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牧遥曾经问过梁婧云她最拿手的语言是哪种,她说是日语。梁婧云的日语甚至比她的汉语说得还流利,她讲的汉语准确上说是台湾普通话,带着嗲嗲的台湾腔。
  “你妈妈很漂亮吧?”
  “很多人说她漂亮。”
  “看你就知道她肯定非常漂亮。”徐彦之感慨道,这样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人,居然也去世了,真是红颜命薄。
  牧遥笑笑,没再继续提这个话题。每次想起父母,她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服务员端来一个寿喜锅,牧遥招呼徐彦之可以开动了。
  徐彦之注意到牧遥很注重餐桌礼仪,她不会让口红沾在餐具和食物上,嘴里嚼东西的时候一定不会讲话。
  牧遥很有教养,绝不是故作姿态。
  有些东西,缺乏金钱、时间和底蕴,是培养不出来的。牧遥身上独特的气质有一部分是天生的,也有一部分是后天形成的。
  这一点其实在徐彦之初次见她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了。
  他记得那天她穿的长稠里衬,质感垂坠,毫无压痕,这种材质的衣服相当难打理,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熨烫。
  像她这样的年纪,很多女孩还在整牙,有些人甚至没有牙齿护理的意识。而牧遥的牙齿整整齐齐,皓白如雪,明显是从小就有定期看牙医的习惯。
  徐彦之打小生活的圈子里也有跟牧遥气质相仿的女孩,这些女孩无一例外都是出身燕州的大家贵族,底蕴厚重。牧遥是最美的一个。
  他不禁好奇,就算以前牧遥的亲生父母可以尽力给她最好的条件,但牧遥的养父母只是普通人,即使有心,也没有财力去维系牧遥精心呵护到每一根头发丝的无瑕美貌。
  “你平时住宿舍还是住家里?”徐彦之问道。
  “一半一半。”
  “你跟你养父母一起住吗?”
  “嗯。”牧遥不会跟外人说她与沈亦淮住一起,这会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养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牧遥似乎是有点警觉,反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聊。”徐彦之觉得自己应该换个角度增进一下双方了解,便说道:“我家在传媒大学附近,我不像你比较恋家,我就很少回去住。”
  “为什么?”牧遥问道。
  “我爸在科学院,专门研究核物理。我妈在中央部委,更是忙得顾不上我。我们一家三口一般逢年过节才有空一起吃顿饭。”徐彦之云淡风轻道。
  牧遥一听,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居然沦落到给自己这个学渣补课,她连忙把一盘抹茶味的和果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说道:“日式抹茶小点心很好吃,你尝尝看。”
  徐彦之夹了一个抹茶糯米丸子后,牧遥说道:“你今天一定要多吃点补课费回来。”
  一般女孩子知道他的家世都会恭维几句,只有她的反应如此有趣。
  徐彦之的嘴角微微勾起。
  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徐彦之把单买了。第一次跟她出来吃饭,身为男孩子怎么舍得让她花钱。
  吃完饭后服务员告诉牧遥已经有人付过钱了,牧遥心里更过意不去了。早知道就不来找他了,这下还让人家搭了一顿午餐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把亏欠徐彦之的账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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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二十三颗樱桃
  两人回到教室,全部知识点捋完已经两点多了, 徐彦之下午有一节泛函分析, 正好就在公共教学楼。
  “我去上课,你在这写作业, 行吗?”徐彦之问她。
  牧遥正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 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说道:“我一个人做不出来。”
  “你遇到不会做的把书看拿出来看看对应知识点就行了。”
  牧遥看了看草稿纸,这才第二个题目她就卡壳了,她可以确定, 如果徐彦之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 她的效率可以和蜗牛媲美。
  牧遥提议道:“我跟你一块去上课吧,我在旁边写作业, 有不会的你就指点我一下,可以吗?”
  下午是系主任的课,他为人比较严厉,徐彦之思考着带牧遥过去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好不好嘛?”牧遥可怜兮兮道。
  “好吧。”徐彦之不忍心让她期待的眼神落空。
  牧遥一心只想快点完成作业, 完全没有想到,以徐彦之在振华校园里的影响力, 他今天带着她又是自习又是吃饭, 早已成为振华今日的头条新闻。
  牧遥跟徐彦之走进教室的时候, 一瞬间全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牧遥没有戴口罩, 她现在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艺人, 所以并没有人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徐彦之带着她找了个靠走道的位置坐下,牧遥拿出数学作业继续写。
  整个数学系一百多号人,女生只有个位数,教室里基本上全是男生。
  这些男生之前也听过一些传闻说徐彦之有女朋友了,但他本人却否认。可看今天这架势,都把人带来上专业课了,肯定是已经成了。
  他女朋友长得也太漂亮了,振华校花那样的美女跟她一比根本不够看。大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纷纷往这边看过来,还冲徐彦之挤眉弄眼。徐彦之耸耸肩,并没有解释。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授来到教室,让学委把助教批改好的作业分发下去。
  学委对着名字一个一个找同学,整个教室顿时哀鸿遍野。
  “卧槽我居然就对了两题?”
