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虐文里甜蜜蜜 第38节
  这下更麻烦了,既然人死了半年多,那后面的几封信又是谁发的?
  这个新村长能不能让她见到按理应该严加看管的劳改人员?
  秦念头大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户宽敞四间土坯房家门口。
  秦念刚想下车,谁知道郑大河比她行动快多了,一个赶子跳下了车,把马拴到门口的老槐树上,自己先冲进了郑水根家。
  “水根叔!俺是大河,有个上级同志来啦!”
  秦念...她慢慢扶着跳下车,这上级同志的待遇真不怎么样,根本就没人管!
  郑水根听着郑大河的一顿小报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上级同志?哪个上级同志要来?趿拉着鞋走了出来。
  来人四十多岁,看起来是个淳朴的乡下汉子。
  秦念上前笑着跟他握手,“你好,郑水根同志,我是秦念,从新安市来的。”
  这一下子给郑水根震住了,还从来没人这么正式的跟他握过手呢,这架势咋像大领导接见似的呢。他就听过一回,还是公社领导去新安市时,被大领导接待,才有这待遇!
  再看眼前这个女同志,一身干练的干部装,头发在后面紧紧的梳了个髻,一死不乱,再加上这周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立马郑重起来,先把鞋提上,然后伸出两只手来紧紧握住,
  “上级同志您好,我是郑水根,湾沟村的村长,接受上级同志指导工作!”
  秦念...您随便握握得了,还非得把鞋提上再使劲握...
  第37章 又一个上级同志
  秦念被请到堂屋上座, 郑水根拿出了跟公社领导做报告的态度郑重对待秦念。
  “俺当上这个村长虽然才几个月,但大力抓生产,今年的秋粱估计能达到亩产五百斤!”
  郑水根一口气不停地说自己的功绩, 大有做先进事迹报告的架势。
  没办法,他上任时间太短, 还有好些领导都不认识他呢, 自然一门心思地想表现自己。
  郑水根就见这上级领导可真是没架子态度好啊, 不管他说什么,人家都笑眯眯地听着,偶尔还点头表示鼓励认可。
  果然是城里来的, 就是和他们土磕拉里的领导不一样!
  秦念表面笑的从容,其实心里已经呜呼哀哉了!这郑水根明显已经把她当成了某个重要的大领导,一会问起来,她该如何跟他解释自己的工作单位是新安城国营...商店?
  郑水根几乎说了一上午,说的口都干了,嘱咐完婆娘做点好的中午招待上级同志以后,才有些紧张地搓搓手,
  “那个,秦上级同志啊, 忘了问你的工作单位了?还有介绍信,来俺们这指导工作, 俺得看看你的介绍信咧!”
  也怪他太激动了,忘了刚开始的时候就问她要这个。上次去公社开会的时候, 公社领导说了, 别的公社有冒充领导去各村大队骗吃骗喝的情况,我们公社的人一定要打起精神,第一时间看介绍信, 千万不能被这样的人给骗了!
  他当时还觉得不可能,啥人能跑他们湾沟村骗吃骗喝啊,都不够来回折腾的。
  可现在真来了一个上级领导,他这汇报了一上午工作以后,才想起来还没看过人家的介绍信呢。
  秦念尴尬笑,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没说啥,都是你们自己把我当上级领导的!一咬牙就要把自己那商店介绍信拿出来,手刚伸军绿挎包里,就听门口又传来郑大河的声音,
  “水根叔,快来!又一个上级同志来啦!”
  郑水根?连忙看向秦念。
  秦念??你看我干啥,我上哪知道去?
  两人正面面相觑,郑水根趿拉着鞋刚要再出去,就见门帘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了屋——
  “你好,我是从新安城来的,我姓蒋,来你们湾沟村了解情况。我有个同事应该已经到了,我来跟她汇合。”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显是有些着急的缘故。大步子迈得急,几步就跨了进来。被带了力气掀起的门帘打着悬,帘角飞起,好久才平静的落下来。
  门梁对来人来说有些低,他需要弯着身子才能不碰到头,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从门里透进来的所有的光,让秦念只觉眼前一暗,心却立时亮了起来。
  郑水根看看秦念,又转头看看蒋溢,咋又来了一个上级领导?
  蒋溢看出他的疑问,努力让微微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轻舒了下已经有些干哑的嗓子,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郑水根接过来一看,两行白纸黑字加上一个大红戳戳,公社领导专门教过他们看这个,没错!
  “原来是新安市革委会的领导同志,你们辛苦了,赶快坐!”
  秦念眼都直了,革委会?
  没理会秦念疑问的眼神,蒋溢径自坐到秦念身边,极自然道,
  “我刚忙完就往这边赶,你可走的够快的!”
  差点累坏了公社的驴!
  秦念心说我哪知道你能跟来啊,只好嘻哈的答应道,“不都是为了快点完成工作嘛!”
