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夏妍双手插进窄袖,晃着脑袋想了想,视线在众人脸上筛选了一圈,居然还看见了好几个跃跃欲试满脸写着“野心”的丫鬟,夏妍不禁一脸“惶恐”。
  “不要害我犯错误,你们这样,太子妃回来是要一个个打杀的我告诉你们。”
  其实随便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姑姑什么的,一笑而过就好,但是夏妍不愿意用年长女性开玩笑,她视线在台上一重人扫了一圈,最后展眉一笑。
  “把五弟打扮成宫女,先混过去再说,”她cue了一下盛骁,“都是兄弟,不会这点忙都不帮吧。”
  盛骁一怔,一时间没想到如何接茬。
  其他人却哄然大笑,弹幕一时被刷满屏。
  “大佬们快去图,五分钟后我要看见五殿下女装出现在太子寝宫!”
  “不是,太子你就真可着关系好的坑呗?就五殿下那身材,金刚芭比吗?你哪怕选你七弟……”
  “不行,七弟身子弱,禁不住折腾……”
  “住口!楼上什么虎狼之词!”
  在一片热闹声中,主持人宣布杀青宴上半段结束,环节的最后,全体主创和演员在台上向镜头鞠躬。
  “电视剧《一夜鱼龙舞》正式杀青,感谢大家三个月以来的支持,谢谢所有网络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
  现场的媒体将这一幕用镜头记录下来,而弹幕上的观众们早已泪奔。
  “这个剧组真的太好了,我第一词粉一个剧粉上了整个团队……”
  “我妈问我不是看大结局吗,大结局还没开始我怎么就哭上了。”
  “求出第二部 ,没有第二部别的什么也行,想看这个团队再次合作……”
  “已经在发愁了,没有小破剧的周末以后要怎么过……”
  一如三个月前的首映典礼,在热闹的氛围中,现场灯光关闭。八点整,大屏幕准时亮起,还是那首荡气回肠的《青玉案·元夕》的上半阙。
  “东风夜放花千树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苍凉的吟唱,画卷缓缓展开,一个个早已经刻印在观众心里的人物形象生动跃然纸上。
  这时候如果有人细心,就会发现舞台右下角有一个人表情复杂地看着大屏幕。
  其他人已经去后台卸妆,夏妍故意放慢脚步,留在最后。
  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用近乎膜拜的视线看着屏幕,看着水墨勾画的写意人物,和剧情里的点点滴滴。
  最后两集的片头曲经过重置,制作比首映时更为精良,也插入了不少剧中的高光画面。这首片头曲是因为当时经费不足,时间紧迫,最终剧组的一位音响师自弹自唱,毛遂自荐,被方行采纳。整首歌的录制经费是二百块钱。
  后来小破剧走红,公司问剧组要不要换一首片头曲,被方行导演一口回绝,他说这首就很好,观众也都认可了,没必要换。
  夏妍后来跟音响师亲手要来了音频和视频,也算满足了她再看一次完整o的愿望。
  整首歌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长,随着画卷展开,最后一声落幕,宣布着剧集的大结局即将到来。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伴随着最后一声,夏妍双手交叠于胸前,对着屏幕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礼,姿态虔诚,仿佛在完成一场属于自己的仪式。
  这一幕被她身后不远处的记者无意间拍了下来。
  尽管只是一张剪影,但因为穿着戏服的缘故,可以轻易辨认出人物。许多年后,这张照片才被摄影师从铺天盖地的剧照中翻了出来,那时夏妍已然是影坛不可逾越的神话,人们回忆起女神第一部 走红的作品,哪怕经年久月,仿佛还能透过照片看到她虔诚的感恩之心。
  “夏妍是华夏影坛往前五十年往后五十年最好的演员之一,”彼时已经成为国际知名大导演的方行面对照片时,在采访中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一定会成功。但是我签下她,大胆启用她反串男主不只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在演戏这件事上,她给我很强烈的信仰感。演戏对她而言不只是一份工作,还是一份信仰,当时,我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一拍即合。”
