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_分卷阅读_29
  一场鏖战终于结束,此时已是深夜。陈滂受伤被生擒,石邑守军伤亡大半,其余归降。魏劭麾下众将士虽也疲累不堪,更有不少受伤挂彩,但攻克下石邑,军心兴奋,到处都是欢呼之声。
  副将李崇处置战后死伤清点并安置事项,公孙羊安排人手扑火,魏劭往太守府大步而去,行了一半路时,公孙羊与一个军士长匆匆相向而来,那军士长见到魏劭,飞奔到他的面前,单膝跪报,说已派人追击逃走的陈瑞,但并未找到女君。
  根据太守府下人供述,女君当时就被关在那间布置好的新房里,而起火源头就是新房的所在。当时,奉陈瑞命看守她的仆妇见室内火光起,开门察看,但烟火旺盛以致于迷目,匆忙叫人来扑火,奈何火势过大,很快就引燎了整座屋宇。
  这个军士长已经派人去附近到处寻找过了,但不见女君踪影,料想极有可能已经葬身火海。
  军士长报完,望着魏劭,神色有些不安。
  魏劭停在原地,微微仰头,遥望不远处那片依旧烧的冲天的熊熊大火。
  他的面上,身上,都还沾着大片的血污,铠甲映照着对面的火光,神情里便也带出了些狰狞的杀厉之色。
  他起先似乎微微出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传我的令,杀陈滂,家中丁口尽灭,女子投为营妓,降卒活埋,一个也不留。”
  片刻后,他一字一字地道,语气却颇为平淡,并不带任何的起伏。
  公孙羊吃了一惊,看他一眼。见他双眼亦泛血红赤色,目光杀气浓重,急忙上前要劝阻,还没开口,魏劭已道:“先生不必多话,我意已决。”声音冷冷。
  公孙羊踌躇时,身后又一军士长飞奔而来,此人却面带喜色,远远就大声喊道:“君侯!找到女君了!找到女君了!女君藏身在上风处的空马厩里!”
  公孙羊大喜,急忙快步迎上去问究竟,军士长报说,女君平安无事,只是双手手腕被火燎伤,看似伤的不轻,已被带至安全之所了。
  公孙羊转头复述一遍,望着魏劭神色,劝道:“主公!陈滂不可杀,留下有别用,石邑剩余守军也降了主公,坑杀是为不祥,望主公三思。”
  他劝完,见魏劭虽未点头,却也没发声,暗松了一口气,想了下,又劝道:“女君无事便好。只是这一番波折,想必受了不小的惊吓。主公何不去探视女君?城里剩余事务,交给我便是。”
  “烦劳先生派个军医给她治伤,再着人看守好,莫再有失。我另有事,先去了!”
  魏劭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公孙羊望着他背影,摇了摇头,吩咐了下去。
  第16章 魏侯之怒(中)
  太守府余火未灭,暂时不能入驻,所有伤者都被安置在了东城的六曹衙门里。
  军士打着火杖照明,魏劭一路行去,除了身后太守府的方向还有火光跳跃,街道首尾漆黑,两旁民户门窗紧闭,宛若一个无人之城,行经一户人家门前时,忽有小儿啼哭声传出,还没哭完一声,立刻就消隐了下去,想必是被惊恐的大人给强行捂住嘴巴或是蒙在被褥里了。衙门口,石邑守丞、长史、都邮等大小属官几十人此刻都集在栅房前,兵甲怒目相对,属官个个衣冠不整,面如土色,有的坐地发呆,有的相抱哭泣,忽听到军士喊一声“君侯至”,又行军礼,齐齐转头,看到入口台阶上快步登上一个身披甲衣、浑身是血的男子,形容英伟,颇年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知道此人就是名动北方的魏劭,无不战栗,更不敢再出声,只偷眼看他。
  魏劭也没理睬这些石邑属官,到了里头卸去甲衣,拭了下脸上的血污,便去慰犒今夜攻城受伤的将士。
  这场攻城之战,实在惨烈,石邑两万守军虽全军覆没,但魏劭这边也损失不轻,不计阵亡者,仅这里就躺满了伤者,数十医士穿插其间忙着为受伤军士疗伤,十分忙碌。
  将士见主君先不庆功,刚夺城池,便来探望自己这些伤者,无不感激。
  魏劭慰犒将士完毕,又单独去探魏梁。
  魏梁因心怀愧疚,攻城作战奋不顾身,不慎身中数枚火箭,所幸未到要害,军医已为他疗伤完毕,这会儿正躺在一张床上闭目养歇。见魏劭来探望,挣扎着起身要下地,魏劭将他一把按了下去。
  魏梁身中火毒,伤实在不轻,面色已如金纸,却还依旧谈笑风生,精神看着还是不错。
  魏劭问他那天在丘集的详细事发经过,魏梁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最后咬牙切齿地道:“可恨陈瑞贼子,惯使阴谋,竟趁我不备用计劫走女君!那厮实在该死!等我下回找到,定要将他大卸八块,方可消我心头之恨!”
  魏劭问:“你是说,女君先是在驿庭里被人劫走,随后有人差路人给你报讯,说她落到了陈瑞之手?可知那人什么来路?”
  魏梁茫然摇头:“这倒不知。应是正好落入了人眼,故来报讯。”
  魏劭沉吟着时,方才那个军士长匆匆来报,说有士兵在城池西门外数里之地发现了陈瑞,被他抢夺走了一匹军马,看似是往乐平方向去了,正在全力追索。
  魏梁大怒,坐起来就要翻身下床,牵动了身上伤口,面露痛楚。
  魏劭神色如常,目中却掠过了一道阴影。压住了魏梁肩膀,叫他安心养伤,又命军医尽心治疗,不得出任何差池,自己这才起身出来,翻身上马,径直出了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