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艳福
  姚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夜便走了。姚安甚至没有和云宋打一个招呼。
  王誉因为担心他,也追着去了。
  云宋在行宫内一直很郁闷,王时是在她预料之内,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主张和亲。可是容洵为什么倒戈了?他话里户外的意思不是要帮助她吗?
  还有赵丹,明明和她已经说好了,怎么晚宴之上,他却什么都没说呢?
  云宋想不明白。
  她索性叫人去传容洵过来问个清楚。在行宫内等待的时候,刘富上来给她奉茶。云宋正口干舌燥,接过来喝了一口。又觉得去叫容洵的人去的久了,便对刘富道,“你去瞧瞧,怎么丞相还没来。”
  刘富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口,却没有急着离开。他探了头,朝里面看过去。见到云宋一手撑在下巴,坐在软榻上。没一会儿,便倒在了软榻上,睡过去了。
  刘富小跑进去,唤了两个寺人,帮着一起将她抬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便叫人都撤下了,只留了两人在门口守着,不叫任何人过来打扰。
  待一切都办好后,刘富又往另一座行宫去了。
  他到了之后,与守在门口的侍女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秀年走出来,问道,“皇上睡下了?”
  刘富点头,“都安排妥当了,请太后那处放心。”
  秀年点头,唤来一个人,将怀中的一包东西递给她,又交代了几句。
  那人便匆匆走了。
  秀年随即对刘富吩咐道,“接下来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喏。”
  刘富离开之后,秀年转身进了屋中。
  她将方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秦雉,“皇上已经睡下,到明日一早才会醒过来。药已经送过去,慧娘娘喝了,一会儿就会发作。”
  秦雉听完,慢条斯理道,“知道了,按照原先哀家吩咐的去做吧。”
  秀年迟疑了一下,道,“当真要让钧大人去吗?皇上与他亲近,若是叫皇上知道……”
  秦雉瞥她一眼,秀年的话便没有再说下去。
  秦雉随即慢悠悠的说道,“今日的事情,他竟敢帮着皇上,险些坏事。哀家最气的是,他这些事情竟不告知哀家。哀家养的狗,已经认了别人当主人了,哀家难道不要惩罚他一下?”
  秀年垂首。
  秦雉道,“你只管去办,晾他不敢在皇上说什么。”
  “喏。”
  秀年便立刻出去办了。
  她不多时便寻了钧山过来,在他跟前说了什么。
  此时月色将钧山笼罩着,他面无表情的站着,沉默了良久。
  秀年道,“事出突然,西山这里并没有带人过来,唯有均大人出面才算稳妥。毕竟,太后在这里最信任的就是均大人了。这也是太后深思熟虑之后的意思。”
  钧山抿了抿唇,问道,“此事皇上是否知晓?”
  秀年道,“太后知道此事皇上定会为难。她与慧娘娘关系亲近,又对均大人你十分器重。你我都知道,皇上宅心仁厚,必有不忍。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否则伤及慧娘娘的凤体,便得不偿失了。”
  钧山又沉默半晌,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有什么放下来一样。
  他只直视前方,对秀年道,“我这就去。”
  秀年道,“均大人深明大义,我替太后谢你。”
  钧山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他到了王慧的行宫外,距离那里几十丈远,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好像脚下千斤重似的。
  刘富本在外候着,突然见到钧山过来,忙小跑着过来,将钧山拉到了阴暗处。
  刘富道,“慧娘娘药效起了,险些没拦住。只这事是后宫秘闻,万不敢声张,是以人都已经撤下了。慧娘娘正在沐浴,一会儿以熄灯为号。”
  暗黑出刘富看不到钧山的表情,只听到他闷而沉的应了一声,“嗯。”
  不一会儿果然见里面熄了灯。刘富偷偷去瞥一眼钧山,不待他开口催促,就见钧山大步而去。
  刘富跟出去两步,看着他推门进屋,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艳福不浅啊,只是福是祸,可就说不准了。”
  自言自语完,便赶着去给秦雉禀告了。
  屋内,有人驰骋,有人呻吟,洒了一地的旖旎春光。
  ——
  第二日,云宋醒过来,竟一时想不起来昨日怎么就好好的睡着了。只想着白日里太累,便睡下了,也没放在心上。再去问容时,才知道他今日一早竟已经启程回永安城了,说是与鸿胪寺卿商议和亲一事的事宜。
  云宋也无心在西山待着,便叫了人准备回去。她本想带着王慧一块回去,想着她喜欢这里,便没有叫她,让她再好好玩一日走。
  当下便叫了钧山,叫刘富稍稍安排了一下,便离了西山猎场。
  离开之时,云宋看到钧山脖子上有一道抓痕,忙问道,“钧山,你脖子怎么受伤了?”
