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梁导等人接到助理送来的西瓜, 还在想是哪个演员这么会来事, 一回头就看见了夏妍和玫瑰团十分不见外地在片场边摆水果摊。
  “大明星, 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啊?”梁导和夏妍并不陌生,开口就是调侃, 说完又四下望去, “姓方的人呢?他叫你们几个年轻人过来,是自己不敢来见我吗?”
  夏妍饰演《鱼龙》男一号的事公布后,梁齐因为被方行摆了一道, 三不五时就要埋怨一通,吓得方行有一阵子看见梁齐的电话号码都不敢接。其实算起来, 夏妍会进入《鱼龙》剧组,也多亏了梁齐导演的引荐。梁齐导演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对于夏妍却是真正的爱才之心,夏妍对于这位导演也是非常敬重感激的。
  “梁导好,”夏妍笑盈盈地道, “我们刚到, 方导让我们先来拜山头, 他晚点儿亲自过来。”
  “梁导您好, 林泰。”
  “我是kili, 您叫我吉利就行。”
  “梁导好, 我叫丁小洲。”
  玫瑰团规规矩矩地打招呼,盛骁和梁齐熟稔地点了个头,一看也是旧识。梁齐作为导演和帝冠合作了很多次,对公司的情况比内部人还要熟,盛骁的来头他心里有数。
  梁齐请他们到棚下坐,又叫助理给他们每人取了一瓶水,聊道“你们怎么有空过来,方行舟那边不忙吗?”
  “剧组还在搭棚子,方导嫌我们几个碍手碍脚的,让我们过来跟您学习。”
  夏妍会说话,梁齐是知道的,不过这一回他却没客气,“来得正好,你不来,我也正想找你。其实我这有个小忙你得帮一下,我跟你们方导已经打过招呼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请动你了。”
  夏妍一怔,“梁导又开玩笑。”
  “没开玩笑,”梁齐从电脑里调出一个画面,“你自己看吧。”
  画面里是《满月王朝》中的一幕戏。
  一声“action”之后,镜头由模糊渐渐清晰,一片莲池映入眼前,细雨打清荷,流光入画,美不胜收。
  廊檐荷亭下,帝王微敞着前襟,慵懒舒适地靠在命宫人特意打造的金丝软塌上,听着雨声,品着金樽佳酿,惬意疏狂。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皇帝。男演员短短几个神态,把一个恣意享乐的昏君演绎得入目三分。而意外的是,这个演员夏妍还认识。
  “……齐老师?”
  梁齐看过来,“你也认识齐维裔?”
  “谁会不认识齐哥啊。”吉利下意识地说话,却无意间解了夏妍的围。
  內娱演艺圈小生第一人,三金影帝齐维裔,算是新晋影帝张子辰的大前辈。
  夏妍一怔,她对这些头衔倒是不清楚,只是在想,原来齐老师在这个位面也叫齐维裔。说起来,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是平行时空,可还是第一次遇见原本就认识的人,感觉还是挺微妙的。
  在她的位面,齐维裔是一位德艺双馨的演艺界前辈,从艺期间荣获奖项无数。齐维裔五十二岁之前四次入围欧斯卡金像奖,两次荣获最佳男主角,在他五十二岁生日当天第五次参加了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角逐,可惜的是主办方拒绝第三次颁给他“最佳男主角”,而是自作主张地将奖杯换成了——一座史无前例的“欧斯卡终身成就”小金人。
  当时全球网友都在玩梗说,这是欧斯卡主办方想出来的阻止齐维裔拿奖的最好方案——“只要我发给only齐一座相当于其他人十倍含金量的奖杯,他十年内就没办法再来拿我们的奖了。”
  夏妍曾经有幸和齐维裔搭过一次戏,虽然那时候齐维裔已经五十四岁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当,又天生丽质,魅力依旧深厚,叫许多小粉丝都心折不已,甚至还是一大部分影坛新人的男神,华夏国名副其实的“国宝级”演员。
  此刻屏幕中的男人虽然演技纯熟无可挑剔,但脸上的青春感还是叫夏妍有些陌生。齐维裔的五官非常有记忆点,说不出哪里好看,就是叫人移不开眼,这种人就是为镜头而生的。听说他年轻的时候,粉丝间有一个关于他的梗叫“齐维裔波”,被“齐维裔波”照射过的人,都会无可奈何的喜欢他。
  夏妍以前也抱着学习的态度看过前辈的片子,印象中并没有《满月王朝》这部戏,可见两个时空并不完全重合。
  不过这里的齐维裔还是演员,演技还是很牛掰,也是影帝,而且是罕有的“偶像出道转型演员”成功的个例。夏妍认识的齐维裔,是业界独一无二的大牛,而这里的齐维裔,正走在通往大牛的路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nb的人在哪儿都nb。
  系统姑娘注意你的措辞。
  夏妍我又没说出口,想想都不行?
