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祁连情
  老龙头再次催代经理国风集团公司成立,发视频给代经理:“把各厂、各车间的定员的花名册报上来,机器数量报上来,操作者的简历状况、厂房粉刷程度、办公室装修要写出书面报告报上来,并在厂调度会上口头汇报,怎么像母鸡生蛋似的,总是下不来?”
  上次全厂大会之后,老龙头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全厂大会上抽烟的弊病,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天开会丢了人,让刘夷这个小姑娘风光了。老龙头还有一个长处,就是知道自己有错就改;还有一点,他不记仇,对刘夷,她失踪之后,他几次打电话给公安,要找到刘夷。
  他已经戒烟,并且把那天的丢人作为他戒烟的依据,他烟瘾来了,就想起那天的丢人,并且拍打自己脑袋说:“你忘了那天,是怎样丢人的?真没有出息,你一个堂堂经理,不如一个工人小姑娘,丢人啊!”
  啪,啪啪,啪,啪啪,他使劲拍打他的脑袋,直到他感觉头昏眼花。有两次,办公室对门会议室有人刷涂料、换灯泡,听到董事长办公室啪啪响,以为出什么事,推开门,清楚看见老董事长在打自己的脑袋,笑一笑就走了。
  但董事长爱打自己的脑袋就出了名,作为背后调理他的一个笑话,鹦鹉学舌的人,边学他讲话,边拍打自己的脑袋,引起一片笑声,不过,许多人猜不透原因,多数人认为他其实是在办公室健身,说老龙头怕得脑梗塞。
  其实,老龙头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老、那么死板,他也是一个比较灵活的老头,现在老朽的,像他那么能够自制、自律、脑子灵活的人还真不多。
  袋调度会,国风延续大雅的传统,但没有大雅那么严肃,紧张,先是各厂(原来是各车间)汇报生产进度,总经理作出相应的指导意见,千篇一律,千部一腔。
  国风调度会如果厂生产紧张,可以不来,杜衡几天没有来了,只来了他的助理祁连情。后来,接连三天,祁连情也不来了,代经理就派祁连霞去杜衡家看看,老龙头也不怪罪。
  杜衡是国风新成立的祁连数控机床厂厂长,近来一直在厂里加班加点,而祁连情一直陪着,形影不离,代经理这一招真的很有效果,眼看就要成功了。而龙董事长也十分高兴,因为祁连情配给杜衡当助手,首先是他龙腾云提出的,现在终于看见了眉目。
  这天晚上,正在安装国风1号加工中心的工作台,这是祁连数控机床厂最大、最先进的的数控机床,是他们自己设计、加工、制造,并且自己组装的,杜衡有时自己亲自动手,他几乎不用看组装图也知道那里是油管、哪里伞齿轮带动、哪里上什么样的、几号螺丝。
  组装的是兰蕙的父亲毛再生,他从上海新兴机床厂回到国风了。他去上海之后,就去新兴机床厂打工,学到了不少先进技术,忽然想到当初跟着女儿走是可笑的、盲目的,回来算是将功赎罪。想起代经理曾经这样器重自己,毛师傅后悔不已。
  那个厂也制造国际最先进的机床,代经理亲去参观过,同时请了他,毛师傅有了台阶下,加上女儿、老伴非常支持,就过来了,兰蕙亲自送他到火车站,并且说:“不想在西北呆了,再到上海来,我房子暂时不退。”
  毛师傅是新兴的高级技师,有国家劳动部颁发的高级技师鉴定证书,新兴机床厂最先进的数控机床由他亲自出马组装,带的几个大专毕业的都是数控专业的徒弟,这次来代经理就专门给他带了两个帮手。
  按理说,杜衡就没有必要整天在车间泡着,他泡着,祁连情就跟着,一手提溜一个本子、一手捏了一直笔,像很忙的样子,进什么材料、买什么东西,要多少,祁连情当场询问,自诩这是现场办公。
  新建的祁连数控机床厂,报到的工人,在办公室见到杜衡的很少,他们总是东跑西颠的找了几个车间、几个地方才能找到他。
  在办公室里,是一个办公桌的两个面,祁连情作为助手、就在杜衡对面坐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只几天,祁连情对杜衡就有了一天见不到他就有点难受的意向,看他含情脉脉,其实,怕伤他自尊,代时兴和祁连霞老龙头都没有告诉他助手就是给他预备的“对象。”
  每天早晨来,祁连情首先打水、擦地板,而且精神非常愉快、手里也特别敏捷、有力,感觉到处充满阳光,到处都有快乐的事,看见一只百灵鸟,她就想和它说话;看见一只猫,祁连情就要抱住亲,并且说:
  “小猫咪、小猫咪、真可爱,偷吃了梁上吊着的鱼,说‘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个馋猫,”有时,他故意说给杜衡听,看他的疑惑的眼神,她在捕捉他爱意的眼光,杜衡如此聪明的小伙,焉能不明白,慢慢理解了厂里给他配助手的用意,做事更加认真了。
  杜衡不在,她在,有时也忙得不亦乐乎,然而时时走神:新工人报名,要身份证、但忘了要登记表;看简历时,就忘了看身份证,个别的看她神不守舍的样子,就趁机钻空子,鱼目混珠,假身份证的都有,怀疑的,这就要去派出所去查证。
  不过,祁连情一点不感觉累,一直很开心,在她眼前没有乌云。还有几天就要开工了,生产计划表还没有制好,周的、旬的、月的、甚至半年的,工时完成多少、吨位完成多少,这些都是硬指标,也是他们发奋向前的近期目标。
  新的各车间主任,找杜衡报到,杜衡要找他们个别谈话,一谈至少半个小时,能否起到带头作用,从那些方面着手,杜衡问的比较详细,他这个年轻的厂长,对主任的要求比较严格,所答非问,文不对题者,他就不要。
  制氧车间的主任,杜衡问其水分子的化学结构,原子的构成,原子弹为什么爆炸?亲自过去看其操作输氧的过程,一个螺丝没有拧紧都不行,他说:“制氧车间是危险地带,一个螺丝也不能大意!”