  钧山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垂首回道,“晚上叫野猫给挠了。”
  云宋笑道,“哪只野猫这么灵活?竟能挠了均大人的脖子?定被你一刀砍了吧?”
  钧山却没接话。
  云宋知他一向内敛话少,便也没再多问。护卫的队伍一路护送她往永安城去了。
  没有皇上的束缚,大家可以各自行猎,没有比拼,没有规则,落得自在。更有相互瞧对眼的女郎和郎君干脆相约了一同骑马出游了。
  王时心情极佳,昨日他没有好好发挥,将机会留给了那些青年才俊们。今日他便想着活动活动筋骨,本想唤了王誉一道,一打听,才知道他昨日就追着姚安走了。
  王时瞬间也兴致寥寥,想想容洵云宋都走了,便也想回永安城了。正要走,却见秀年过来寻了她。
  王时见了秀年,问道,“太后昨日精神恹恹,我本该去探望的。只昨日事多,不便过去。太后今日可好些了?”
  秀年道,“太后今日已经好了。便是太后叫奴婢来寻王大人的。”
  王时不解,“太后要找微臣?”
  秀年道,“正是。只奴婢也不知道所为何事,还请王大人随奴婢走一趟。”
  王时点头,伸出一只手,道,“有劳。”
  不多时,便到了太后的行宫跟前。
  房屋门紧闭着,秀年对王时道,“奴婢去禀告太后,王大人已经到了。”
  王时微微颔首。
  秀年正走到门前,不及推门进去,便见有人拉门出来。
  王时看过去,一时怔住。
  出来的人正是秦雉。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骑装,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脚上穿着小羊皮靴,腰间还别着一把精致的弯刀。
  她今日的装扮与她平日鲜亮华贵的衣着格外不同,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发光。
  王时站在原地,竟一时看的有些傻眼。
  秦雉朝他走过来,捂嘴一笑,“三郎这是傻了?”
  王时这才回过神来,忙行礼。
  秦雉道,“哀家歇了一日,今日想去骑射,若不然,哀家颠簸了几个时辰,不是白颠了么?”
  王时忙道,“太后凤体重要,骑射之时,容易受伤,还是……”
  秦雉一笑,道,“所以哀家找了王大人啊。王大人经久沙场,这骑马便同走路一样自如。有王大人在,哀家什么都不怕。”
  王时赧然一笑。
  秦雉道,“你替我选马,告诉我怎么骑,怎么用力,还像以前一样,三郎。”
  秦雉几句话,便又将二人的关系拉得近了。王时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没多久。二人便一人一马骑着走了。秦雉甚至不让护卫的队伍跟着。
  一个是重臣,久经沙场,一个是太后,金口玉言,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我好久没有这么欢快过了。”秦雉策马,突然就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享受着风吹向脸颊的感觉。
  “太后当心。”王时关切的喊道。
  秦雉一笑,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道,“我不怕呢,反正有三郎在。”
  也是这一句。
  王时记得,秦雉第一次骑马,便是他教的。一开始他在她身后坐着,告诉她怎么用力,怎么挥鞭。后来,他让她单独骑马,他则是跟在一侧。她不害怕,他反倒紧张的很。她就会俏皮的一笑,对着他说那句话,“我不怕呢,有三郎在呢。”
  王时失笑,她不曾变过,反倒是自己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
  他索性挥了鞭子,夹了马肚,道,“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的技术可有退步。咱们比试一番,就以前面那棵树为界限。”
  秦雉睁眼,看着他,道,“好,我可是你亲自教出来的,差不了。”
  “好。”王时很快就抄了秦雉。他一会儿控了马,回头去看秦雉,喊道,“能跟上吗?”