  梁齐导演见夏妍似乎对男演员很感兴趣,顿时又多了几分信心,他说“大裔演我们这部戏的boss,就是皇帝,反派男一号,你要是当初来我们这里演宠妃,就能和他对戏了。”
  夏妍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缘分。不过她也不觉得可惜,毕竟她早已经和“更厉害”的那个齐维裔对过戏了,还一对一接受过指导。
  梁齐导演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剧情年轻的皇帝酒后来了兴致,命宫人招来舞姬,在雨中的荷花亭间翩翩起舞。
  这是宠妃第一次出场,在一众舞姬中,宠妃舞艺尤其出色,又在体香上用了些心机,加上容貌绝美,立刻吸引了昏君的目光,就此收入后宫,十分宠爱。到后来,昏君连上朝都要把宠妃带在身边,还允许宠妃和她一起坐在龙椅上,更是因为她一滴眼泪将皇后尉迟氏满门放逐离境。
  “你叫什么名字?”雨幕中,荷花亭内,昏君将怯弱羞涩的舞姬拥入怀中。
  “满儿。”舞姬垂眸,丝语怜人。
  “满儿,满儿……”昏君着迷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抚摸舞姬的脸庞,“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满儿。”
  宠妃这个角色以前并没有名字,这还是导演当初为了说服夏妍加入做的修改,后来就保留了下来。不要小瞧了这一个“满”字,《满月王朝》,女主“素心月”也只占了一个“月”字而已,宠妃有了这个“满”字,必然会和女主之间有更深刻的联系或对比,算是一个会着重刻画的角色了,但是……
  看了画面里的这位“满贵妃”的表演,包括玫瑰团在内都捏了把汗。
  女演员舞跳得还行,看得出有功底,就是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舞蹈教室表演的艺考学生。这段戏她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字的台词,然后只要被齐维裔拉着往纱幔一倒,镜头就算结束。就这两个字,女演员居然还被皇帝的戏给镇住了,硬是晚了半秒才说出名字。
  虽然镜头里没有齐维裔的表情,但是夏妍都能想到这位齐老师内心的无奈。他已经非常努力地在带新人入戏了,但是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羞涩还是不熟悉镜头,感觉完全不对。
  虽说不用淋雨,但四面都是水汽,肯定也谈不上舒适,就这么一段还不知道要ng多少次。更不要说亭子外下的不是雨,是钱,是剧组燃烧的经费。
  梁齐导演叹道“这已经是第三个资方塞进来的‘满贵妃’了。”
  “满贵妃”这个角色,大家都觉得足够漂亮就行,却忘了花瓶也是要赏心悦目的。这些女演员和齐维裔同框,瞬间就被气场碾没了。观众眼里根本看不到的花瓶,摆在那里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不过现在这个角色被资方盯上了,演员没有背景的话,导演很不好运作。所以他才想到了夏妍。
  “夏妍,说实话,这个角色,我还是更属意你,以你现在的名气,如果能加盟,资方也无话可说。”
  嗯?
