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不死的
  香甜奶味自厨房飘了半个后院。
  尤其那些因为打下手得尝边角料的厨娘,更是被炸奶糕迷了个神魂颠倒。
  金黄的外皮,香甜的奶冻,外焦里嫩,吃一口满嘴留香,简直极品。
  于是,提着食盒的盛清芸还没走到盛老太太的福寿斋,大小姐做了一道极品新点心的消息,就在下人圈里传开了。
  蕙香园里的丫鬟婆子,自然也不例外。
  怀着想尝蹭些许的小心思,丫鬟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告知了同样喜爱奶制品的盛清蕙。
  福寿斋,盛老太太午睡起来不久,正好是平日里吃茶用点心的时间。
  盛清芸一道美味的炸奶糕一出,就勾的盛老太太老眼发亮。
  假意矜持尝过第一口,盛老太太刹不住了。
  见状,盛清芸款步上前,恰到好处的倒了杯茶端过去。
  “祖母,这炸奶糕有些甜腻,您用些茶再吃。”
  她将方才在厨房里故意烫红的手露在显眼处。
  “嗯,是个孝顺的。”盛老太太满意的低头端茶,就看见盛清芸红了一大片的手。
  “这……”她皱眉,“该不会是做点心烫的?”
  茶也不急着喝了,盛老太太抓过盛清芸的手查看。
  “不碍事的祖母,只要祖母不嫌芸儿烦,能吃的舒服,就稍稍烫一下算什么?更何况,这次是小荷身子没好,不然有她帮忙,孙女儿也不会烫着。”
  “您放心,等母亲寻了合适的丫头来侍候,我指定能做更多好吃的点心孝敬祖母。”
  “怎么回事,你现在身边就一个大丫头,还病了不能侍候?”盛老太太不满的皱眉。
  “不是的祖母,是孙女儿今天刚从庄子上回来,两个丫头都受凉坏了肚子,其中一个……”
  抬手打断盛清芸故意模糊不清的话,盛老太太道:“不用你说,这院里的事,还没有祖母不知道的。”
  她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复又开始吃奶糕,不再说话。
  盛清芸于是垂首退到旁边侍候,也不再言语。
  直到,耐不住好奇和馋虫的盛清蕙领着丫鬟赶到,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炸奶糕。
  “祖母,蕙儿来给您请安了!”一进门,上午才被教训过的盛清蕙就礼数规矩的同盛老太太请安,只是一双眼睛却咕噜噜转着往案桌上瞅。
  盛清芸笑了,了然的笑了。
  她果然没算错,盛清蕙来了!
  上一世,盛老太太之所以更疼爱盛清蕙,除了身份和她自己蠢笨识人不清外,也是因为盛清蕙是所有孙儿辈的人中最像盛老太太的。
  就拿奶品点心来说,盛老太太喜欢,盛清蕙则更甚。
  而这,也是她决定做炸奶糕的另一个原因——盛清蕙的最爱!
  果然……
  “祖母,那黄灿灿的东西该不会就是炸奶糕吧?孙女一路走过来,可没少听见下人们议论。嗯~还真是香!”
  起身嗅了嗅,盛清蕙按捺不住,也是害怕说迟了连最后一块也不保,急慌慌就同盛老太太道。
  盛清蕙那点小心思,人老成精的盛老太太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略略瞅盛清蕙一眼,有些意欲未尽的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嗯,是你姐姐新制的点心,拿去尝尝。”
  说着,同一旁的崔妈妈示意。
  崔妈妈领命,含笑端起点心盘子,朝连坐都还没顾上坐的盛清蕙走过去,“二小姐,这炸奶糕老奴闻着都香,老夫人用的也舒坦,您尝……”
  还有一个“尝”字刚要出口,崔妈妈只觉腿窝一疼,膝盖顿时打了弯儿,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就朝前栽扑过去。
  “哎呦!”崔妈妈疼出声。
  “小姐小心!”盛清蕙的丫头翠兰急喊道。
  “啊!”躲闪不急的盛清蕙,被栽过来的崔妈妈撞个正着。
  “咚”,点心盘子落了地,最后一块炸奶糕咕噜噜滚到一旁,摔的白肚儿朝外翻。
  “啊啊啊!”
