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魂一魄
  长安抱着神杵,惊恐的向他跑了过来。
  “殿……下。”长安哭着跪到雲澜面前,看着他浑身是血,凄惨无比的样子,痛哭失声。
  三十七道天雷锥将他活活的钉在了柱石规上,身上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了。
  “柱石规第三十八条,不可滥杀成性。”
  一道天雷锥从天边飞来,长安立刻抱住了雲澜,天雷锥被神杵吸引钉在了长安身上。
  “啊……!”长安撕心裂肺的惨叫出来。
  雲澜费力的张了张嘴,声若蚊蝇的说,“走……,走……啊。”
  长安哭着摇摇头,虚弱的说:“长安不走。”
  “柱石规第三十九条,不可与鬼魅厮混。”
  又一道天雷锥钉在了长安身上,他受不住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但这次他咬紧牙关,未吭一声。
  “柱石规第四十条,不可罔顾人伦。”
  一道天雷锥钉在长安身上,他最终坚持不住,瘫倒在地。
  雲澜痛苦的轻摇着头,眼泪混着血流了下来,“走……啊,长……安……”
  “柱石规第四十一条,不可逆天改命。”
  最后一道天雷锥劈了下来,长安死死地抱着神杵,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雲澜,轻声唤着,“殿下……”
  他的身影变的透明虚无,最后化作一缕烟,散了。
  “长安……”
  雲澜悲痛欲绝,一滴血泪流了下来。
  天空已经被完全染成了红色,像血一样,身上的金丝收了回去,他的身体贴着柱石规滑了下去。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喊声,“雲澜……。”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血水顺着额头滑进了眼睛里。
  只见冷七一身是血,疯了一样的冲他奔来。
  他的身形极快,如离弦之箭一般,一双眼睛惊恐万分,悲恸欲绝的看着他。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慌乱至极的冷七。
  冷七疯狂的飞到雲澜身边,一把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嘶哑的喊道,“雲……澜……”
  雲澜看着他,轻扯了下嘴角,他想问问他怎么受伤了,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看着冷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要……。”冷七惊恐的哭喊着,“雲澜,雲澜,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你不要睡。”
  雲澜的身体变的虚无,最后化为数道金色的羽翼,散了。
  “不……!”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吼响彻云霄,冷七疯了一样的在地上四处挥舞寻找,嘴里不停的念着,“雲澜,你回来,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他声声悲恸,一句句呼喊响遍整座天庭,“你为什么不守承诺,你为什么骗我,什么神殿,什么灵山,都是在骗我。雲澜,你回来,你这个骗子,你回来和我解释清楚。”
  突然一道大力袭来,把他弹了出去。这时一朵红莲映在柱石规上空,稍纵即逝,一显而散。
  冷七被这股大力弹出了天庭,他运转周身法力,冲上天界,又被一股大力弹了回去,无论他试过多少次都无济于事。
  天庭封界了,世间再无神。
  丘城是在一处山谷里找到冷七的,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冷七如一具死尸,双目无神,呆呆的躺在床上,已经七天七夜了。
  丘城担忧的坐在一旁,无论他怎么唤他,都无用。
  雲澜醒来时,在一间干净的卧房里,干净的除了床铺什么都没有。
  他的身体很虚无,他低头看了一眼,几近透明。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声音冷漠的说:“醒啦?”
  雲澜惊讶的张大嘴巴,“师兄?”
  苍亭师兄冷哼一声,“你现在还很虚无,过些时日就好了。”
  “是你救的我?”雲澜问道。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不应该魂飞魄散了吗?
  苍亭师兄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睑,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说:“是师傅。”
  “师傅?”雲澜惊讶的说,“师傅他老人家出关了?”
  “嗯。”苍亭师兄点了点头。
  然后递给他一个木牌,“拿着它,去投生吧。”
  雲澜愣愣的接过木牌,“投生?”
  苍亭师兄看向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只有七日,可入轮回。去人间吧,拿着这个木牌可保你一世荣华。”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住了。
  “现在,立刻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然后推门离开了。
  雲澜站在原地,看着师兄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难过,师兄怨他,不肯原谅他,而他却连求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拿着木牌出了山,站在山下,他回头看了片刻,然后跪在山门前,敬重的拜了三拜。
  雲澜拿着木牌来到了冥界。
  他看着轮回之门,手里反复的握着木牌,踌躇不定,迟迟未向前迈一步。
  他想去看看冷七,他一身是血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时间还来的急,去看他一眼吧,就一眼。
  雲澜飘身来到枉死城,这里和之前已然大不相同了,处处笼罩着血腥杀戮之气。
  所有人都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整座枉死城阴沉的吓人。
  这是怎么了?枉死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正在他疑惑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街上。
  冷七?雲澜欣喜万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看到他了,他化作一缕清风,悄然的跟了上去。
  冷七走在枉死城的街道上,路过一处摊铺前,他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的招牌,云团。
  他阴邪的冷笑出来,云?也是你能叫的。
  他目光狠厉,忽一抬手,一把掐住了店家的脖子,双眼嗜血的看着他,生生捏断了他的脖子。
  雲澜震惊的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冷七吗?
