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蔷薇花_8
  慕夏:“我有点不舒服。”
  林战:“啊?”
  慕夏:“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说罢他直挺挺地一躺尸,把凉被拉上遮住脸只露出脚踝以下。这姿势活生生地让宿舍有了太平间的氛围,林战忍俊不禁,摇摇头继续看书,末了不忘提醒:“上课我喊你。”
  凉被下传来慕夏瓮声瓮气的说话声:“别,尸体不需要上课。”
  “别闹。”林战说完便不再理他了。
  暑热还未褪尽的秋日午后,宿舍天花板悬挂的电风扇嗡嗡转,水磨石地面上摇晃着几点形状不规则的光斑。偶尔有脚步声,还有更远一些的地方传来的,宿舍阿姨在楼下互相交谈时的笑声。
  凉被下闷着连呼吸都平缓得多,他在意识海里浮沉,不知道是否真的睡了过去,尖锐的起床铃打响时,慕夏一翻身坐起来。
  游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宿舍,慕夏坐起身时他正靠着床铺的梯子玩手机。
  他的眉毛皱在一起,侧脸被从窗帘缝里透进的阳光勾勒出一圈不算利落的轮廓,毛茸茸的,像用画笔抹了点暖色,整个人都温柔许多。
  慕夏就这么望着他,脑子不太清醒,半晌都没挪开视线。兴许他的目光过于赤|裸,游弋很快看了过来,逆光时他的眼睛尤其亮。
  “不上课啊?”游弋说,口气有点冲,但好像没把二人早晨的不愉快放在心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整理衣服披上校服的白衬衣。游弋仿佛有意等他一般,慕夏前脚出门,他后脚带上门跟过去。
  并肩时慕夏发觉游弋穿得是整齐的校服,但不是衬衫那套,反而是一件T恤和运动裤,好似是老校服了。
  这归功于二中那位新校长,走马上任后大手一挥,给每个学生的夏季、秋季校服都各自添了一套正装,用于集会和活动穿。夏天的男装是衬衫长裤,女装则是及膝裙,而秋装就是很正式的西服式校服——不过看贴吧的反馈大部分同学都觉得麻烦。
  游弋穿的是以前那套运动装,显得人精神。
  这一套看着简单舒服的校服慕夏暂且没有,他初来乍到,没赶上时候,学校比着身高给他发了套衬衫和秋天的麻袋校服,至于其他两套——尤其是量体裁衣程序繁琐的正装——还要等新生订制时一起。
  校道上往教学楼走的人群密密麻麻,好似所有人都赶在这十分钟去上课,明明还没到该着急的点。
  慕夏偷偷瞥了眼游弋和自己的身高,然后在心里点了个赞:“很好慕夏同学,这么多年牛奶钙片没白吃白喝,比他高,yes!”
  若他说出来心中所想,林战又恰好在旁边,估计会拖长了声音叹息:“也不知道贪这两三公分干吗。”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主动说话,气氛却稍有缓和。
  摩肩接踵谈不上,被人群包围的感觉也不算太好,再加上旁边有个忽冷忽热的炸毛怪,慕夏说话也不是,不说话又憋得慌。
  好容易走到教室游弋还是他前桌,对方往座位上一坐,半晌转过来,欲言又止。
  慕夏给他面子,单手撑着腮帮,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游弋表情扭曲好像在拼命忍耐什么,挤眉弄眼良久,指了指慕夏的脑袋说:“你头发是不是外面10块钱剪的?”
  空气仿佛凝滞一刻,慕夏抄起桌上的历史必修三给游弋砸了过去,对方哈哈大笑地转过了头,声音爽朗得慕夏黑了脸。
  “我竟然觉得他还有救!”他沉痛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板寸二人组(憋笑
  第5章 木头人
  下午的课无聊至极。
  历史老师很有开学第一课的自觉,侃了三十分钟的大山,用最后十分钟讲完了第一课的第一小节后飘然而去。地理老师是个年轻人,但行事却很有老干部风采,一来就抽背以前的内容,还没彻底脱离假期状态的同学被迎面砸了一脸的季风洋流,昏头转向,哀鸿遍野。
  终于熬到了最后的体育,本以为大家做做操就能解散各回各家的慕夏又天真了。
  体育老师拿着哨子上场笑眯眯,不怀好意。同学们两股战战,在他说完本节课训练内容后恨不能打断自己的腿。
  慕夏跑完一千米,坐在操场上抱着膝盖喘气,要不是包袱太重他非直接瘫倒不可。
  正要死要活,面前突然递过来一瓶冰水。慕夏半点没客气地接过,随口说了声“谢谢”,拧开瓶盖喝掉小半瓶,扑通狂跳的心脏才略微平复了些,好像也没那么热了。
  他有力气抬头看,对上游弋的脸时,喉咙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
  还以为是热心助人的林战同学,这货怎么看也不像会主动给人买水的类型吧?!慕夏心里乱七八糟吵翻了天,却不得不任由游弋在他身边的塑胶操场坐下来,拧开了另一瓶饮料,喝完后放到一边,满足地叹了口气。
  慕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道:“给我矿泉水,自己喝可乐,哦。”
  初秋的下午,太阳快要落下去了,仍带着炽热的余温,企图蒸发树叶上最后一点露水。操场永远热闹,几个不知疲倦的男同学正你来我往地打3v3篮球,不亦乐乎。羽毛球场边女生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下,聊到开心处笑作一团。
  相比之下他们这个角落太过安静,慕夏左右看了一圈,足球场好像没有别的人了。
  “一会儿好像还有自习。”慕夏找话,否则目光移不开。
  阳光微热地烘着挺舒服,游弋正仰头发呆,被他喊到时没回过神,望过来的目光便迷茫些,半晌才呆呆地答了一句“是”。
  慕夏又问:“你上吗,还是要逃?”
  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游弋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他的回答与问题八竿子打不着:“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逃课的人?”
  慕夏一愣,本能地说出了实话:“是啊,第一天你就逃了。”
  游弋不客气地抬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距离过近,发力过快,慕夏连躲开的反应也没有,硬生生吃了他的“弹指神功”,捂着额头瞪回去。他想吼一句你干什么,又觉得跟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炸毛怪认真有点跌份。
  于是慕夏只瞪他,半晌气不过,翻了个白眼,把此前游弋那句话给他怼回去:“算了。”
  “昨天那不是被抓去剪头发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今天也迟到了。”游弋说着,双腿屈起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脸也枕上去,是个懒散的姿势。
  慕夏没法回话,僵硬地说:“哦,所以呢。”
  游弋振振有词:“讲道理啊夏哥,我课还是没怎么缺席的,你对我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