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厂花基情录_23
  “小姐,您别难过,小心伤了身子……”冬梅也红了眼圈,拿起手绢替谢蕙兰擦眼泪。
  谢蕙兰凄然一笑:“伤了身又如何?我的心早就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只是放心不下……”
  谢蕙兰停下来,面色苍白的瞪着前方,静默了半晌,突然一甩云袖,又自顾自的吟唱起来。
  冬梅无力劝阻,只能一脸担忧的望着谢蕙兰如痴如狂的行为。
  屋外头,段明臣和顾怀清也听得一头雾水,在人前谢蕙兰都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形象,怎么私下里竟是这么一副痴狂的模样?
  虽然不明白她有什么样的心事,但谢蕙兰那苍白的脸、含泪的眼睛、悲哀的神情、如诉如泣的歌声……却无声的感染了周遭,一种欲哭不能的绝望情绪蔓延开来,压抑而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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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明臣和顾怀清怀着满腔疑惑离开了主屋,前往沈小姐的西厢房。
  整个沈府都是雕楼玉砌,富贵奢华,但若论风雅精致,还是当属沈意婵居住的西厢房,从中也可看出沈意婵这位沈府嫡女的地位。
  西厢房的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光滑可鉴,段明臣和顾怀清小心翼翼的趴在上面,掀开一块琉璃瓦往屋里看去。
  由于在前两处都偷窥到了奇怪的场景,他们二人早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当看清沈意婵的妆扮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这位有倾城之色的沈小姐头戴金线梁冠,插着衔珠金凤钗,身披大红宫锦袍,竟是一副新嫁娘的打扮。
  她坐于妆台前,纤手捻起一枚梅花形状花钿,到唇边轻呵一口气,贴在眉心处,望着镜子里无可挑剔的完美妆容,沈意婵露出满意的笑靥。
  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中看不出丧父的哀戚,而是洋溢着对于幸福的憧憬,仿佛她心爱之人即将前来迎娶她过门。
  痴痴地呆坐了一会儿,沈意婵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展开一幅宣纸,羊毫蘸足墨汁,挥毫疾走,竟是作起画来。
  沈意婵果然不愧才女之名,只见她落笔轻灵,龙飞凤舞,片刻功夫一幅画儿便完成了。
  沈意婵站在画卷前,痴痴地凝视画中之人,目光盈盈,俏脸微红。
  由于书桌位于屋子的另一头,距离藏身的位置较远,段明臣运足了目力,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出,那画上似乎是一位身着戎装的男子,但面目就看不清楚了。
  顾怀清能看到的也差不多,他心里着急,想挪到屋顶另一头去看个真切。不料琉璃瓦本就光滑,加上夜晚落了一层雾水,越发的湿滑,顾怀清不小心脚底打滑,一下子没站稳,情急之下踩碎了一块瓦片,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夜深人静之时,这轻微的响声异常清晰,足以惊醒屋里人,沈意婵迅速的合上画卷,喝道:“外面什么人?”
  在外间休息的夏荷听到沈意婵的呼声,立刻跑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外面似乎有人。”沈意婵对夏荷吩咐,“你去外面看看。”
  夏荷应了一声,披上外衣,提着灯笼走出屋子来。
  顾怀清不小心露了行藏,心中十分懊恼,依着他的性子,恨不得直接闯进去,把那副画抢过来看个究竟。
  然而段明臣不能任由他胡来,他们偷窥未婚女子闺阁,本就犯了大忌。大齐礼教森严,对于男女大防看得尤其重,即使像顾怀清这样的宦官,也只能在得到女子允许的前提下登门拜会,私下偷窥却是绝对不可的。
  况且,沈意婵身份超然,作为京城十美之首,她才华横溢,艳名远播,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名声极佳。她父亲沈首辅位高权重,门生遍天下,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他尸骨未寒,在凶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也不能随意欺辱他女儿,否则就是跟天下士子为敌。
  于是段明臣赶紧拉着顾怀清,悄悄的溜下屋顶,躲到院子里的大槐树上,藏身在茂密的枝叶之中。
  夏荷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又抬起灯笼照了照屋顶和围墙,也没有看到人,便对沈意婵道:“小姐,你是不是听错了?外面没有人啊!”