  “还以为平时分比例高点期末就能过,这平时分还不如期末考试成绩呢。”
  “系主任的课真是出了名的严格啊,我要挂科了吗?”
  “根本不给活路啊我可不想大四还重修泛函,救命!”
  到了徐彦之这里,他淡定地接过作业,毫无疑问,又是满分。
  像振华这样从人尖子里挑学生的学校,一样存在令人绝望的智商碾压,甚至比普通大学学生的智商差距更大。勤奋的普通人和天才之间尚且存在鸿沟,更何况是勤奋的天才。
  “坐标,作业借我订正一下。”徐彦之身后的男同学用笔戳了戳他的后背。
  徐彦之将作业递了过去,又回过头看正在和微积分做斗争的牧遥,她盯着这一题很久了。
  “这题用换元法。”他提醒道。
  被他这么一点拨,牧遥终于开窍,她翻开一页纸,重新计算。
  上课铃响了,教授开始上课,牧遥依旧在琢磨自己的作业。
  做到第五题的时候,很不幸,她又糊涂了。
  她把作业推到徐彦之那里,笔尖点了点第五题,小声问道:“这题怎么做啊?”
  徐彦之扫了一眼,立马说道:“洛必达法则。”
  徐彦之的大脑运行得比计算机还快,牧遥刚想夸夸他,讲桌那边就传来洪亮的声音:“那个穿紫衣服的女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黑板上这道题。”
  牧遥不可思议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就是你。”教授放下粉笔,说道:“我看你跟旁边的同学讨论得热火朝天,肯定已经有了思路。”
  同学们将目光投射到牧遥身上,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这个……”牧遥站了起来,看了眼黑板,两眼一抹黑,这些是鬼画符吧?
  教授背过手,一步一步往牧遥这边走来。
  徐彦之打算站起来替牧遥把这个问题回答了,可教授已经站到牧遥跟前,说道:“我怎么没在课上见过你?平时都翘课了吗?”
  牧遥低头看着脚尖,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你是……”见到面前的少女,教授藏在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眯了眯,这个女孩有些面善,他不太确定地猜测道:“牧遥?”
  徐彦之很意外,难道系主任也看娱乐综艺节目?
  牧遥闻言抬起头,这才看清来人面容,慌忙喊道:“周、周叔叔?”
  牧遥的容貌与她母亲当年有七分相似,所以周清平认出她来并不奇怪。
  “你怎么在这里?”周清平问道。
  “我……”牧遥下意识瞥了身旁的徐彦之一眼。
  周清平一看,大概明白了,“你坐下吧。”
  这段小插曲过后,周清平继续上课。
  围观的学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系主任有点反常。若是平时有同学答不出他的问题,他定会好好训斥一番,今天却非常随和。难道因为对方是美女所以有特权?
  下课之后,周清平主动过来找牧遥。
  周清平年纪不大,也就四十来岁,这个年纪很多人还评不上正教授职称,而他却能当上振华大学数学系的系主任。能坐上这个位置,在学术界自然是颇有建树。
  “你现在在燕州?”周清平问她。
  牧遥足足有五年没见过周清平了,记忆中他总是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在生活中不苟言笑在学术上一丝不苟。
  周清平是牧遥的爸爸牧鸿鸣当年在沪兴大学的同事,两人均在数学系任职。牧鸿鸣年轻有为,三十多岁就当上了正教授,而那会儿周清平刚评上副教授。
  两人共用一个办公室,牧遥小时候常去牧鸿鸣的办公室玩耍,所以对这个周叔叔印象比较深刻。
  牧遥的父母因意外去世后,周清平还想领养牧遥,可牧遥不肯跟他。
  自打牧遥被沈亦淮带回燕州,她就几乎与过去的生活切断了联系。若是留在申城,还在那个熟悉的环境里,牧遥会被同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沈亦淮希望她能像正常女孩子一样成长,而不是被人在背后说成是孤儿,所以他才带她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嗯。我在燕州。”牧遥答道。
  这是她这五年来在燕州遇到的第一个故人,因为她小时候与周清平还算熟悉,所以她并不抵触。
  “去我办公室坐坐?”
  牧遥想了想,说道:“我今天还有事,要不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