  正在吃瓜的夏妍还没回过神,倒是玫瑰团几个人一下子看过来,眼中充满防备。
  吉利甚至还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全体注意!保护我方太子哥哥!
  盛骁眉头微凝,“梁老师,这不妥吧?”
  这还是他来剧组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想到梁齐这个咖位的导演,居然这么豁得出去,连面子都不要了,明着抢人?
  梁齐却道“你放心,《满月王朝》的宫廷戏份大多集中在后期,前期只有两场戏,都是和昏君的对手戏,也都是在这个景区。我算了下,以夏妍的水平,匀给我两个下午就差不多了,跟客串没什么区别。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可以后期再补拍,演员之间的时间协调你交给我,绝对不会影响方行那边。”
  梁齐提出这个建议是深思熟虑的,一来他不愿意放弃夏妍,二来则是自己的一点私心。《满月王朝》这个剧,因为各方的拉扯已经叫他有些心力交瘁,等到拍出来,又是跟鹮厂《群星》的一场针锋相对,胜负难料。上周他们蹭到了《一夜鱼龙舞》剧组的热度后,梁齐就有了想法,如果能请到夏妍加入,那么以《鱼龙》的热度,《满月》接档的时候就又多了一层胜算。
  左右都是蹭热度,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演员在从艺黄金期本来就是片约不断,同时跑两个剧组不算什么,更不要说他们都在一个地方拍戏,他和隔壁导演方行又是老朋友。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在,如果再不抓住,那他就白导了这么多年戏。
  “而且我答应方行,如果你能来我剧组客串,那我也送一个‘太子妃’给你们,”梁齐导演说一不二,视线在片场扫了一圈,“我这儿的女演员,你看着合适的,随便挑。挑中了,不管多大的咖,我去说,保证最低的片约,最高的配合度。以后我们两家的官宣就是兄弟,同进同退,同生共死!”
  夏妍被那句“同生共死”给雷得不轻,挖角就挖角,说得这么慷慨激昂呢?夏妍下意识地看了看盛骁,这位——真正的金主爸爸。
  盛骁看表情是不太乐意,他觉得这样一来演员压力太大了。但是他回望了夏妍一眼,示意她自己决定,给出了足够的尊重。
  玫瑰团其他三人想得就简单多了要是让导演知道他们出来一趟,非但没学到什么,还把“男主角”给丢了……还不得扒了他们一层皮?回去还有什么颜面见江东父老?
  吉利立刻从后面推了丁小洲一把,下一秒,最“不会演戏”的丁小洲突然就会演了,一脸委屈,泪眼盈盈地扯着夏妍的袖子,“姐姐,你不要我们啦?”
  林泰一脸“忧心”,“妍姐,我们不是想拦着你,只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这工作强度太高了。”
  “就是的,”吉利疯狂点头,“姐你看他们剧组这么多女人,肯定事儿事儿的,我知道你最怕麻烦了。要知道,在我们几个心里,你就是‘唯一’。”
  ——唯一的“大哥”!
  正在听墙角的满月组众仙女???
  ——亏她们刚才还在私下议论这几个“皇子”镜头外也很好看,以为是偶像男神,一开口却是铁憨憨?
  说谁“事儿”呢?算了算了,夏妍留下,男的轰出去轰出去!
  下午回到剧组后,方行舟也和夏妍聊了这件事。他还是那个态度,尊重夏妍的意见。他和梁齐在这一点上看法差不多,以夏妍的能力,轧戏是小事,两位导演都是充满信心,不过确实要辛苦一些。
  而且如果双方合作,两部戏也就彻底捆绑在了一起。现阶段可能是《满月》蹭他们热度,但是等到九月末《鱼龙》收尾,《满月》接档,新戏等于又给《鱼龙》续了一波热度,怎么看都是双赢。
  这也就是同一家公司,一笔写不出两个“郁”字,要是换了别的制片方,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听了方行舟的意见,夏妍没有给准话,而是说“回去和经纪人商量一下”。
  虽然梁齐导演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满贵妃”这个人物丰满后,也不是一两场“客串”能糊弄的角色,正儿八经的合约还是要签,这方面必须由专业人士“姗百万”裁定。
  金小姗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不信,而后觉得自己在做梦,最后又觉得夏妍在做梦,反正怎么都——像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我的姐,你是怎么做到的?”金小姗快乐地拉着夏妍转圈圈,“以一己之力迷晕两大导演,姐,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祸水啊!”
