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空镜
  回到城主府,冷七和丘城都不在,据说一早就出去了。问了守卫得知赵梦菲根本没来过,顾云凡心里一沉,她没有认识的人,会去哪里?难道被张家人抓走了?除了张家她也没得罪谁了。
  枉死城他不熟,张家他更不熟。冷七不在,他不能贸然的去张家要人,况且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万一不在张家呢。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按兵不动,交代了守卫冷七回来了立刻通知他,他有事找他后便回了房间。
  这一整天他都在房里等冷七,期间派白麟去了趟张家,并没有找到赵梦菲,这让他有些担心。
  直到深夜冷七才回来,回府后听到守卫禀告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推开门,看到顾云凡一个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头靠着窗户睡着了。
  房间里很静,没有点灯,他的头发长长了些,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嘴唇和下颌,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倔强又孤寂。
  他的身上只穿了件睡袍,看样子是一直坐在这里等他,等的太久睡着了,冷七微蹙眉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梵音锁出了异常,让他无暇顾及其他,那是雲澜的本命锁也是他数百年来唯一的寄托。
  以前他想雲澜了就会去梵音阁,握着锁摇一摇,听着它发出悦耳的铃声,就像雲澜和他说话一样。
  但自从顾云凡住进云澜沧庭,梵音锁便没有动静了,无论他怎么摇晃,铃铛都不响了,像沉睡了又像生气了。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顾云凡,所以一向不管事儿的他最近管了好多闲事儿,搞得丘城连连惊叹,有一次还建议他去看看医生是不是生病了,毕竟一个数百年不管事儿每天游手好闲的人突然转了性子,不仅勤快了,还开始拿笔写字批改公文了,这是多么的精神异常啊。
  冷七走到窗边,轻轻拍了拍他,“云凡,醒醒,去床上睡。”
  “嗯?”顾云凡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醒醒,去床上睡,窗口这儿冷,小心着凉了。”说着伸手去拉他。
  突然,他手一滯,一把拉开他的衣领,脖子侧面一条长约十厘米左右的划痕露了出来,边缘渗出的血迹干涸在伤口上。
  他眸光一缩,“你脖子怎么弄的?”
  “啊?”顾云凡彻底醒了,见到冷七的喜悦被些许慌张取代。
  “不小心刮的吧。”他拉了拉衣领,起身点亮了灯。
  冷七沉着脸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会儿,然后抬手撩开他的头发,他躲了一下,被冷七一把拉住,额头处有一块淤青,“这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也是刮的?”
  “这个……不小心磕到了。”顾云凡呵呵的假笑两声说。
  冷七侧过身,往下扯了扯他的衣袍,在看到肩背上的两块淤青后彻底黑了脸,气怒的大声道,“怎么回事?说。”
  “对不起。”顾云凡低下头,语带自责的说,“我今天给你惹事儿了。”
  冷七坐在椅子上,满脸阴云密布的看着他,顾云凡一副小学生犯错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站在他面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出来。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也不知道这张家什么来头,但是我没有动用瑬淬金光,也没让他们发现我的身份。”怕冷七不信又强调了一遍,“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满脸阴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我……是不是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对不起。”
  冷七肺都要气炸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他愤恨的一拍桌子起身走了出去。
  顾云凡心里一沉,看来是捅大娄子了,否则冷七不会这么气愤,他记得赵梦菲说过张家是地府的什么后人,看来是个地位非凡的人物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爆喝,“白麟,出来。”
  他心里一慌,急忙套上外袍跑了出去,“冷七,不关白麟的事,是我让它干的,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要打要骂都随你,你别迁怒白麟。”
  白麟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它主人这副没出息样儿,它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站到冷七面前,高傲的昂起头,一副就是老子干的怎么着的样子。
  冷七抬起手一缕黑线散出,白麟一声尖叫飞身逃窜,黑线紧随而至瞬间把它捆住,越来越多的黑线变成一团黑雾将它紧紧锁在里面,除了凄惨的叫声什么都看不到。
  顾云凡万分焦急,白麟的惨叫让他非常心疼,他不知道冷七要怎么处罚它,虽不至于要了它的命,但里边绝对不会舒服。
  “冷七,住手,你放了白麟,有事儿冲我来。”顾云凡急切的喊道。
  冷七对他置若罔闻,他收拢手指,黑雾越收越紧,缩成了拳头般大小,看不到里边的情况,连声音都没了。
  顾云凡心急如焚,他用力的去拉冷七的手,无法撼动,冷七真的气狠了,最后他豁出去了,摧动体内的瑬淬金光抬手照着黑雾打了过去,突然霞光暴涨直冲云霄,映红了大半边天。
  冷七震惊的看向他,然后立刻转手对向他,黑雾瞬间膨胀数倍,将他的金光挡回了体内。
