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孙律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湿发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赵饮清双手撑着书桌正饶有兴致的在看自己做的题。
  “你作业做完了吗?”他擦着头发走过去。
  他看过去精神好了些,脸色粉嫩,双眸清亮,倒不怎么像病中的样子了。
  “你发烧还洗澡?”
  “出过汗,不洗难受。”他把毛巾随手扔到椅背上,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做完了吗?”
  “没有。”
  “不会?”
  赵饮清快速看了他一眼,老实“嗯”了一声。
  “拿上来,这边做。”
  第13章 13 你说你喜欢告别只为再见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灰色阔腿裤,纯白的棉质上衣。
  两人距离有点近,赵饮清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味。
  她朝后退了步,说:“不了吧,空间这么小,感冒容易传染。”
  “你这是第二次怕被我感染了,怎么?我这巨型病毒这么惹你讨厌?”
  孙律少有的说出这么一长串,目光亮又带着点沉,似在不满赵饮清说的话,又似浑不在意。
  不等赵饮清说什么,他又一侧身,粗鲁的将那几张试卷抽了出来,递到赵饮清面前,黑色水笔滚了几圈掉到一旁。
  “拿去看,有不懂的问我。”
  赵饮清从他手里接过,目光瞟到桌沿上的体温计,问了声:“烧到几度了?”
  “忘了。”
  他绕过赵饮清重新倒向懒人沙发,疲惫的像没了一身骨头。
  赵饮清将那支体温计拿起来看,惊讶:“38.6?很高了。”
  孙律嘴角一扯,说:“所以我只想躺在这。”
  “下午的药吃了没用?”
  “没吃。”
  赵饮清挑眉:“没吃?你怎么不吃?”
  “我为什么要吃?”孙律双手枕在脑后,散漫的看着她,“你又没给我去拿。”
  “都有人送了,我还给你去拿?”
  “嗯。”他理所当然的应了声。
  赵饮清嘴唇一抿,没吭声。
  最后点了点桌上的药盒,说:“你先把这两吃了吧。”
  孙律已经闭上眼,敷衍的又“嗯”了一声。
  他这幅死样子,完全不像是会乖乖听话吃药的人。
  这跟赵饮清记忆中的孙律完全不一样,印象里他这人规整稳重,做事细致妥帖,不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当然她除外。
  赵饮清想了想,把两药盒拆了,各自取了药丸出来,又转身给他去接了杯温水。
  “我给你放这了,你记得吃。”
  孙律掀了下眼皮,又很快闭上,说:“知道了。”
  赵饮清退了出去,门重新合上,室内又静了下来。
  空调风时不时“呼呼”吹着,孙律有点要睡过去的意思,但胀疼的脑袋又把他从睡意中拉了回来。
  他吃力的睁开 眼,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发了会呆,视线一转又看向桌上的那只杯子,以及边上隐隐的几个小小的阴影。
  少女的倩影似乎还在那站着,脸上的关怀可以浅淡到忽略不计,只是完成任务似的嘱咐了一通。
  他习惯于被人讨好,被这样勉强对待倒还是头一遭。
  真是新鲜!
  三小时后,十一点差五分。
  赵饮清揉了揉脖子,从试题中抬起了头。
  孙律的解题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累赘,卷子干净没有涂改的痕迹,显然是一挥而就。
  他的字很漂亮,力透纸背,笔锋凌厉,一如他的人,带着丝冷漠的气息。
  赵饮清将卷子一折,抽出来,一手端起杯子喝快速喝了两口,起身出了房间。
  重新上三楼,阁楼门依旧虚掩着。
  赵饮清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孙律依旧瘫在那只方正此刻陷了大半的沙发上,头歪在一侧,两条长腿随意的搭在地上,睡的死沉死沉的。
  她把试卷放回去,视线扫到一边的水杯和药丸。
  “孙律!”赵饮清连忙过去,伸手就往他头上推了一把。
  孙律脑袋歪向另一侧,没有要醒的意思。
  赵饮清屈膝,蹲到边上,仔细看他。
  那张白净清隽的脸,烧的有点要冒烟的样子。
  “孙律!”赵饮清拍他的脸,“醒醒!别睡了!”
  手陡然被抓住,孙律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目光迷离也不知道真正清醒了没。
  “别睡了!”赵饮清伸手要拽他起来。
  孙律浑身发软,连坐都困难,被扯了一下,顺势扑到了赵饮清身上。
  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达到过来。
  赵饮清愣了下,下一秒把人推翻在地,“咚”一声,孙律终于清醒过来,撑着地面坐起身,抬头看她。
  赵饮清转过身,往前几步,捞起墙上的电话按了几个键,把人叫上来帮忙。
  “穿衣服,去医院。”她挂上电话说。
  孙律托着额头,说:“不去。”
  赵饮清皱眉:“你想烧死?”
  孙律撇过头,隐隐的有点任性的意思。
  “穿哪个?我给你拿。”
  孙律:“不去。”
  赵饮清不可思议的瞟了他一眼,直接过去开衣柜,捞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出来。
  孙律:“你要闷死我?”
  “这个点,适合穿。”
  保姆司机都上来了,赵饮清把外套往他身上一裹,起身让开。
  唐安福将人给用力拖了起来,几人又脚步凌乱的走了下去。
  大门一开,冷风迎面砸了过来,赵饮清打了个激灵,埋头跟上去。
  唐安福快速把人塞进后座,侧身转向赵饮清。
  赵饮清脚步下意识的滞了下,随即俯身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很快开离了小区。
  大马路上依旧灯火辉煌,来往车辆不如白日密集,但也算不上少。
  孙律闭眼靠在后座,呼吸有些重。
  到医院后唐安福帮着跑上跑下挂号又付款,再拖着人去做检查,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输液厅挂上了点滴。
  “唐叔 ,你去车上休息会,这边我看着。”
  唐安福白天除了接送赵饮清外,也会去公司帮忙送文件,所以也不是无所事事的人。
  点滴要挂三瓶,两大一小,估摸着要两小时。
  唐安福还在犹豫。
  赵饮清说:“白天不是还得上班吗?去车上睡会吧,有事我再叫你。”
  大厅内零星坐着几个病患,护士进了办公室后就没出来过了。
  孙律烧的坐不住,所以特意要了个病床躺着。
  赵饮清坐边上低头玩手机,小瓶的点滴十几分钟就挂没了。
  她按了下呼叫器,等护士来换。
  “什么名字?”护士拿笔在瓶身上划了几下。
  赵饮清:“孙律。”
  “这瓶滴快了会疼,所以速度会比较慢,自己不要随意调。”
  “好的。”
  护士推着车又去另一边拔针。
  赵饮清抬头看了眼上方的淡褐色药水,小泡泡慢悠悠往上,像害羞的小姑娘。
  她往后一靠,掏出耳机塞进耳朵,跟着闭上眼休息。
  大厅内时而有人走过,发出细碎的说话声,偶尔又有急诊过来找人帮忙的,还有醉酒来就医的。
  赵饮清听到动静便睁眼看一眼,次数一多,有声音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