  夏妍无奈地敲桌子,“金小姐你冷静一点,谈工作的时候拿出你的工作态度来,亏我还一本正经地跟人家法务吹我经纪人很专业。”
  “就是因为我专业,才能迅速识别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金小姗推了推她的平光眼镜,眼中闪过精明的算计。
  上周《一夜鱼龙舞》热播,金小姗其实是喜忧参半。一方面她和夏妍,和剧组一样,都非常高兴剧集有了一个好开头,但作为经纪人,金小姗也担心夏妍后面的资源戏路受限。
  从上周六晚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剧组找到她,邀约的角色无一例外——不是男人,就是男人婆。
  夏妍会接“太子瑜”这个角色是意外,是偶然,可她家明星是个大美女呀,演美人才是正常流程,再不行大女主,或者职场剧偶像剧,就算是校园剧也hold住,怎么现在画风完全不对?
  金小姗想像中的资源仙侠大女主,校园甜妹,精英女主管……
  金小姗现实接到的资源四海八荒第一美男,校霸,富二代霸道总裁……
  金小姗???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
  金小姗几度觉得茫然,她带的是一个男艺人吗?
  这时候,“满贵妃”这个角色在一众剧本里是如此的清新脱俗——昏君宠妃,又美又作,上能祸国殃民遭人怨,下能梨花带雨哭白莲,简直是金小姗心目中的完美人设了。
  演完“太子瑜”这种忧国忧民的角色,就是应该再来一个妖艳bitch中和一下才对嘛!
  第26章 自己人
  夏妍现在的热度一部分是靠《一夜鱼龙舞》剧本身的质量, 另一部分就是靠“反串”的噱头。
  她的古装男子造型, 一方面迷倒了一众颜控迷妹, 一方面丰神俊朗,虽然不是硬汉形象, 但符合古风美男子的端方如玉, 就算不接受反串的直男也只能小声哔哔一句“娘炮”,再被粉丝喷得含恨闭嘴。
  许多剧组正是看到夏妍的“反串”自带热度, 忙不迭地来抄袭这个元素。金小姗收到的某些剧本, 逻辑甚至都不通顺, 比如好好的一部战争片,卖点就是战场上的情谊和热血,莫名其妙地把戏里一个女护士班长换成了男护士;还有浪漫都市爱情剧,男主已经定了某型男,一米八大几的身高, 居然也加了个温柔男配想请夏妍反串。请问怎么演, 西装里面塞砖块吗?夏妍只是表演能力强,又不是变形金刚!
  在金小姗的规划里,“太子瑜”是一个经典,也是一场意外, 既然是意外, 就不能让他成为“常态”。夏妍的戏路应该是更宽阔, 更正统的, 而不是投机取巧, 剑走偏锋, 那样路就走窄了。“满贵妃”这个角色极尽女性柔美娇媚,刚好可以把夏妍在“太子瑜”角色中不能展示的一面表现出来。
  于是梁导亲自来电话的时候,金小姗高高兴兴地约了面谈时间,双方快乐地敲定了合约。
  因为两个剧组在同一个影视基地,所以夏妍连报到的环节都省了,只等着和方行这边协商好了时间,拎着保温杯就可以去隔壁开工。
  签约当天刚好是星期六,是《一夜鱼龙舞》第三、四集开播的日子。为了不让演员分心,方行导演在剧组拍摄期间是明令禁止追剧。可尽管如此,私底下大家还是在偷偷关注着各种网络言论。
  尤其在前一天,也就是星期五晚上,圈圈台传来了《一夜鱼龙舞》收视率破三的特大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