  “可是我真的听到屋顶有声音。”沈意婵很肯定的说道。
  “也许……是耗子在屋顶跑吧。”夏荷道。
  “是吗?”沈意婵将信将疑,又让夏荷再仔细搜查了一圈,仍然没有收获,便只能作罢。
  待沈意婵主仆二人回到房中,确信没有问题了,段明臣才对顾怀清使了个眼色,两人飞身下树,越墙而出,离开了沈府。
  走过两个街口,脱离了沈府的领域,顾怀清便一把扯下黑头巾,脱掉外面的夜行服,露出里头穿的青衣直缀。
  段明臣也如法炮制,脱掉了夜行服,慢悠悠地跟在顾怀清后面,低着头托着下巴,思考着刚才看到的情景。
  顾怀清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夜晚清凉的空气直透胸腔,令他顿感神清气爽,豪气暗生。
  顾怀清突然回眸一笑,道:“喂,我们去喝酒吧!”
  段明臣抬头看天空,月到中天,已是午夜了,诧异地问道:“你今天不用回宫吗?”
  “唔,这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顾怀清嚣张的抬了抬下巴,“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到底去不去?”
  “去是没问题,可这会儿都半夜了,酒馆早打烊了。”
  顾怀清眯着凤眸笑道:“段大人欺我不懂呢!有的地方,不是越夜越精彩的么?”
  段明臣面无表情的看了顾怀清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前疾走。
  “喂喂,你这是去哪儿啊?”顾怀清在他身后喊道。
  “你不是要找越夜越精彩的地方喝酒么?走啊!”
  段明臣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就听到身后一阵清风扬起,顾怀清果然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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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声哥哥
  时下享乐成风,秦楼楚馆遍布各地,京城本是最繁华之处,自然也不能免俗。
  一条运河横贯大齐京都,运河两岸停满精美奢华的画舫,挂着红纸灯笼,飘着五色轻纱,画舫内飘出旖旎婉约的乐曲,真个是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段明臣虽洁身自好,但有时同僚之间要应酬,有时为了查案需要,也不免会踏足这等声色场所。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带一个公公来逛青楼。不过也幸好顾怀清是个公公,否则他还真不敢带他来呢。
  夜半时分,正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画舫上站满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搔首弄姿,莺声燕语,使出浑身解数招揽客人。
  顾怀清与段明臣二人,一个俊美无俦,一个英朗潇洒,一出现就吸引了花娘们的注意,纷纷朝他们抛媚眼,挥舞手帕。个别特别激动的,甚至摘下头上的绢花儿,使劲扔向他们。
  顾怀清生平头一回涉足风月场所,左顾右盼,感觉非常新鲜。
  段明臣却目不斜视,径直朝着最远端的一艘画舫走去。那画舫造型庞大,足有三层楼那么高,但却略显沉寂,不像其他画舫那般嘈杂热闹,反而有几分遗世孤立的清冷感。
  顾怀清抬头一看,只见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教坊司,不由呆住了。
  段明臣见他踟蹰不前,便笑道:“怎么,不敢进去?”
  顾怀清哼了一声,垂眸掩去异样的表情,一撩下摆,便跨入门槛。
  浓妆艳抹的老鸨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段明臣立马笑开了花:“哟,这不是段爷嘛?您回京啦!”
  老鸨眼风一扫,便看到了段明臣身旁的顾怀清,顾怀清夜行出宫,并未穿得像平时那般招摇,但他风神如玉的姿容和卓尔不凡的气质却难以掩饰。
  老鸨都是人精儿,顿时眼睛一亮,满脸堆笑的贴上来:“这位爷是头一回来吧,请问如何称呼?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段明臣沉下脸,挡开老鸨,不让她碰到顾怀清,冷冷地说道:“他是我的朋友。要一个雅间,叫鸢尾姑娘过来伺候。”
  “好好,奴家这就去办。”老鸨看出来段明臣面色不善,她怎么敢得罪锦衣卫,赶紧命人领着二人去楼上的雅间,又让人去喊鸢尾。
  “段爷您不知道,我家鸢尾天天盼着您来呢……”老鸨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