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沼泽
  从清一沿着崇远路一直向西走,顶多十分钟就是市中心。
  哪怕离的这样近,清一门口仍然开了四家奶茶店,都是有名的连锁网红店,跟安华的小奶茶店不一样。
  超级高中总也少不了有钱人,仅清一一所学校,就养活了门口一条街的店。二三十一杯的奶茶也当两三块一瓶的饮料喝,有时候蒋妤同会看着价格惆怅。
  “要不是他们,奶茶店也不至于涨价涨得这么肆无忌惮。”
  话虽这样说,她一杯也没少买过,掏手机扫码的动作快速利落。
  站在学校对面的街道上,蒋妤同抬手看了眼表,五点五,还有五分钟放学。
  她抬手的刹那晏朗就看到了。不是普通高中生会带的金属表,哪怕没打光,单单伸出来也觉得闪。换言之,也贵。更像精致的奢侈品。
  蒋妤同不缺钱,不但不缺钱,在清一这种能开六个国际班、普遍是中产家庭的高中里也远超平均线。可他从未见过她买奢侈品。
  她放下手臂,校服袖子掩住表。哪怕看不见晏朗的目光也没离开。
  蒋妤同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腕,她也低头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怎么了?”她问。
  “怎么突然戴表了?我记得你以前说不喜欢手表的。”晏朗抬头看她,看似无意,眼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
  “好看啊。”蒋妤同回答得没有一丝滞涩,笑容明媚,毫不掩饰地拉高袖子举到他面前,逼问道:“不好看么?”
  语气中大有你敢反驳我就翻脸的任性无赖。
  眼前是银白的表带,很细,锁在她腕上。她的手腕也极细,晏朗伸手圈了一下,食指和拇指相对,还空出一点余地。
  她的温度比他高,心也被烫到,晏朗猛地收回手,说,“好看。”
  蒋妤同笑意更深,酒窝都笑出来。晏朗看着,就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有一种彩色沼泽,表面全然没有一般沼泽的泥泞恶心,而是泛着彩,跟彩虹呢。它什么颜色都有,什么颜色都调的出,远远看着就像一幅画。
  等踩进去才发现,它就是沼泽。哪管表面再好看,它本质还是会令人失足丧命的沼泽。
  像她。
  腕上的表一秒一秒转着圈,蒋妤同认真地看。
  57,她念三;58,她念二;59,她念一。
  秒针指在12上,五点半!
  清一的放学铃准时响起。
  “当当当当……”她像是揭开惊喜似的跟着一起开口。
  她对这种小学生才喜欢的游戏格外感兴趣。
  广播从放学铃变成舒缓的英文歌,一大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往外涌。
  从外头看来就是一片白接黑的海,还会波动。
  “哇啊!”蒋妤同惊叹着,许久没有见这么整齐的校服潮了。
  一流的学校抓成绩,二流学校才抓规矩。清一清高得很,看不上别校大过天的校规校纪。
  上头松,下头的学生就阳奉阴违。校庆日披上校服装装样子,前脚刚出大礼堂,后脚就脱掉校服露出自己的衣服。
  出校门的慢慢少了。
  “走吧。”晏朗说着带她进校。
  “哎!班长——”刚过马路就被人叫住。一个男生朝他们跑过来。
  王海洲一边跟同学说着话一边往外走,隔着马路看对面那人有些眼熟,像晏朗,只是旁边还站着个女生。
  离的这么近,姿态亲密,八成是女朋友。王海洲想起晏朗没女朋友,摇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那人走过来时他还是忍不住看。
  等他一步步走近,那张脸清清楚楚映在瞳孔里,王海洲懵了。这不是晏朗是谁!还牵着女生的手!
  王海洲整个人愣了几秒才想起喊他,满脑子循环播放“是晏朗啊啊啊啊!”、“牵着女生啊啊啊啊!”
  他匆匆跟同学交代两句就慌忙跑过去,脸上的兴奋有点失控。
  蒋妤同不认识王海洲,却还是对他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王海洲更懵了,隐隐觉得自己见过她,她肯定也是清一的学生。但又确定自己不认识她,起码以前不认识。
  晏朗往斜前方跨了半步,挡住他频频打探的目光。动作中藏了不明显的强势。
  王海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个劲盯着人看,有些讪讪地收回目光。
  “那啥……班长你来了啊。”
  “嗯。”晏朗嗯了一声,问:“今天班主任坐班吗?”
  怎么着?你还打算带女朋友进去啊?!
  王海洲瞪大眼腹诽着,看见他笑赶紧摆摆手说:“没有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晚自习他从来就没来过!”
  晏朗递给蒋妤同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像是不适应在外人面前腻歪,撇开脸不看他。
  这场景把王海洲看得浑身直刺挠,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又怕惹晏朗不高兴。
  他们一周圈儿还等着晏朗给开小灶讲题呢!
  得罪他,那就是得罪他们一圈人!四舍五入一整组!再说大点就是一个班!
  谁还没点不会的题呢?!
