上蜡烛。大家唱了生日歌、等他许了愿吹了蜡烛,又一起把蛋糕分了。
  蛋糕一块不剩,寿星直到这时候才慢慢有些回过味来,看着蛋糕的包装盒略有些出神——阮棠送他的第一个礼物,就这样吃完了。
  一向开朗的男生忍不住有些遗憾,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又不舍得这么快就结束,提议去马路对面的桌游店再玩一会儿。
  平时大家学习都挺辛苦,难得出来玩,自然也不舍得早早散伙,不过这回都不肯让付宇泽再请客了,纷纷提出aa平摊——这家餐厅人均大约是一百出头,平时要是自己偶尔来吃倒也不算太贵,但请客一桌对于中学生来说,也实在不便宜了。
  付宇泽也没硬撑着充大款,他家条件不错,今天生日父母也给了钱,不过再包圆半天的桌游对他来说确实也有些勉强,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地应了。大家高高兴兴地去了桌游店、要了个包间,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所有人都会的游戏,也不知道是谁提议:“要不先玩会儿真心话大冒险吧!”
  是老套的游戏,但老套的有时也很经典——全票通过。
  问老板要了一副扑克牌,在普通花色里混了一张鬼牌,这就算是齐活了。
  阮棠中了头彩,上来就摸到了鬼牌。
  阮棠低头看牌,想了想说:“真心话吧。”
  这才是第一轮,对象又是阮棠,大家都还有些放不开,一时间居然没人提问。付宇泽嘴唇翕动,似乎是有什么想问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抢先了:
  “主席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顾衡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自己抽到的普通牌。
  话音刚落,刷的一下十来双视线就通通落在了她身上。
  阮棠看向罪魁祸首。
  顾衡给了她一个“不用谢我”的表情——台阶都给你搭好了。
  “女生也行!”有女孩子起哄,“我可以!”
  阮棠顿时就笑出了声来,冲她眨了眨眼睛。
  对面的女生一下子也有些脸红。
  阮棠趁着这个时间想了想,选了一个……全年级都没有人符合的类型:“唔……漂亮可爱型的吧。”
  这样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没有绯闻了吧?
  这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答案,付宇泽当场就黯了脸色,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去看顾衡——顾衡不止神色如常,甚至隐约还有点“一切都不出我所料”的意味。
  阮棠只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大大方方地说完了,又主动去洗牌。
  玩过几轮后阮棠去了下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见付宇泽正坐在桌游店的客厅里发呆。
  来桌游店的人通常都是一群朋友们约好了一起、单独订下一个房间,客厅里虽然装了主机但并没有人问津,只有少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落寞。
  阮棠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付宇泽猛然抬头:“阮棠?”
  “阿衡是我的朋友,”阮棠轻声道,“如果他因为我而被别的朋友试探,我会很愧疚的。”
  少年呆了一下,很快反应出她话里的意思,脸色更白:“对不起,我……”
  他话没说完,因为少女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又郑重:“谢谢你请我来庆祝生日。”
  “不要坐太久了,大家都在等你呢。”她说着挥挥手,也没有再等他说话,转身回了包间。
  她说的话,他听懂了。
  她不喜欢他去试探顾衡。
  她谢谢他今天的邀请,也……谢谢他的喜欢。当然,谢谢的背后,还有拒绝。
  她今天穿的就是昨天唐女士送她的那条连衣裙——虽然是高定,但很简洁低调,墨绿色的中袖连衣裙,裙摆刚好在膝上一点点,露出白皙好看的小腿,又勾勒出少女身上青涩却初具风情的曲线。阮棠的身材在同龄人中算是发育得很好的了,却从来不羞涩遮掩,一向都是背脊挺直、身形挺拔,是最自然从容的仪态。
  付宇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她进了包间彻底不见了,终于彻底垮下了脸来。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找出手机给顾衡发了条消息,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又恢复了平时开朗的笑容,站起身来抱着一盒卡牌冲回了房间:“我们来玩狼人杀吧!”
  虽然被拒绝了,不过她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感情,至少也说明他的眼光很不错吧?谁让她喜欢的是漂亮可爱款而不是他这款呢!