  秦雉扬了一下下巴,喊道,“能,不许你让我。”
  王时爽朗的笑声传过来,假装还在策马,其实已经不着痕迹的放慢了速度。
  过了一会儿,秦雉跟了上来。
  王时看着她,道,“技术果然没减退。”
  秦雉只笑着看他。
  王时不解,“看我做什么?”
  秦雉道,“笑你还是那个三郎。大家都说英雄迟暮,可我看你还是那个三郎。我刚才在身后看你,虎背熊腰,精壮有力。”
  这对一个男人无疑是很高的褒奖,秦雉只觉得迎面吹过来的风都是甜的。
  他道,“下来歇一会儿吧。你太久没骑,双腿受不住的。”
  他不过是以一个骑马之人的经验之谈说的,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只说完,又觉得这话不该他说的。
  秦雉却浑然不在意,道,“好,我们就牵着马,在这山水间走一走。我记得,前头是一条小河的吧?”
  王时也不多想,点头。
  他先翻身下马,然后走到秦雉跟前,伸手,秦雉将手伸过来,由他握着下了马。
  两人正走着,秦雉突然放慢了脚步,又嘘了一声。
  王时讶然。
  秦雉笑着指了指前面,没过腰的长草正在微微颤动,偶尔传来女人的低吟声。
  王时倒有些赧然,却见秦雉笑的花枝乱颤,只用手捂了嘴,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王时当下便道,“伤风败俗。”,便要上去制止了。
  秦雉忙将他拦了,道,“你也太不解风情了。走走走,咱们赶紧走。”
  王时拗不过她,被他拉着,又一道上了马。
  只王时还是觉得不妥,便故意拉了缰绳,惹得马儿长鸣一声。
  这一声便惊了那一对偷尝禁果的鸳鸯。
  他们二人忙裹了衣服要跑。等稍稍穿好衣服,探出头来的时候,发现那看到他们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再定眼一瞧,只发现远处有两匹马并肩骑着。只离得远,只看到一个背影,也分不出是谁。
  女的慌张问,“你瞧见是谁了吗?”
  男的摇头,“我忙着穿衣服呢,哪瞧见是谁了?你呢?”
  女的摇摇头,有些害怕,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都怪你,非要带我来这里。”
  男的颇有些担当,道,“怕什么?便是说出去了,我娶你就是。你我男欢女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女的一听,倒也不害怕了。咬着嘴唇去看他。
  男的本就事没完,憋着难受。此时看着女子香肩露着,一双眼睛剪水似的,便又有些把持不住。当即将她推倒,女人闷哼一声,要推开,后来又变成低吟了。
  那远去的二人策马终于停了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二人好像并没有离开。
  秦雉看王时沉着一张脸,她骑在马背上笑了起来,道,“他们真是笑死我了,一点也不怕,还忙着呢。”
  王时被她笑的也心情好了些,他看着秦雉道,“年轻人,这种事也正常。”
  秦雉转而看向他,道,“这个我是知道的。尤其是军中更乱,当了一个地方安营扎寨,见了女郎眼睛都绿了,便是有强要了的。”
  王时干咳两声,道,“军中生活苦闷,偶尔也有犯错,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
  秦雉斜眼看他,“你呢?可曾管得住自己?在陈氏之前,和几个女郎草地里,帐篷里做过那些事?”
  秦雉这话委实问的大胆。两个人男女有别在这里,更遑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重臣。
  可王时心里一直喜欢她有自己的性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她问出口,没什么不妥,王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只道,“在你之前从未有过,在你之后……”
  话说了一半,瞥了一眼秦雉。他突然夹了马肚,疾驰出去。
  秦雉不甘,也跟上,问道,“你倒是说啊,在我之后如何了?”
  王时道,“追上我就告诉你。这次我可不让你。”
  秦雉高呼,“三郎,你等着,我定能追上你。”
  秦雉挥鞭子追上去,时光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们还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