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采访
  与此同时。“天鱼娱乐”第十层行政区。
  当一个男子经过工作区时,每个员工都站起来问候:“顾总早。”
  ——天鱼娱乐的总裁顾传尧,身价数百亿的超级富豪,同时也是顾家金融帝国的长子,a省目前的首富,商业大佬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顾传尧走进办公室,秘书瑞秋施施然站了起来,先报告了今天的新晋节目:“顾总,直播频道的新栏目《不一样的妈妈》今天启动第一期录制。相关的嘉宾刚才到达了演播室,已经开始了节目前的采访工作。”
  《不一样的妈妈》——
  顾传尧记得这个直播节目,去年拉到了两个亿的广告费。后期因为其中一个妈妈的黑粉太多,网络舆论针对孩子和母亲的打击很大,所以这组家庭提前退出了录制。现在,王导演精挑细选了四组母女/子组合,再次启动了这个节目。
  顾传尧略一思忖,就敲了敲键盘,打开了“天鱼直播”的首页。
  此时,直播采访轮到了林轻眉身上。
  作为四个嘉宾中最没名气的林轻眉,实际上,她被导演定位为“素人”出镜——也就是毫无基础的新人上节目。
  作为素人的她,今天也是十分淡雅的素颜出镜,说话的时候,微垂的侧脸沉静温柔:
  “……妮妮是在日本长大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很懂事……”
  这时候,林轻眉顺其自然地抱过了林小妮,小妮儿撒娇式地环住了妈妈的脖子。
  顾传尧的目光瞬间定格在林小妮的身上——他情不自禁凝视着这孩子,然后就挪不开眼睛了。
  林小妮正在往妈妈的怀里钻,笨笨的指甲尖儿,剔透着温润的水红,白嫩嫩的脸蛋上,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
  顾传尧瞬间感觉被雷击中一样,连心脏都慢了一拍。
  连瑞秋凑过来看,她也懵圈——这个林小妮怎么挺像顾总的?!
  顾传尧拥有一半的英国血统,五官深邃、眼睛深蓝,薄削的唇轻抿一线,鼻子挺而直——这些特征居然在那个6岁小姑娘的脸上也能看见——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亚洲人可没这种微微发蓝的瞳孔颜色,一看就知道她有混血基因。
  这时,主持人问道:“林小姐,你为什么想到要人工授.精要个孩子呢?”
  林轻眉沉默片刻,道:“我……不想结婚,但我十分想要个孩子,觉得孩子是我生命的延续。所以思考以后呢,就去.日.本完成了这个心愿。”
  ——人工授.精得来的孩子?!
  瑞秋不禁瞥向自家总裁,那个……顾老板有木有去做过捐.精手术呢……
  采访结束。
  直播戛然而止。
  但是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
  顾传尧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来,连他都觉得——那个小丫头实在是太像自己了。难道是他的家族里有男性去日本捐过精.子?!
  思忖片刻,顾传尧道:“瑞秋,把这个林轻眉的资料交给我。”
  ***
  采访结束,林轻眉就带着女儿回家准备。
  她们住在小小阁楼里,林小妮把衣服毛巾什么的都打包装进行李箱中。
  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实际上,林轻眉一直是穷养女儿,从小就开始培养她的独立意识,大大小小的工作都会带她一起参加。
  但拖着行李箱下了楼,门轻轻掩开一条缝,她看到二舅林勇斌正在指责着妈妈:
  “当初人家都说了,你把孩子打掉,就给你三百万的赔偿金。你非不肯,偷偷跑去日本把这娃生了下来!我说大姐你呀,要是有了那三百万,你现在何必带着妮妮上节目去丢人现眼?!”
  林勇斌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父亲的遗言有那么重要吗?!未婚先孕生下孩子,姐姐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林轻眉却冷冷道:“三百万?!三百万换得了我的小妮吗?!”
  林勇斌相当不客气道:“是啊,你不想要三百万,你就要这个孩子。结果呢?!你现在才29岁,带着这个拖油瓶,你说,你将来还嫁的出去吗?!你以后怎么办?!”
  林轻眉冷哼一声:“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自个来赚钱养活妮妮!”
  “大姐,你怎么这么倔呢……”林勇斌不明白——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换个注定没父亲的拖油瓶,姐姐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而林小妮轻轻把门缝又掩上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林轻眉过来接她,林小妮才跟着妈妈来到了饭桌上。
  林勇斌还是一副欠了他家几百万的脸色,他现在看到姐姐和她的拖油瓶就来气。
  二舅母田爱琴也是没好气道:“大姑子,你和你的经纪公司谈的怎么样了?现在有活干没?”
  “有了一个。”
  林轻眉不想说自己上的是什么节目,免得弟弟趁机敲诈自己一笔。
  她回国之后,举目无亲,投靠弟弟也是无奈之举——她本希望自己去各大公司面试的时候,弟妹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可谁知道,弟妹根本不想带妮妮。还故意挖苦她们母女两个。
  没办法,她现在走到哪里,女儿就带到哪里。上次去面试的时候也是。
  这些日子,她已经看透了弟弟嫌贫爱富的为人,等马上有了钱,带着小妮离开才是最要紧的。
  结果田爱琴道:“等你发了工资,结算一下欠我家的伙食费和住宿费啊!”
  “……”林轻眉忍着性子问道:“一个月多少?”
  田爱琴哼了一声:“住宿费2000、伙食费2000。你们可是两个人白吃白喝的,还占了我家阁楼,这个价格不过分吧?!”
  田爱琴这是连喝水费都要x2算在了她们头上。
  ——这样的抠门,别说是自家亲戚了,就是外面宾馆也没这么坑人的!
  林轻眉实在忍不住了:“等我发完工资,就会搬出去,不牢你们费心!”
  “哎呦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田爱琴冷笑着讽刺道:“到别人家里白吃白喝,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呢?!”
  “你!”
  “爱琴,大姐,别闹。”林勇斌出来调解,但还是一心想让姐姐甩掉这个拖油瓶:“大姐,其实爱琴说得对,你看,要不然把小妮儿送给别人家养……”
  “我绝不会送出自己的孩子!”
  说完,林轻眉彻底没了胃口,就抱着孩子上了楼。
  宽阔的走廊两边,分别是通往弟弟和弟妹房间,至于那个昏暗矮小的阁楼,就是她们母女两栖身的地方。
  阁楼只有一米多高,林轻眉还得佝偻着腰,才能窝进这个地方。
  等她坐下,林小妮就扑到了妈妈的怀里。林轻眉紧紧搂着她,这是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的时刻,只有彼此的体温,才能驱赶走人心的寒意。
  她们早在日本就习惯了如此,没想到回国以后,也是这般走投无路。
  林小妮瓮声瓮气道:“妈妈,我不想再和舅舅住在一块了,舅妈好像看我很不顺眼。”
  “妮妮,这一切会改变的……”林轻眉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脊背:“等节目结束以后,妈妈会带你住进一个大房子的……”
  “嗯,我相信妈妈!”
  说话间,林小妮趴在妈妈的腿上,朝上看去时,就看到妈妈身上的那一道伤疤。
  这是剖腹产的伤疤。
  因为这一条伤疤,毁了妈妈的职业生涯……也催毁了妈妈的所有梦想。
  从那之后,天上天下,妈妈感觉到的人间冷暖就是两个极端。
  这是妈妈为了生下她而付出的代价。
  想到这里,林小妮的眼眶微微湿润,她现在还不能太理解妈妈的痛苦,但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赋予她一个生命。
  她,要好好报答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