  因为“过于心机”而在一开始就被大家选去当“上帝”的顾衡看了眼手机,挑眉笑了一下。
  是几分钟前付宇泽发来的消息:“这次的事对不起了。”
  ……
  这个周末之后,阮棠的生活又清净了一点,因为现在嗑她和顾衡cp的人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一些,具体表现在,贴吧的帖子里开始有人澄清:“我听说主席亲口说的,自己喜欢漂亮可爱型的,秘书明显不符合这个标准。”
  ——虽然这句之后还带着“呜呜呜我嗑的cp居然be了哭死我了”的哭泣。
  这是阮棠意料之中的,但事情的最终发展速度还是有点超出了阮棠的计划——
  某天“三巨头”在办公室开会的时候,顾衡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递给两人。阮棠凑过来看了一眼,是个新帖:
  “听说主席喜欢漂亮可爱型的,我寻思那说的可不就是——副会吗!”
  下面是一排“冰糖燕窝szd!”“妈妈我又可以了!”“谢谢楼主嗑到了!”的回复。
  ——好的,连cp名都想好了。
  第13章
  阮棠虽然是私底下公认的校花,但学校里漂亮的女生当然不止她一个——事实上,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不论男女,只要五官端正、体态健康,打扮得干净整洁,都是符合常规意义上“好看”的标准的。陆含雁当然也完全称得上漂亮——圆脸鹿眼,身材娇小但比例却并不差,有一种和阮棠并不相同的漂亮可爱。
  阮棠看完帖子,沉默了三秒,然后只想仰天长叹一句:“大意了……”
  没想到大家嗑起cp来这么百无禁忌。
  她怀疑这些人只是单纯地想搞点大新闻,并不是真的想嗑她的cp,并且她有证据。
  阮棠偏过头,百无聊赖地靠在陆含雁的肩头:“雁雁,我们不清白了。”
  副主席依然板着脸、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魄,却并没有推开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末了又扫了一眼顾衡。
  顾衡也拍拍她另一边肩膀,摆出一副煞有其事的老父亲口吻:“阿阮就交给你了。”
  陆含雁没理他无聊的表演,伸手拍了拍桌上的笔记本,铁面无私:“来看这学期的计划。”
  三人谁也没当回事,闹了一会儿就继续开会讨论正事。一中每个学期都有一些固定的活动,比如第一学期通常是第一次月考后的学生会竞选、期中考试后的秋游、运动会,以及十二月左右的艺术节。具体的事项可以到时候再定,但大致的准备时间和预算安排是得提前计划好报给学校老师的。当然了,如果在这次月考后的学生会竞选中没有成功连任,他们也就不用考虑这些了——但显然在座的三人都很有自信,趁着刚开学还不算太忙的时候加班加点把这学期的计划先给安排上了。
  第二天是周三——也就是这学期的第一节选修课。
  最后两节课终于在应覃迫不及待的期盼下到来。
  除了部分实验和计算机类的课程,选修课的教室大部分用的还是各班平时的教室。虽然信得过学生的品行,不过在这之前班主任还是作了“不要把贵重物品留在教室里”的提醒,以免真有东西丢失难以说清。密码学的教室在高二,应覃班上上一节稍稍拖堂了两三分钟,几乎是老师一说下课他就蹿了出去、直奔二楼。
  阮棠不论在哪里都是最显眼的,应覃刚到上课的教室门口,就见阮棠正笑着和周围认识的同学们打招呼。少年眸光一亮,刚踏进教室,就见她身边的座位已经被人先一步占走了。
  “雁雁?”阮棠侧过头,笑意更甜,“你也选了这个啊?”
  顾含雁放好自己的笔袋和笔记本,点点头了一声:“密码学的本质是函数,我想学学看。”
  阮棠笑眯眯地凑过来要和她说话,忽然见身侧投下一道阴影,抬头就见少年正低头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地轻声问:“我可以坐在学姐旁边吗?”