  他飘身随在他身后,远远的跟着。
  冷七来到了一片刑场,阴使官正用鞭子凶残的抽打着犯人,他慵懒的坐在主位上,邪肆的看着,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阴冷至极。
  雲澜看着他,眼睛渐渐模糊了,他犹记得冷七当初是如何不屑的说着这样的事,如今他竟把自己活成了他最痛恨的样子。
  雲澜四处游走,整个冥界阴云密布,人人自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深怕哪个字说错了便是灭顶之灾。
  这里阴沉糜烂,生生的变成了一座血涂地狱。
  雲澜看着这一幕伤心极了,这样的冷七如行尸走肉,他的双眼嗜血却空洞无物,没有了半分往日的生机。
  雲澜随着冷七来到了一处悬崖边,这个地方他知道,是锁魂台。
  冷七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雲澜在不远处担忧的看着他,他要做什么?
  突然冷七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向前迈了一步。
  雲澜惊恐万分,他飞身而起,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突然一阵微风袭来,冷七震惊的猛地转过头,没有人。
  “雲澜。”他大声喊道。
  一定是他,他感觉到了,刚刚拉他的一定是他。
  冷七又喜又怕的四处寻找,漫山遍野的喊着他的名字,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不甘心,再次走到悬崖边,决然的纵身一跃,又一股力量把他拉了回来。
  这一次,他万分肯定,就是雲澜。
  他惊喜的四处喊着他的名字,这时身边刮起了一道轻风,风吹过后,四周安静了。
  冷七站在原地,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寿山。
  他擦干眼泪,欣喜若狂的向寿山奔去。
  此时的雲澜已经在苍亭师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了。
  夜晚,苍亭师兄走了出来,他看着雲澜,嗤笑一声道:“你还有脸来求我?”
  雲澜跪在地上哭着说:“师兄,没有这一魂一魄,他会死的,他活不下去的。”
  苍亭师兄闻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咬牙切齿的冲他低吼道 :“九凤雲澜,你心里除了他,就谁都没有了吗?”
  雲澜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拉着苍亭师兄的衣摆哀求道:“师兄,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吧。”除了师兄他没人可求了。
  苍亭师兄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他蹲下来,满眼失望的看着他道: “九凤雲澜,你这一生只为他一人而活吗?你可对的起你的母后?可对得起长安?可对的起师傅?你的外公?”
  苍亭师兄冲着他怒吼出来,“你除了对得起他夜玄冷,你还对的起谁?”
  雲澜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师傅为了救他陨落了,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寿山老人是他的外公。
  苍亭师兄看着他这副样子许久,最后他接过那一魂一魄,没有任何感情的寒声道,“你走吧,我会把它交给冷七,不是为你,是为了师傅。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雲澜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师兄……谢谢你……。”
  苍亭师兄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这句师兄,以后便不必再叫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身影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冷七赶到寿山时,苍亭师兄已经等在山门前了,他把封魂袋递给他,“找个东西收着吧,别让他散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没给冷七说句话的机会,挥手封了山门。
  他怕若再看他一眼,会忍不住杀了他。
  冷七小心翼翼的捧着封魂袋,他把脸轻轻的贴在上面,轻声唤道:“雲澜。”
  封魂袋突然亮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摸上它,“雲澜,是你吗?”
  封魂袋又亮了一下,冷七瞬间泪如雨下,他把封魂袋抱进怀里,跪在寿山门前,放声痛哭。
  整座寿山回荡着他的哭声,久久未能消散。
  丘城赶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他吓的跑到冷七身边,颤着声音喊道:“冷七。”
  冷七慢慢的抬起头,他的眼神再也不是空洞虚无,而是有了一线生机。
  他小心的捧起封魂袋,手指微抖,似哭似笑的看着他说:“丘城,雲澜还活着。”
  丘城瞬间湿了眼眶,他用力的点点头,附和道:“是啊,雲澜殿下还活着,他怎么舍得扔下你,冷七,你要振作起来,你不能死,若是他回来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冷七闻言突然害怕起来,他双眼惊恐的看向丘城,“我……我现在还好吗?”
  他用手胡乱的捋了捋头发,“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生气啊?”
  丘城哽咽的说:“不会的,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回枉死城,等雲澜殿下回家。”
  冷七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用力的点点头,抱着封魂袋随丘城一起,离开了寿山。
  苍亭师兄站在寿山之颠,看着冷七离去的身影,久久未动。
  他抱着白麟,轻轻的抚摸着它的毛,然后把它放在地上,俯视着它,低声道:“去吧,护着他,他才是你的主人。”
  白麟深深的看了苍亭师兄一眼,然后转身向冷七离开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