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_分卷阅读_19
  这件事在当时的她听了,简直像天方夜谭。想不明白为什么有卡就能买东西,拿出来给人看看卡就成了吗?还是说外面的小卖部每家都有可以取钱的机器?现在想想真傻。
  可当时,这张卡简直是外面世界给齐田带来的最直观强烈的冲击。以前她妈讲得再多,都很遥远,好像是另一个世界。这次却是真实存在,看得见摸得着。让她感觉到原来妈妈口中那个世界离自己并不远。
  所以这卡上虽然一直没钱,但她还是一直把卡随身带着。仿佛它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在跑出来的那天,偏偏那张卡落在家里了。
  一路上,好多次齐田都觉得自己走不下去,自己不可能做得到。可是想想它,想想它所代表的世界与生活,想想妈妈说的那些外头的事,就好像更有勇气。
  出来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刷卡消费并不是多么神奇的事,商店也没有取出钱的机器,只是数值从一个卡号转到另一个卡号。多简单。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无知。
  后来联系上之后,她妈知道她宝贝那张卡,还特别托大勇让她放心,告诉她卡自己收得好好的,没被家里其它人糟践坏。
  现在虽然这张卡不在身边,但卡号齐田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齐田报完了号,不过一会儿,年轻男人手机响了两声。他拿起来给齐田看。其中一条信息,确认是入帐500万无误。
  另有一条信息,是两个人名和一些简单的个人资料。
  一男一女。年纪有些大。还附有两张图片,拍得是电脑屏幕,上头是两个人的信息表格。
  并带着一份存档文件。
  是当年孩子丢了以后报警的问询笔录,赵多玲的一些情况,还附有一张年轻女孩的一寸登记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非常灿烂。一看就是生活富足环境长大的孩子。
  齐田能从这个女孩五官中看出她妈的影子。
  但齐田并没有自己想像中和她妈长得那么像。
  虽然两个人都是秀气的类型,可齐田的五官和年轻时的她妈差别还是很大的。
  当年齐田的妈妈赵多玲是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失踪的。
  赵多玲是典型的独生子女,齐田的外公是做生意的,现在虽然不行了,但当年赵多玲还在的时候,家里能算中产,父母逢迎女儿富养的原则,从没让唯一的女儿受半点委屈,吃的喝的用的,包括从小到大上的学校都一定是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赵多玲在学校交友广泛,警察找过不少同学谈话。
  因为舍不得女儿,赵多玲当时没有出过国,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英语成绩从分数看并不太好,看上去是不擅长母语以外的其它语言。
  齐田有些走神。
  年轻男人提醒齐田:“钱你可以登录银行确认。”
  “不用”他现在这个情况,不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齐田回过神“借你电话用一下。”她要往大勇那边打过去。
  号码按完,电话里一直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这是常有的事。齐田原本也不抱多大希望。便请年轻男人帮忙自己发个短信。
  短信里也并没有说什么其它的话,只是让大勇转告她妈,她在外面挺好的,那张卡上她存了一点钱。
  然后齐田把老家的地址写下来,推到年轻男人面前:“如果我有什么事,请你把这个地址告诉我外公外婆。如果他们不想管,就告诉他们,我妈有五百万。”……有时候,做家长的反而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当年就死了。
  年轻男人把那张纸条收起来。突地一笑说:“连后事都得交待,看来楚先生实在好运,这五百万花得值。”一开始他觉得齐田有没有可能虚长声势,但如果是为了加价钱作态,她就不会要一口价多少钱,现在看来,分明是背水一战。
  他顿一顿对齐田认真说“你可想清楚值不值。”小小一个姑娘,才十多岁,要不要这么用命搏。
  齐田双目炯炯有神“我不搏今天根本不会在这里。”从村里跑出来是那么容易的吗?她长到这个年纪,已经值钱了,家里那么多孩子,她爸不想留她。也不想把她嫁人。
  附近人穷出的彩礼少。
  像齐男这样的大姑娘,得卖一二万呢。那彩礼才几个钱?女孩子,终归是别人家的,反正都是给人当婆娘,卖与嫁,有什么差别?