  数控机床厂的主任,代经理要求必须是大学本科、大专的,加工车间的工人,要大专数控专业的当班长,操作者至少中专技校。这个车间的工人在全厂工资最高,当然文化也最高,是国风的一张名片,国风的脸面,外国人来,以前是先去数控车间,现在先走的是数控机床厂,代经理知道祁连数控的重要性,作为一把手的杜衡当然更清楚。
  杜衡肩上胆子重,祁连情忙,这是不言而喻的,跟到车间来,主要为了工作方便,但也掩盖不了祁连情的意,她对杜衡总是温情脉脉的,她知道,姐夫派她来,主要目的不是工作,是要解决他的婚姻问题,姐夫告诉她:你看不上或他看不上都不要张扬。
  然而事情出意外,这天晚上,杜衡开车送祁连情回家,半路上看见一个人向他们招手。那个地方比较偏避,叫鬼见愁湾的,杜衡心好,就停车想把他拉上,车门刚开,就见旁边大树后走出两个人来,都带着消毒大口罩,一个戴着蓝底红格子的,一个戴着蓝底灰格子的,一直走到车门口,而刚才叫停车的人走了。
  戴蓝底灰格子口罩的,前面在,坨大、体壮,一把拽住杜衡的手,使劲拉扯他,也不说话,杜衡知道事情不妙,高喊:有强盗!快来人啊。路上有一辆福特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后来又过去了一辆保时捷,也没理。
  然而,后边那个蓝底灰格子的人,也伸进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两个人强行把杜衡拉出驾驶室,祁连情吓得缩作一团,拿起手机打,却怎么也抓不住,吓得掉下来。
  后边的歹徒爬进来,要拿她掉下的手机,祁连情挣扎抢,没有抢着,被这歹徒抢去,她要撕他口罩,被抓住手,她的另一只手开那边车门,被开开了,歹徒爬进驾驶室试图把她拉进来,但她脚和小腿已经下去落地,她以最大力气挣脱歹徒手,回身用背顶住车门,夹了歹徒的手指,不行,翻过身来两只手推,歹徒力大无比,已经推开门了。
  她挡不住,只好逃跑,看见杜衡倒在地上,抱着脑袋滚动,只见另一个坨大的歹徒,正在脚踩杜衡的脑袋,手里挥舞着短木棍,杜衡连滚带爬,祁连情就扑上去抱住歹徒腿,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坏人杀人啦!”她顶起脑袋对坏人吼叫:“你打死我,你打死我,饶了他!”
  杜衡听了,挣扎翻身,喊:“别求他,小情,你别管我!”另一个歹徒拿木棍狠击她的脑袋,反复多次,以使她当场昏厥,跌下来,被杜衡抱住,护在底下,并且此时的爱情是无敌的,他举起拳头狠狠向红格子口罩打去,只听的咔嚓的一下沉闷声,红格子向后退了两步,举起短棒疯狂朝他击来,此时,公安警车的汽笛在鸣,原来,刚才路过的,虽然没有停车,却已经打电话给110,并且已经摄下了当时的场面,这里的路灯是十分钟亮一次,刚才正在暗时。可惜,今晚天上是半月,照的画面相貌不大清楚。
  坨大的歹徒转身就逃,杜衡爬起来就追,他已经不觉得头痛,祁连情护卫他是一剂强力药,使他勇气百倍,力量大增,精神压倒一切,他几步差不多追上那肉坨,谁知他突然转身左手握着短木棒,右手握着匕首,杜衡赤手空拳,他瞥见路边有断砖,那短木棒直接敲向他天灵盖,他头一偏,那匕首直接刺向他心窝,他再让,被刺中左胸,鲜血流出来,头上又被击打几下,只觉得天混地旋,杜衡也旋转着,混沌中,他好像看见祁连情向他微笑着走来。
  公安战士赶来了,杜衡倒下了。