  “而夏妍,同时具备了能力、意志和外表条件,和对工作最真挚的热情,毫无疑问,她是为表演而生的,真的……我想不出她这样的人,怎么才能不成功。”
  为表演而生——当夏妍真正成为众人口中的“戏剧天后”,这也是许多合作过的大导演,著名艺人、投资人和制片人等等给她的评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随着最后一声“一夜鱼龙舞”落幕,四道诏书展开的故事,最后也因四道诏书而终结,剧中的人物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太子瑜奔走于阴谋阳谋之间,为了保住亲兄弟,最终放弃了唯一的生路,再一次身陨东宫。
  故事的最后,五皇子荣登大统,三皇子被贬至岭南,终身不得入京,四皇子废为庶人,终身不得入京,先皇心腹一干人等革除旧制,废除皇家秘密机构,金鳞卫自此消失于历史。
  他遵守了对太子的约定,没有将刀剑挥向自己的兄弟,保全了所有人的性命,避免了一场天朝浩劫,他却宁可从未有过这个约定,宁可登基之人并非自己。
  太子妃容氏在渡口边从清晨等到了星夜,她知道,她等的人已经来不了了。说好的江山如画,到底只能留在画里,梦里,相约同行的人已经不在了。
  容氏最终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回到了宫中,向新帝要了一幢京城郊外渡口边的别院,容氏隐居在这里,看山看水看船,好像每天都是他们相约渡口的那日,好似夜里,她等的人就会回来。
  新帝登基后二十五日,又逢上元佳节。
  朝廷刚刚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新帝仁厚,大赦天下,今年的上元,京城终于带了几分年节应有的气相。宫宴之后,新帝换上了一套寻常富贵人家的锦衣,只带了一个宫人,微服走在了灯市。
  这是他第一次好好看京城的灯市,前几年他躲在军营,不愿回宫,后来他去了北地,北地没有这样繁华的灯市,再后来,就是现在。
  原来上元的京城是这样热闹,御街上都是游人,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应有尽有。整条街上,灯烛数万,顺着视线看去,蜿蜒如龙腾入天,恍如白昼。
  “真热闹啊。”
  连军中,也没有这样的热闹。
  “兄长走前,让我今年一定要逛一逛灯会,想必就是让我看这盛景吧。”
  新帝自言自语,宫人低头,并不敢回话。前太子与陛下兄弟情深,众所皆知。
  二人走到城门附近,那里只有寥寥几盏小灯,店门倒是还开着。新帝走入店家,坐在二楼雅间,店家热情地招待,并送上一碗圆子汤。
  宫人皱眉,“这是?”
  “送的,不要钱,今日上元,送给二位公子暖暖胃。”店家笑呵呵地道,“如今四海升平,老儿生意也好,一碗圆子而已,不当得什么。”
  宫人不甚赞同,“公子,这外面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吃得好……”
  “无妨。”新帝低头,在软糯的圆子上咬了一口,香甜入口,暖意盈胸。他想起去年今日,那人是否也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夜里,在陌生的地方吃上这一碗热圆子汤,温暖了心中的冰雪。
  忽然,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店家,圆子不错,结账。”
  新帝闻声大惊,丢下汤匙,猛然站起身向楼下奔去,却只见门扉飘摇,那说话之人已经走远。
  新帝大步追上去,隐约瞧见雪地里一抹人影,月色将那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然而顷刻,那身影便消失在街角。
  街上人潮拥挤,新帝再想寻人,却已经找不到了。
  “陛下,那声音,那声音怎地……”宫人亦是五皇子府中老人,自然能分辨得出。
  可是,那人分明已经死了,那日他亲眼看见,金鳞卫的利刃刺穿太子胸口,这……可能吗?
  新帝对着远方,呆怔了一刻,眼中的落寞褪去,仿佛死而复生,萌生了新的情感,彷如月上中天的喜悦。
  “陛下,要去寻吗?”