  丘城同样万分震惊,听到白麟的惨叫他就跑来了,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魔空镜,竟然有人在枉死城设了魔空镜。
  而顾云凡,他……竟然功德圆满了?这怎么可能。
  冷七脸黑如墨,他轻撩眼睑看了眼四周,幽幽的说,“云澜沧庭,所有人,一个不留。”
  丘城看了他一眼,恭敬的道,“是。”然后转身出去了。
  魔空镜就像人间的定位一样,可以把他要找的人掌控在镜子里,他的行踪轨迹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一旦触发,便能第一时间找到此人。
  但前提是必须有此人身体上的东西才行,如头发,指甲,唾液,血液,甚至是器官。不是他近身之人是拿不到的,所以不管如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顾云凡身份暴露了,这一大片金光城内多数人都会看到,地府那边也瞒不住了。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结果也不知道冷七着了什么魔,护他护的像眼珠子似的,如今又赶上花灯节,地府一旦犯难,搞不好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白麟。”冷七缓慢低沉的说。
  白麟身体一抖,天啊,杀神。它遗传了主人的没出息样儿,垂头丧脑的走到他面前。
  “天亮之前,我不想看到张三爷一脉。”白麟立刻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去吧。”
  白麟化为一道白影窜了出去,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顾云凡。
  怎么回事?他偷瞄了冷七一眼,这货气场太强大了,他有点犯怂。
  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是生气白麟杀了人,而是气它没杀光?太冷血了,不愧叫冷七,真是人如其名。
  冷七扫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不冷啊,进来。”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冷七问。
  顾云凡重新做回了小学生。低着头说,“知道。”
  “错哪了?”冷七提高声音问。
  “我不该和张三爷打架,也不该让白麟杀人,不该惹事儿。”顾云凡认错道。
  只听咔嚓一声,冷七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他走到顾云凡面前,逼着他直视自己,一字一字的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负你,除了我,谁都不行。”
  顾云凡怔愣的看着他,突然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冷七看着他,“你错有三,第一,出门不带护卫,第二,阻止白麟杀人,第三,被打了还不动用瑬淬金光,这是你唯一的护身之物,你竟然为了什么狗屁的身份宁可挨打也不反击,你说我气不气?”
  “对不起。我怕给你添麻烦,我……。”他略带哽咽的说。
  “麻烦?哼,你现在才是真的麻烦了。”说着拉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去柜子里拿了瓶药酒。“把衣服脱了。”
  顾云凡低头去解衣带,“我怎么麻烦了?”
  冷七拿着药酒站在一旁说,“你功德圆满了。而且被魔空镜捕捉到了,地府那边应该知道了你的身份。最近锁魂台出现了第三道裂痕,这几天我一直在处理此事,如今你功德圆满……。”他顿住手,“你为何会功德圆满?你可有事瞒我?”
  “我也不知道。”顾云凡蹙眉思索,然后眼睛一亮,“难道是那些霞光?”
  “霞光?”冷七疑惑的问。
  “对,我刚来的时候不是昏迷了么,然后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多霞光进到了我的身体里。”
  “什么样的霞光?”冷七问。
  “我也说不好,我醒来时在一个寑殿里,门外都是云彩,还有一片花,天空都是五颜六色的霞光,远处好像还有个金色的柱子,当时你叫我我醒不过来,就想着试试瑬淬金光,结果那些霞光突然冲进了我的身体里,所以才昏睡那么久。”
  手里的药酒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直直的看着顾云凡,神殒殿,他竟然去了神殒殿。
  冷七震惊万分,他颤抖着手拉开他的衣领,一个粉色的月牙胎记露了出来。
  半月落花。
  他一把抱住他,紧紧的,死死地,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头里,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低声的,颤抖着声音一遍遍唤着,“雲澜,雲澜,雲澜。”
  顾云凡一愣,雲澜?他皱起眉头,心里一股酸气翻腾,他用力一把推开冷七,“你叫谁?谁是雲澜?”
  冷七后退几步,然后又狂喜的迎了上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激动的看着他,满目欢喜又小心翼翼的说,“雲澜,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冷七,我是夜玄冷啊。”
  顾云凡心里一阵难受,气愤的挣脱开他,“你认错人了,看清楚,我是顾云凡,不是你说的什么雲澜。”
  如一盆冰水淋了下来,冷七愣在原地看着他,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心中的狂喜也平复了下去。
  刚刚看到胎记时他确实被惊喜冲昏了头,毕竟这是数百年来第一次看到雲澜身体上的印记,让他乱了头绪慌了心神,他垂下眼睑,失望之情全数写在了脸上,如一根针扎进了顾云凡眼里。
  “你早点休息吧,赵梦菲的事我会派人去找。花灯节要到了,这两天就不要出去了。”然后转身推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