  齐田不甘心。
  人活着,想活得轻松,能轻松得不得了。逆来顺受得过且过,当自己是个活死人就行了,不就一天三顿饭,吃喝拉撒睡吗,许多人都这么过了。
  可要活得难,每一天每一步,都得不计结果往前奔。
  齐田除了一身胆量,自恃一无所有。知道自己若是瞻前顾后,便真会一事无成。
  再说还有徐铮在等。
  她不是没有挣扎,万一跟这年轻人谈不成,事情怎么了结,还去不去?但说到底,已经到这步,做白眼狼弃之不顾,她干不出来。她妈没教她做这样的人。
  齐田躺下去不一会儿就熟睡失去意识,眼珠儿在眼皮下对动得厉害。年轻男人注视她一会儿,低头看看手机上那些资料,手指顺着视线一行一行移下去,在一个名字上猛然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虚构的首都。虚构的学校。如有雷同,怪我编得没有想像力。
  有BUG一定告诉我。在榜不能修改,之后会改。
  ☆、人心
  齐田睁开眼睛,眼前是深深的蒿草和朗朗星空。夜里虫鸣四起,远处还有发光的小虫四处乱飞。
  她侧耳听听,确定没有人之后,便顺着来时路往回走。回到大路上才发现,虽然是夜里,可路上还是许多赶路的人。
  时有人打着火把或提了灯笼。
  这些人也不全是从百川出来的,还有附近别城的人,听说百川已陷落,便带着家人往顺州逃命。
  齐田找人打听,这些逃难的除了去顺州还有去哪儿的。
  有几个人告诉她,还有去平山的。
  平山在也是走这条路,不过不进顺州,要往西去。
  顺州城是在长门关。长门关门外全是山,像高墙似的把叛军挡在关门外头。顺州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去平山就不用进关,就在关门外头,不过位子十分偏远,比百川离顺州都还要远,往那边去虽然没办法到南方,但与叛军的方向相背。
  避战祸要是不去顺州,除了平田之外,就再没有别处可以去的了。
  齐田打听清楚,在路上站了好久。
  她小小一个,站在路边上,发髻散乱,可穿的衣裳又是大好的,十分醒目。常有路过的人打量她。还有好心的阿婆问她“可是与家人走失?”
  齐田觉得时机差不多,便立刻委屈地抽泣起来。
  哭不出眼泪,便捂着脸。
  虽然路上大多数人在逃难路上都怕横生事端,并不理会闲事,但还是有好几个人停下来。问齐田是哪里人,家里做什么的,又是怎么走丢的。
  但这些她也说不大清楚,似乎智慧不足的样子。嚅嚅地哭着,茫然四顾。
  阿婆可怜她“怕是吓着了。还是伤了哪里。竟记不得许多?”问她“你可愿意跟阿婆走?等到了顺州去官衙或者能找到亲人。”家里丢了孩子,总要去找的。
  她固执摇头“不去顺州去平山。”
  手放下来,眼睛被袖子蹭得红扑扑。皮肤越发白净。是个样貌出众的小娘子。
  路边人便问她“你记得家是平山的?”可除了家里平山,竟然连家里姓名也记不清。只说了几个小名,阿弟的,阿姐的。再问他阿爹叫什么?她说阿爹就叫阿爹。问阿娘叫什么?她阿娘就是阿娘呀。再问家里做什么的,也答不出来。
  得多问就只会哭。
  还有路人调笑的:“小娘子与我去吧。”不过玩笑,并不动真格。
  阿婆见是这样,便说“那你先与我一起走着,等到了岔路你往平山去便是。”要让她把齐田送到平山去也是不可能。不过尽一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