  座位都是单独的、没有同桌。阮棠坐了靠窗的位置,旁边隔了一条窄窄的小过道,就是陆含雁。此时应覃提出“坐在旁边”,那就是只有陆含雁这个位置了。
  陆含雁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弱小,无助,但漂亮”的学弟,然后又像是和自己毫无关系似的收回了视线。
  阮棠回头看了一眼,拍了拍自己后座还空着书桌:“旁边没有了,但可以坐后面这排。”
  少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垂着眼帘可怜兮兮地盯着阮棠看了一会儿,见她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知道自己装得再可怜也没有用,这才委委屈屈地轻轻应了一声,把自己的笔放到了阮棠的后座,跟着长腿以跨,在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一起上课的经历和应覃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以为可以坐在阮棠的旁边,和她一起听课、一起讨论,然后对着她撒撒娇装装可怜,就又能让她摸摸他的头、笑盈盈地哄自己几句;但事实是,阮棠上课认真极了,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他全程就只能看到少女乌黑的后脑勺和束起的马尾,以及……她确实也和旁边的人讨论了,但对象并不是她。
  应覃记下老师刚讲的内容,又忍不住沉着脸色盯了盯斜前方的女生。
  不得不摸着为数不多的良心承认——对方确实是属于漂亮可爱型的。
  贴吧的内容他看了——主要是之前那个阮棠的图楼一直在持续更新,他每天都会上去看看有没有阮棠的新照片,于是很顺理成章地看到了新内容。她喜欢漂亮可爱款的。
  漂亮他是符合的,可爱他算吗?应覃不是很有自信。
  他清楚在别人眼里,自己有些过分安静,甚至或许是孤僻不合群。在她眼里,她会觉得他可爱吗?在他认真审视自己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提到陆含雁的热帖。
  不论他是不是符合,但陆含雁完全符合这个标准那是没跑的了。应覃又想起军训期间自己见过的她们相处的场景,更觉得自己劣势满满——就算不是那种喜欢吧,可是姐姐还是和她那么亲近。
  少年倚在墙边,有些失落地轻轻出了口气,又忍不住想起那天傍晚,她站在暖色晚霞里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这个人,只想要这个人,只想要这个人眼里只看得到他自己,但却不敢说出口。
  四十五分钟悄然过去,下课铃准时响起。少年精神一振,伸手轻轻拽了拽前座女生的衣袖。见她回过头来,少年眨了眨眼睛:“学姐,刚才最后那个密码可以给我再讲一遍吗?”
  阮棠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没听懂吗?我请你陆学姐帮忙来讲吧,她的数学是最好的。”
  少年脸上期待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僵。
  过了两秒,他收回手,垂下头轻轻应了一声:“谢谢陆学姐。”
  陆含雁看了阮棠一眼。
  阮棠张嘴,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
  帮个忙啊——口型是这四个字。陆含雁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无奈和纵容,看了好友一眼,回过头给应覃讲题。
  一个听得不太认真,一个讲得也有点过分简洁,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递了个台阶,总算是把这个有些尴尬的场面给成功圆过去了。应覃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耍小心机,靠着墙安静地看阮棠。阮棠像是一无所觉,还在和陆含雁聊天。
  这个和应覃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下午就这样在一片“和谐”中安然度过,离开教室的时候恰好和同样下课的顾衡迎面相遇。阮棠随口问了一句:“阿衡选了什么?”
  顾衡笑眯眯地了一声,施施然道:“《浅析电影中的犯罪心理学》。”
  是个看电影的热门课。
  陆含雁顿时也“哦了一声,点点头,认真道:“适合你。”
  一本正经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揶揄对方——但总之,有点可爱。阮棠一下子笑出声来,就连应覃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顾衡表情僵了一秒,随即也有些无可奈何,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官大,你说了算。”
  阮棠和陆含雁根本不接他的表演,手挽着手就一起走远了。顾衡也不生气,挑了挑眉继续道:“弟弟也在啊?”
  仿佛现在才看到这么大个人似的。
  应覃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和阮棠关系很好,到底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紧接着就是一句“学长再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楼回自己教室去了。
  顾衡站在原地,幽幽地又叹了口气——秘书委屈,但秘书不说。
  ……
  这个周末阮诤和唐静婉夫妻都在家,原因是收到了请柬参加虞家少爷的生日宴。
  虞家主营房地产,大少爷这次的生日宴也是十八岁的成人礼,因此办得格外隆重。
  阮家三口到的时候,自然又是好一阵寒暄,之后夫妻两个和阮棠又被分别引到了不同的小团体——阮棠拿了杯果汁,和几个相熟的同龄人打了招呼,一边回应着他们“还以为可以继续和你做同学呢,阮棠你怎么突然去了一中”的半真半假的遗憾抱怨,一边听着一旁传来的小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