  若是……还活着,怎么都不来与陛下兄弟相认呢。
  “不必了,是我看错。”新帝正了正衣冠,回过神,情绪已然消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沉声道“不逛了,回宫。”
  画面的最后,人间灯市如昼,天街夜色清凉。新帝的车驾经过闹市,醉月楼的歌女抱着琵琶婉转清歌。
  新帝侧耳听去,大多是些柔肠寸断的曲子,却也有一首,在一种杂唱中显得格外悠扬,也更加应景,不悲不切,又悲又切,唱得是元夕佳节……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纵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夜鱼龙舞》终。
  随着几个大字落幕,弹幕一片哀嚎,网友已经一片疯魔。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改结局了对不对?谁来告诉我最后那是怎么回事?太子哥哥没死?他真的没死!”
  “我不管我就认定这是真结局了,太子没死,太子活着!他只是去了他心心念念的江湖!啊啊啊编剧大大我爱你啊!”
  “哭了,马尧弟弟真是进步神速,对比前两集五皇子的演绎,这一集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啦!”
  “感谢编剧,感谢导演,今年夏天有幸遇见大家,真的无以言表!如今戏以落幕,祝福主创团队人人都好,此后山长水阔,愿我们也能像太子瑜一样,江湖再见。”
  弹幕的最后,剧迷们统一了格式,刷了几千条的“山长水阔,江湖再见”,制作团队人均红了眼,连方行导演也低下头抹了眼角。
  大结局放映完毕后,主创团队再度登台,期间有代表粉丝闲话的环节,也有人针对结局提出异议,太子瑜到底是生是死?如果太子瑜没死,会不会削弱作品的悲剧魅力?
  针对这个问题,导演给予的回答是,开放式结局,任凭各位想像。
  当问到演员这个问题,夏妍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作为书友,我觉得电视剧拍的如何不会影响原作的魅力,至于悲剧结局,我们在原作也已经领略过了,我们没有错过悲剧艺术的魅力和震撼。影视作品给人的感觉和文学又是不一样的,虽然导演说是开放式,但是作为书友,我单方面宣布——我还活着。”
  夏妍这番话让最后一丝悲戚的气氛也彻底扭转,现场气氛也欢乐起来,网友也和夏妍的看法不谋而合。
  “就是啊,太子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他自己不想死,谁能让他死?”
  “姐姐说得对,原著的魅力我们领略过了,影视这样拍也很好啊,简直就是惊喜!好好活着不好嘛,我们干嘛要自己找虐?”何况早就虐过了。
  “呜呜呜太子活着为什么不见见五弟,五弟可想他了。”
  “太子说过,他性格要强,一辈子什么都是做最好的。弟弟当了皇帝就比他强了,所以他不想见吧?这才是太子瑜啊,虽然他最终为了大局而放弃了皇位,但心里的骄傲不输给任何人的。我只盼他别忘了,别院还有个太子妃在等他……”
  当天晚上,整个微博,网络社区,到处都是《一夜鱼龙舞》大结局的讨论,全集的柿子网评分甚至打到了98,创了这几年国产剧的新高。
  最后一次上台的时候,夏妍和叮酮玫瑰已经都换成了常服,依旧是同色系,不过意外的是,盛骁居然不在,听说是有事先走了。
  夏妍和叮酮玫瑰其他三人站在一起,她各自本来就高,又穿了高跟鞋,许多人乍一眼看去,居然没注意到叮酮玫瑰缺了一个……
  等到全部流程结束,夏妍下台,看了看没有任何回复的手机,问身边的林泰。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走了?”
  盛骁临时离场,夏妍有不好的预感。
  盛骁虽然看起来什么事都不上心,但是工作态度向来无可挑剔。全剧组一个人都没有走,他突然离开,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泰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刚才结束前突然接了个电话,脸色都变了,火急火燎地走了,好像是说谁病了……”
  第72章 两个盛骁(二更)
  夏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在她给盛骁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 这种不好的预感升至顶峰。
  夏妍又打电话给了助理丸子, 总算打听到一点情况。
  “骁哥接到郁女士的电话, 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好像是骁哥的外婆……情况不太好。”
  夏妍皱眉, “外婆?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