  王海洲快憋死了,想说不敢说,想走又舍不得错过这么大的瓜。这又甜又脆的熟瓜啊!
  倒是晏朗,对着王海洲一抬手介绍道:“这是我后桌,王海洲,海洋的海,绿洲的洲。”
  “蒋妤同,我女朋友。”介绍后者的语气明显含笑。
  王海洲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晏朗的女朋友!真人!活的!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王海洲赶紧打招呼,弯着腰的谄媚样有点像哈士奇。“多谢你男朋友三个月来的照顾,晏神的光辉普照大地!晏神的答案完美无缺!拜晏神,破万题!”
  如果成立一个“晏朗教”,王海洲必定是最虔诚的信徒,能塑像摆在第一列的那种。
  蒋妤同忍俊不禁,抿着唇笑。
  “行了王海洲,哪有这么夸张。”晏朗微微叹气,表情无奈。
  站在远处的同学也看见晏朗,但碍于不认识,往这边走两步就停了。
  王海洲朝他们打了个手势,转头说:“我同学喊我了,班长我先走了啊,待会见!”
  他离开的身影颇有些恋恋不舍,还一个劲回头看。
  要不是约好了跟同学一起吃饭,他现在恨不得跟晏朗一起回教室。认真、仔细、拿出对待压轴题的劲儿观察他俩。
  晏朗摆摆手说过再见,继续往教学楼走。
  “他也太好玩儿了吧。”蒋妤同想起他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他跟你是前后桌,那些人也是你同学吧,怎么不过来?”
  “他是高三才从别的班转过来的,那是他以前的同学,我不认识。”
  蒋妤同点点头,在他沙雕的标签旁边又加了一个努力勤奋学习好的tag。能跟晏朗一个班,就意味着他是年级前五十,三大高校预定选手。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如此八卦又沙雕的人,学习也搞得风生水起。
  王海洲带着坏笑回到同学中,立刻遭到全体盘问:
  “那是晏朗吧,之前零模四市第一的晏朗?”
  “他旁边的女生是谁?”
  “跟学神前后桌感觉咋样?是不是特爽?啥都能问!”
  “太鸡儿牛逼了,四市第一!”
  ……
  “停停停停!停!”王海洲做了个推开的手势,作凝思状:“让我想想怎么说啊。”
  几个同学围成一圈等他说话。
  “第一,那就是晏朗;第二,那的确是他女朋友;第三,他女朋友叫蒋妤同,我耳熟这个名字,但我不认识她;第四……”
  说到第四王海洲明显停顿了一下,一脸沉痛地说:“跟学神前后桌,爽啊,爽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做题了。”
  “晏朗总有简单方法解难题,我零模也就比他低了二十多分,但是他做数理化的速度能快我一倍!”
  “一倍啊朋友们!不是十分钟!不是半小时!是一倍!”
  王海洲的惨字几乎要写在脸上。
  王海洲是从物化最差的那个班考上来的,这些人都是他高二时候的同班同学,不像实验班那么看重成绩。一个个还沉浸在他前三条中,自动过滤了他的吐黑泥环节。
  有人想了又想,思虑半晌才开口:“你说,他女朋友叫蒋妤同?”
  “对啊,就叫蒋妤同!”
  “是上一届的那个蒋妤同吗?”
  他说上一届,有人恍然:“对!我想起来了!晏朗高二时的女朋友就叫蒋妤同,比咱们高一届,也是物化实验班的!”
  王海洲惊愕:“蛤?上一届的?那她不是毕业了吗?”
  “你去年光闷头学习了,不了解也正常。”
  “你都耳熟蒋妤同的名字了,肯定对这件事有印象。”
  “听我给你说。”
  几个人七嘴八舌给王海洲普及了晏朗和初恋的二三事。
  “他俩谈了一年恋爱?”
  “对!”
  “晏朗把蒋妤同的成绩从实验班垫底拉到中游水平?”
  “对!”
  “蒋妤同高考砸了?”
  “对!”
  “晏朗今年高考连四百都没过是他女朋友的锅?”
  “据说、听说、应该是的。”
  “那还是不确定!”
  有人撇撇嘴,不屑道:“反正跟蒋妤同撇不开关系!”
  “那他高二谈恋爱林老师知道吗?”
  “林老师教了蒋妤同三年语文,晏朗还常去找她,你说知道不知道?!”
  在亲爹亲妈面前早恋,王海洲感觉自己腮帮子都哆嗦,感慨道:“牛逼啊,这是真牛逼。”
  他以为的晏朗恪守规则严于律己,除了学习没有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听完朋友的话,晏朗在他心里简直就是性转版的王宝钏,还是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那种。
  “哎,不对。”王海洲反应过来,“你们不说他俩是高考前分的手吗?这怎么又复合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含义很明显。
  “不是!”王海洲惊叫一声:“你们看我干嘛!”
  “哥儿几个吃瓜能不能吃到最后,就看你了。”
  朋友们看向他的眼神诚恳而热切,似乎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把自己坑进去的王海洲:“草!(中日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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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量日更到完结,我想看蒋妤同这个漂亮疯批翻车。她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