  被翠兰赶在摔倒前扶住的盛清蕙刚站稳,好巧不巧,就看见了炸奶糕的惨状,当即气急喊叫出来。
  “废物点心,不中用的东西!连个盘子都端不稳,要你还有什么用!给本小姐滚!”气急的盛清蕙破口就骂。
  “本小姐紧赶慢赶,险险就得了这么一块儿。怎么,眼馋吃不到,就使心眼子也不想本小姐吃是不是?老不死的废物,就知道吃,留着你简直就是浪费我盛府银钱!来人,给本小姐……”
  “咚”一声,盛老太太一巴掌拍去桌上。
  闻讯赶来,正好听见盛清蕙一席话的苏氏,简直吓的脸都白一分。
  “眼馋吃不到?老不死的废物?你这是在说谁!”盛老夫人老眼一眯,直直射向盛清蕙。
  崔妈妈,盛府当家人盛鼎昌都要给三分脸面的人,也是从小就侍候在盛老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
  自然,崔妈妈多大年岁,盛老太太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这声老不死就……
  发飙的盛清蕙清醒了,被盛老太太这从未见过的神色吓到,一时间说不出话。
  “母亲息怒,息怒!蕙儿她还小,又和母亲最像,独独钟情这奶制点心,所以才……”
  将“和母亲最像”一句话特意说的清楚,苏氏顿了顿,又道:“母亲,看在她小孩儿心性的份上,您消消气吧!蕙儿,还不赶紧给祖母和崔妈妈赔不是!”
  要么说苏氏厉害呢,果然她一句话说完,盛老夫人怒火就消了大半。
  盛清芸见此,搓着刚弹出小石子打中崔妈妈膝窝的手指,满眼冷笑着低下头。
  上一世,率直没脑子的她,不是没同盛老太太大小声过,可从没有一次,轻易被原谅。
  原来破绽始终都有,只是她太蠢笨!
  “祖母,母亲说的对,您消消气。都是芸儿不好,若是能多做一些炸奶糕,再命人给父亲母亲和几个兄弟妹妹都送些过去,也就不会……”
  赶在盛清蕙赔不是前,盛清芸语气满满自责的道。
  “你有何错!难不成孝敬长辈还孝敬出问题了!”盛老太太打断她,冷扫苏氏一眼,“听说芸儿身边还缺个贴身丫头?行了,你管家事情多,给芸儿挑人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至于蕙儿……你还是多腾些时间,好好教导一番的好!”
  盛老太太语气不佳。
  盛清芸清楚看见,盛老太太话落,苏氏双目蓦地紧缩了一下。
  她满意了!
  这一遭炸奶糕,送的太值!
  至于以后,她还有酸奶、双皮奶、奶片、奶茶……一堆奶制品可以用,且等着好了。
  “祖母,身为长姐,芸儿也有教导弟妹的责任。今日之事……就罚芸儿再做许多炸奶糕,替妹妹给祖母和崔妈妈赔不是吧。”
  一步走上前,盛清芸朝盛老太太和崔妈妈福身,而后借着转身安抚苏氏的功夫,不着痕迹就将那块翻了白肚儿的炸奶糕踢到盛清蕙脚旁。
  滑不溜秋的炸奶糕啊,很好!
  “母亲,阿蕙还小,您别气她。阿蕙,姐姐这就去厨房,你稍等等啊!”
  伸出被烫红的手,盛清芸仿佛没看见盛清蕙不忿的眼神,温柔的摸了下她的头。
  正好看见这一幕的盛老太太立时眉头微蹙,眼神又添了半分不愉。
  自然,盛清芸是故意的,而效果显然不赖。
  款步出了门,还没走出院子,盛清芸就听见一声尖叫从房间传来。
  “啊!”是盛清蕙的声音。
  “蕙儿,蕙儿,娘的蕙儿,有没有摔疼了?”
  “二小姐,您没事吧,您……”
  苏氏和丫鬟们又说了什么,盛清芸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提着食盒,看一眼偏西的秋阳,抿紧了唇。
  盛清蕙,苏芷萱,这还只是开始呢,好戏还在后面,你们可千万要等着我!
  至于萧慎……
  想起那个狠心的男人,盛清芸眼底立时盛满扑天恨意。
  福寿斋门口,站了已经有一会儿工夫的盛晔,便是在这一刻开的口。
  “大姐姐,你在看什么?”他道。
  没给盛清芸回答的时间,盛晔上前几步,走到盛清芸身边,“晔儿听下人说大姐姐给祖母做了新的奶制点心,不知晔儿能不能厚着脸皮讨些尝尝?”
  恨意迅速隐没,盛清芸转向盛晔,“晔儿说的什么话,找打!别说不过是个点心,只要是晔儿想要的,大姐姐都会想办法替你找来!”
  假装生气的戳了下盛晔的额头,盛清芸像记忆里那般插着腰,“等着,炸奶糕很快就好。”
  她说着撸一把盛晔的头,转身收了笑,一脸冷漠的朝厨房走去。
  “良童你说,闻到奶味就苦脸嫌弃的大姐姐,怎么突然就做出了好吃的奶点心?”
  原地,盛晔定定看着盛清芸远去的背影,问小厮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