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祸_分卷阅读_180
  “彻查与事将领,主将狄显即刻押入昱京,命余部先入蠡郡休整候命。”他语中一顿,“命张巩暂接狄显之职。”
  来者应了声“诺”便迅速退去,嬴焕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搭到他胳膊上:“主上别急,不如先安心休战。待得兄长醒了,再战便是。”
  嬴焕沉思未言。
  朝中其实不缺将才,他只是觉得这次失利来得诡异。能令班国提前部署,可见不止是有人走漏风声,且还是可靠、细致的风声。这样的风声绝不是小兵小卒能知道的,非得是参与排兵布阵的将领不可。
  他却并不觉得哪个将领会做这样的事。
  他们不敢。
  可除了与事将领,还有谁能知道得这样细?
  嬴焕思量间目光一抬,睃过几尺外纤瘦的背影时忽地心弦猛颤。定了定神,他向雁迟道:“我先走了。”
  雁迟屈了屈膝:“恭送主上。”
  .
  嬴焕一路心惊难抑,寒风呼啸也难以让他冷静下来。回到正殿,他喝退众人,倒了一杯热酒仰首一饮而尽,琼浆过喉,冲鼻的酒气呛得他连咳了几声才平稳下来。
  他缓了好半天,才又道:“来人!”
  “……主上。”胡涤出现在门口,嬴焕定住心神:“传令下去,命张巩领十万人马从弦东直攻皖国,夺裕关。”
  “诺。”胡涤应下,即去传令。嬴焕心乱如麻,这次是他直接下的令,未与任何人议过,若要传信过去,只有行军间的这段时日可用,调兵遣将亦还需另算时日,就算是今晚便将信递出去,皖公也该是来不及应对的。
  除非他提前知道。提前到在他做出这决定之前,他便知道。
  嬴焕满心焦灼地等着结果,却又避之不及。而后他强定住心神,迫着自己去想,如若是她,他该怎么办。
  .
  一个月后,张巩请罪的禀报呈至昱京。
  这是烽烟四起后,势如破竹的戚军第二次吃败仗。十万大军折了三万,折在皖国理应防守最弱的裕关上。
  军心倏然间不稳了,营帐间议论四起。有人说,是没了上将军才会这样,上将军用兵如神,有他在绝不会这样惨败;也有人说是因戚王得罪了国巫,国巫不肯帮他卜凶吉了才会这样。
  “若主上知道是凶,还会一意孤行吗?”说这话的人理所当然的口吻。
  四下里一片呼应:“是啊!准是国巫不肯相助了,主上摸不准凶吉,只好搏一把。”
  可也有反驳的:“这话不对。国巫到戚国才几年啊?之前咱戚国也没这样连吃过败仗!”
  这观点亦引来了赞同:“也对。那便还是张将军不如上将军了?也没准是有奸小进谗言,弄得主上看不清局势?”
  “哎?也有可能!那起子文官没几个好的,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也不知怎的就能劝着主上让咱送死去!”
  军中民间众说纷纭,相比之下,国府里则安静得让人发怵。
  殿外的日晷投下的指针阴影缓缓变幻着方向,殿中用于计时的沙漏里细砂流出细微的声响。负责翻这沙漏的宦侍已是第三、还是第四回进来,与前几次一样在这短短片刻间便出了一身的凉汗,殿里没有旁人,他生怕自己成了唯一可被出气的,丧命在这片刻之间。
  嬴焕却并未意识到有人进出,他静看着眼前张巩请罪的竹简,几是连喘气都忘了几回,竹简上的墨字个个清晰,他却只希望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真的是她。
  只有她能提前知道这些安排,是在他自己生出这想法前,她便已将消息递出去了。
  按常理来说,戚国不会此时攻皖,是以即便裕关与已被戚国攻占的弦国接壤,驻军也不会凭空翻上三倍。
  然则张巩率军去时,那里除了皖国增派的兵力,还有班国的援兵。
  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