  “是是,这位秦上级同志就比你早来了一上午,俺已经向她汇报过工作了!”郑水根连忙说。
  又突然想到,人家是革委会的,他跟他们汇报粮食产量汇报的着吗?
  “那个,二位领导来是干啥的啊?”
  秦念打了个磕绊,刚想说话,就被蒋溢先截去,
  “你们这儿应该有个叫秦景学的在劳动改造吧?我们是来研究他的改造表现的。”
  秦念愣愣的看着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是,是有这么个人,”郑水根连忙点头,“原来表现还挺好的,这两个月好像是眼见着人不太好了,俺们找村医给看了,也说不出是个啥病来,村里就这条件了,俺们也没啥办法。”
  “我们想去看看,麻烦村长找人带我们过去。”
  秦念听说秦景学真的病了,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蒋溢连忙提出要过去看。
  “成!那就吃完饭!等两位领导吃完饭俺让大河带你们过去!”
  蒋溢立马说:“不吃了,我们都不饿,先去看看人吧。”
  她现在一定没有心情吃饭,没有什么比先见到人更重要的。
  秦念只觉得嗓子发紧,已经说不出来话了。看着蒋溢一项项的安排布置好,心里出奇的平静下来。
  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竟然能感受到依靠别人的安全感,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还真是挺新奇的。
  郑水根在前面走出屋子,蒋溢随在后面听他汇报平时对劳改人员的改造情况,秦念跟在最后,出了大门才发现门口除了郑大河那辆马车,还有一个驴车,赶车的也坐在车上,是个年轻人。
  “这马也是大队的公有财产,我们就不滥用集体财产了,劳烦这位大哥在前面带路,咱们坐驴车去。”
  蒋溢安排的头头是道,郑大河看到赶车的小伙子走着拉驴,非要跟他研究研究喂牲口的经验,也跟着在前面走,车上就蒋溢和秦念两个人。
  “在哪整的驴车?”
  “雇的呗,不雇车都进不来这湾沟村!”
  蒋溢回答,脸上的笑和从前一样能晃花人的眼,跟刚才那从容不迫的干部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我还以为你第一个问题准是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呢!”
  “从明明那知道的呗,还能怎么知道的。”
  这事就刘中和还有冯婆婆两个知情人,都不可能告诉蒋溢,也就能从明明那套点消息分析出来了...这人真的很聪明。
  秦念一副所有事尽在掌握的表情,惊的蒋溢眼睛瞪得滴溜圆。
  乖乖!念念咋这么厉害啊,这样以后还有啥事能瞒住她啊!
  蒋溢深深地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起来,又走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想起来,指着秦念一副惊恐的样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明明认识的?”
  他和明明一直是偷偷见面,什么都瞒着她的啊!
  秦念一副睥睨苍生的表情,“笑话,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蒋溢...这姑娘这么厉害,他以后可怎么办呦!
  驴车晃荡到村边上,在一处带窝棚的院外停了下来。
  “他就在这儿,你们去看看吧,没啥事俺就先回去了,反正你们的赶驴车的兄弟也记道。”
  “大河哥,麻烦你了。”
  蒋溢让赶车人在门口等着,他推开门和秦念往院里走。
  院子不大,处处都是杂草,透着荒废的痕迹。
  窝棚看着像是不太牢靠,几块木头和玉米秸秆搭建的,上面扇了些稻草。
  蒋溢示意秦念等一会,自己先进去。秦念一愣,微微点了点头。
  秦念听到安静的窝棚里传来低声的交谈声,听不清楚,但蒋溢的声音更分明。
  然后就是悉悉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在干什么,能听到轻微碰撞和床板挪动的声音。
  秦念从没有经过这么漫长的几分钟,漫长的像是在数秒一样,仿佛有看不见的秒表在她心头一秒一秒的滴答做响,一声秒响之后另一声很久才能响起,慢得出奇。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什么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息不能,呼吸不畅。
  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其实没那么久。
  蒋溢从窝棚里走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
  “是秦叔叔,快进去看看吧。”
  他的神色复杂,秦念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全然没有一点笑意,都是郑重和严肃。
  秦念慢慢的一步步的往窝棚里挪,刻意没有关上的门敞开着,但踏进去的片刻还能闻到丝丝不流通的味道。
  入眼是个简陋的不知能不能算屋子的屋子,自然是没什么装饰的,只有一张板床。
  如今板床上躺着个枯瘦的人影,形销骨立,用一张破毯子盖在身上,露在外面的脸和胳膊都能看出支楞的皮包骨。
  也正因为没什么遮挡的,秦念看到了卷在床下的一团衣服,还有床上人露在毯子外的雪白的衬衫。
  在这样的环境里,爸爸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雪白衬衫的,那该是蒋溢的衣服。
  她心中一动,蒋溢是怕她看到爸爸身上狼狈,所以特意先进来帮爸爸收拾整理了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